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的老師再次想和他談談考試后“失蹤”的事。這一次,布魯斯已經垂下了眼簾。他不想讓老師知道自己不怕他。其實他不再怕他了或任何東西。只不過他還是想裝一下。他甚至想臉紅,他做不到而已。這種自信,這種傲慢,是他不曾預測到的,也許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剛剛在學校廁所里經歷,讓他看到了不曾想到的角度,他似乎開竅了。他剛剛在校霸面前贏得的相當輕松,暫時從他的記憶中抹去了他在魔法森林中的失敗;崇高取代了沮喪。他突然發現自己更聰明了,更強壯了,主動忘記了自己是一時沖動,沒有準備好自己的舉動,天真地以為,如果他成功地讓校霸笑了,現在一切都可以讓他笑了。
所以,他有兩分鐘的時間,足夠讓他為考試后的失蹤找一個解釋。一個很好的解釋,一個可靠的理由,即使最后在校長辦公室也能成立。他并不擔心這個問題了。他發現,就像他剛才做的那樣;他會隨機應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現在是無敵的。
他邁著輕盈的步伐爬上大理石樓梯,他并不像其他同學似乎希望的那樣,他要上絞刑架;他要走向的是另一個勝利。
老師把他留在走廊里,其他學生則準備今天的最后一場考試。布魯斯以令人不安的輕松和劇烈的快感,承認了自己的“過錯“。謊言和借口很容易找到,愉快地發展,多汁地講述。
他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用一種虛假的感動,虛假的激動的聲音講述著自己的故事。他為考試失敗的想法而不安,他很快就擺脫了真正簡單而無足輕重的地理考試,準備參加讓他有點害怕的數學考試。而為了讓自己做好準備,是的,他承認,他已經跨越了學校的界限。但這是為了在教堂里避難!他跑過了街道,他進入了神圣的地方,他跪在圣餐桌前,他把自己的生命、靈魂獻給了上帝。他在那里度過了一個小時的美好時光,上帝,是的,他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上帝安慰他:他是個好孩子,他做得很好,離開了學校的束縛,來向他傾訴,只要他繼續好好地專心,很可能會通過考試。
這事不可思議到近乎荒唐,但他堅信這事會過去,因為在他講述的同時,他自己也堅信自己所說的一切。這次他能控制自己的行動,控制自己的思想,因為他發明了這些;他從頭開始創造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但他能賦予它一種真實感,因為他相信它。他的謊言是完全真誠的,他用千篇一律的細節學會了這個編得很好的謊言,用足夠的情感去發揮,他生平第一次因為而“屈服“而感到一種歡欣鼓舞。
老師經不住這么多的“誠意“。
布魯斯看到老師的臉色隨著他故事的發展而變化,隨著他對細節的完善而變化:教堂的氣味、環境的噪音、墻上彩色玻璃窗的光亮,他的靈魂打開了,意識到自己被聽到了,感受到了被傾聽的喜悅……在幾分鐘內,老師的臉色從憤怒到懷疑,從懷疑到驚訝,從驚訝到理解,從理解到一種欽佩,他的學生發現通過成功的撒謊和令人信服的話語使生活變得愉快。
然而,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迷失了方向,他說得太多了,或者他說錯了一句話,但羅伯特兄弟的眉頭一皺后,還是信了。他開始告訴說自己好像在高壇附近看到了一個影子,那是一個飄渺的身影,他一看就消失了,然后,面對老師,他明白了自己不能用力過猛,不能冒然踏上幽靈的這個路線,如果走得太遠,就有可能失去一切。他很快就把話圓了回來,他說那個身影咳了起來,神秘的影子就這樣變成了在教堂里禱告的屠夫。這個把戲也被布魯斯玩弄于股掌之間,他說屠夫“夢見”了一個幽靈,所以他來教堂里祈禱,這很可笑,但有點正常。老師對這種可以理解的軟弱現象笑了笑,布魯斯也大大松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布魯斯總是通過把自己幻想成小飛俠。他在需要故事的時候給自己講故事,以忘記自己的問題,度過困難的時刻,或者只是因為他喜歡做白日夢吧,但他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嘗試”過。前年夏天,他給朋友們編了個沒完沒了的故事,今年還準備再編一次,但朋友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讓他們度過雨天下午的笑話,沒有一個是真的。這是他天生的講故事的天賦,而在此時此刻,為了掩蓋一個溜出學校的事實,為了保住自己的皮囊,他撒著生命中第一個彌天大謊,在看到他成功的時候找到了樂趣,并告訴自己,這將是他從此以后唯一的防御體系。布魯斯也相信如果馬克真的活出了別人做不到的精彩,那馬克也會發明一些不那么瘋狂但更惡毒的,能欺騙大家的謊言。他將成為,哦,不,他已經成為一個騙子。
老師最終表現出了超出布魯斯預期的感動,老師把他帶進了教室,其他學生相對安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