王箋眼中癡迷之色稍縱即逝,展開手伸向我,我嬌憨地撲向他,在他懷中吃吃笑著,他寵溺地笑著點了點我的鼻尖:“秀秀八分姿色因著這舞姿也有了十分。
我扭著身子不依道:“原來臣妾在皇上眼中只有八分姿色,那你怎不說我貌比無鹽,丑若東施呢。”
“皇上,此舞便叫瑤池舞可好。”
“甚好,我便叫人把曲子譜下。”
思索了片刻,我還是問了出聲:“皇上是因為什么才憐愛我的呢,若我沒有了這幅容貌,這身舞姿,皇上還會垂憐于我嗎。”
王箋輕輕嘆息一聲,雙臂環(huán)住我道:“秀秀固然貌美,但在我心中卻不是因你的容貌而眷顧你的,第一次為你傾倒是因著你的一舞,實是驚為天人,而后因你的不諳世事中又暗藏著鋒利,像極了一只看似乖巧可愛卻爪子鋒利的小貓。現(xiàn)如今只因著你是你,便是我所愛重的。”
我聽著王箋的講述,淚意蒙上了雙眼,心中感動萬分,幾日來的惆悵與不快一掃而光,滿心滿眼都是他刀削斧鑿般的容顏,深深地刻到了心里。
王箋走后我褪下了華美的舞衣,囑咐平兒好生收藏著。
歇息了一會,我讓翠菊去取了繡架來縫制香囊,準備要送給王箋,花色選的是傲寒而放的紅梅,我的繡工的確算不得好,沒有翠菊她們一雙巧手,繡出來的圖案便有些生澀,翠菊、白芹教導了我多日,長進依舊不大,最后我便自生自滅了,只埋頭自己繡著,左不過是一番情意。
既然沒有辦法巧奪天工,那就把心意繡進去也是好的。
環(huán)兒進來奉茶,邊放下茶壺邊說:“奴婢自
平兒處見了娘娘的舞衣,是真好看,只恨自己沒福,看不到娘娘跳舞的樣子。”
有些時日沒有見到她了,這兩日竟顯得豐腴了不少,頗有些動人之處。
我淡淡的一笑,也不接她的話,只是把繡架遞向她:“繡了這會子忒累了,拿去收起來吧。”
環(huán)兒的眼睛一亮,諂笑著上前接了,訥訥地說道:“娘娘累了快休息會子,小廚房燉了綠豆湯,奴婢去端點來給娘娘墊墊饑吧。”
白芹自外面進來聽到了,上前幾步對環(huán)兒說:“你下去吧,我會去端來給主子的。”
環(huán)兒似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臉上只訕訕地笑著退了出去。
白芹為我倒了一杯茶遞給我:“是奴婢疏忽了,讓她鉆了空子進來了,以后奴婢定會仔細的不讓她近主子身。”
我深感疲累,揮一揮手道:“也罷,也罷,隨她去吧,不用像之前那么拘著她,一個丫頭而已,能掀出什么浪呢。”
過了幾日,便是宮中舉辦的中秋宴,有品階朝廷命婦都會參加,我著一身淺綠色銀紋百蝶穿花式的上衣,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頭梳一個墮馬髻,斜斜簪一支如意雙喜點翠蝙蝠玉鳳頭金步搖。
午宴設(shè)在鳳儀宮,我倒達宮殿時已有大半人都齊了,因著只是妃嬪,命婦們?nèi)胂瑲夥丈跏菤g脫,一簇一簇的女子們聚集在一起無非就是釵環(huán)裙帶,東家長,西家短一些事。
我入席后,并未有人來與我攀談,倒是敏貴嬪欣婕紓周邊圍了嘩啦啦一群人,個個奉承討好,竭盡所能的巴結(jié)著,有贊帝姬玉雪可愛的,也有贊大皇子聰明伶俐的,有夸敏貴人膚白勝雪的,也有夸欣婕紓貴氣逼人的。
無人來問津,我也樂的自在,遙遙看見張思喬在一幫子命婦中向我微微頷首,我也對著她報以一笑。
忽然,身邊走來一個身影:“妾身拜見娘娘。”
我循聲望去,是一個命婦,身量較一般命婦高大一些,待她抬起頭來時,發(fā)際線頗高,下頜骨略微寬大,算不得貌美,但自有一股子雍容華貴之氣,氣質(zhì)過人,一看便知家教良好,出自簪纓世家。
我虛扶她一把:“你是?”
她溫和的一笑:“妾身是陳朗將軍的內(nèi)子裴氏。”
我心下了然,但是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女子,劉氏劉敏兒,終究將軍還是沒有娶她啊,他們?nèi)酥g的糾葛我不得而知,但此刻看來此女子必是有什么過人之處,才能讓陳朗拋卻一直愛慕的劉氏而納了她。
我正想著該與她談論些什么,她溫婉的開了口:“素日聽聞順義娘娘容色出眾,艷壓群芳,今日一見,果真有過之而無不及,令人心生愛慕。”
我不知她是如何認出我來的,許是有人向她指出了我,她便是有心來與我攀談,想必她早已經(jīng)知道我與陳朗的過往,此刻還能看似一無所知的與我閑話,可見她不容小覷。
我淡淡一笑:“都是笑語罷了,做不得真,倒是比不上你的端莊大方,進退有度。”
“妾身只是一介蒲柳之姿,娘娘莫要取笑我了。娘娘不知,將軍多次提到娘娘時都是大加贊賞,妾身常在想娘娘該是如何天人之姿才讓將軍念念不忘。”
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她說的話著實誅心,不啻于給我和陳朗壓了個大罪,于她又有什么好處呢。我有些慌張的環(huán)視了四周,見沒有人在旁聽去了,心才略略安定。
“娘娘莫要著急,妾身看到無人才與娘娘講這話的。”
我看著她,像是在看一條五彩斑斕的花蛇,向我吐露著蛇信,陰毒而詭秘。
我不由得道:“你是何意,我聽不懂你在講什么。”
她卻是一笑,含著幾分嘲笑幾分涼薄幾分悲戚:“沒關(guān)系,娘娘現(xiàn)在不懂以后也是會懂的。”
一陣不好的預感蔓延到了我的全身,但我也只能盡力自持著,王箋是知道我的過往的,他如今還能接納我,是不是說他并沒有那么在意,這已經(jīng)是能安慰自己的最好的說辭了。
我環(huán)顧四周,一直有目光不時地打量著我,有輕蔑之色也有好奇之色。而裴氏回去后便獨自落了座,不再與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