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碧波蕩漾,心神搖曳。
我呼吸著夏日的空氣,連氣息都是甜的,混合著陣陣花香,沁人心脾。園中的花朵粉的粉,白的白,紅的紅,使盡渾身解數爭相斗艷。
我掏出了鴛鴦戲水圖開始刺繡,銀杏這小丫頭許是干完了活,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直把我給轉煩了,便吩咐她去小廚房看看吩咐他們做的百合蓮子羹做的如何了。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我邊秀邊吟著詩,但卻始終覺得略顯生硬且少了點韻味。
于是,我來到了外院,欣賞那幾只旱鴨子如何交頸相臥。看見我的到來,它們沖著我嘎嘎叫喚了兩聲,便自顧自的嬉戲了。思及此,我越來越覺得我繡的是雙鴨戲水圖,我頹然地往院子走去。
我卻在院門外看見了陳朗的身影,他身穿一件石青色杭紬,頭戴掐絲八寶冠,難得如此盛裝的他顯得長身玉立,威武不凡,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回轉身來,我不禁咽了口口水,多么美好的畫面啊,瞬間直如天神下凡。
他靜靜地看著我,眸中有一絲復雜,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神情。
“你去洗漱一下,我在這等你。”他沖著我溫和地說道。
我訥訥地點了點頭:“將軍稍候。”
許是要帶我出府,我的心里透著喜悅,回了屋子便歡喜地找著銀杏來打理。銀杏知能出去也一派的歡天喜地。整理了一陣,我褪去了春衫,穿上了白色冰綃提花綢衫,挽了一個朝月髻。
當我帶著銀杏尋陳朗時,他依然是云淡風輕,但在看見我時,眸色深了幾許,一瞬不瞬的看著我。
我在他的注視下有些忐忑不安,納了個萬福說道:“秀秀準備好了,聽憑將軍吩咐。”
“只你一人跟我走便可。”
我看向銀杏,只見她的小臉上失望之色顯而易見,眼眶紅紅的,行了個禮,小丫頭一步三回頭的回院子里去了。
我不禁好奇的揣測此次出行是要去哪里,不難從陳朗臉上看出一些端倪,是他所不喜的地方,連銀杏也不能帶,可見要見之人的高貴,難道是見王箋,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大吃一驚,久久不能回神,我望向陳朗,他看見了我的神色,臉上的冷意更深了幾分,緊緊抿著嘴角。
陳朗的表情似是驗證了我的猜想,我心中一陣小鹿亂撞,闊別了這么久終于又要見面了嗎,我又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王箋呢,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不知他對我的感情是否依舊。我不禁越想越激動,恨不得片刻就飛向他,臉上浮起了一陣莫名的喜色,陳朗又看了我一眼,見我如此雀躍,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陣淡淡的哀傷。
出了大門,停著一輛朱紅色的華蓋馬車,我在陳朗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甫一上了馬車,陳朗便開始閉目養神,不曾看我一眼,似乎在與我慪氣。反而我在馬車里翻來覆去的折騰,一會撩開了簾子,看著馬車外的風景,感嘆街市之繁華與人煙之阜盛,一會又唉聲嘆氣,惱怒自己不該穿的這么素凈,早知應該穿上那件大紅蜀錦十二破褶裙。
“怎么駕的車,顛簸來顛簸去的,不能好好駕車乘早就別駕了,廢物一個!”陳朗閉著眼睛向外面吼著。
我望著外面平坦無比的大道,不禁扶額,頭上飛過幾只嘎嘎叫的烏鴉,他這是借機撒氣啊。
我只得按耐住了自己的心思與興喜,穩穩坐在位子上,不去觸這位將軍的霉頭。
馬車在拐過幾個急彎之后停了下來,陳朗一閃身便下了車,好似還在生我的氣,并沒有扶我一把。我在馬車上氣得跺了跺腳,只能撩了裙擺,一點一點爬下了車棱。
只見此處是一處碼頭,碼頭上停著許多游船,還有許多游船行駛在河里,處處花紅柳綠,奢靡繁華。經過的一艘雕梁畫棟的游船,男男女女,笙歌狂歡。還有的畫舫盡是些青年才俊,路過一些滿是俏麗女子的游船,文雅些便是以詩寄情,其實是行調戲之事。
我急步跟上了陳朗,進了一艘看似是周圍中最為豪華的畫舫,畫舫中站著許多隨從,一看便是練家子。站在甲板上,四周的好風景一覽無余,而且此處更顯喧鬧,多了些煙火氣息。
陳朗只略一停頓便進了船艙,只見船艙里一溜的十六張楠木椅,當先坐著的一人便是王煜,多時不見,他更顯得風姿綽約了,一身寶藍吉服,襯上他的姿容妥帖而美好。
見到我他眼神一動,目光絞著我的目光,一瞬不瞬,仿佛連眨眼都是一個多余的動作。在他對面坐著兩個年輕的男子,一個著一身月白色杭紬,長發披肩,只用一根發帶束著,頗帶著仙氣。另外一個箭袖長衫,甚是英挺。
后來我才知道,半束發的男子是國丈李連英家最小的公子李復,自小放蕩不羈,不被禮教所拘。另一位是左相大公子廖文遠。
見我進來,李復冷嗤了一聲,鼻子都要翹到天花板上去了。我一陣不忿,我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喝你家酒了,有必要對我眼高于頂嗎。活脫脫像是老家的阿黃,只給菜不給肉時的神情。
我又逡巡了一遍,還是沒有見到王箋的身影,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氣苦,望向陳朗,但他此時正與他們三人寒暄,并顧不上我。
但我瞥到王煜的神情中顯現出了一絲痛色,但當我猶疑地看向他時,他卻低下了頭。
我和陳朗都坐在了廖文遠的下首,王煜坐在對面李復的下首,可見位置是隨意坐的,他們聊著一些朝堂趣事,東家長西家短的,沒想到男人八卦起來也不遑多讓女人,一樣的碎嘴。尤其是那個李復,娘里娘氣的,我看他真的是樂于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