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癡男女都是丟了之后才懂得珍惜,可憐素心和辰逸,那么珍視彼此,卻不得善終。
書婧桐背過身去,抹了淚,同常煒道:“你夫人的魂魄還在,我可以幫你把她召來,讓你與她見一面。”
常煒心緒萬千,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姑娘神通,只要能與我妻子見一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書婧桐道:“不需要。明日戌時時你來這里尋我,我幫你。”
常煒走后,風邱擔心地看向書婧桐“你行不行?那個人瘋了!你可不能騙人啊!”
紅袖踹了風邱一腳,“她做不做得到關你什么事?滾回去!該有人問診了。”
送走了風邱與紅袖,鳩煜山又問她,“魂魄一事,事關九幽,會不會觸碰什么天譴?”
書婧桐滿不在乎的道:“天譴?若真的有,那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天譴。”
翌日戌時,常煒準時到了鳩煜山的屋子里,紅袖拉著風邱看熱鬧,書婧桐端坐在凳子上喝茶,鳩煜山在一旁幫她泡茶。乍一看,還挺像新婚燕爾的夫妻。
“我需要做什么嗎?”常煒捏著衣角,緊張的一直不肯松手。
書婧桐分了一杯茶給常煒,道:“喝了它。”
常煒乖乖照做。
書婧桐從斗篷里掏出一把笛子,湊近了嘴邊,吹了起來,其聲去山間鶯啼,蝴蝶繞著百花飛舞,流水潺潺……一派世外桃源之象。
眾人被這笛聲吸引,竟入了夢。
后街的老修聽了笛聲,當即動身。
路上正好碰到了張秋云的父親——張茂業。
兩人結伴,在一曲結束之前到了此間客棧。
鳩煜山房里莫名多出來兩個人,書婧桐沒工夫搭理他們,鳩煜山及時清醒,施法封了他們的嘴,禁了他們的行動,一直到書婧桐吹完了笛子。
書婧桐道:“我們出去吧!”領著眾人出了門口,她回頭,“你和她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后,她必須去奈何,渡忘川。”
回了客棧大堂,鳩煜山解了老修與張茂業的禁制。
老修道:“你是誰!怎么會有我們門派的寶物!”
張茂業應和:“誰給你的!你怎么能驅動它!”
青蕪被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陣勢嚇了一跳,“什么是你們的?”
老修跳到一方凳子上,指著書婧桐道:“你剛才拿的笛子,乃是我們門派的法寶——聚魂笛!七百年前被人擄走丟失,如今怎么在你手里!”
書婧桐拿起笛子,仔細端詳片刻,“原來你們是浮羅門舊人。”
老修與張茂業一怔,“你怎么知道?”
書婧桐收了笛子,自顧自坐下,“不知道來歷,怎么驅使?”
風邱從眾人身后擠出來,道“丫頭,你這什么曲子,怎么聽著這么熟悉?”
老修站的高,驀地聽見風邱說話,低下頭才看清了他的容貌,登時下了凳子,跪在了地上。
“大師兄!”
眾人皆是一愣,張茂業戳了戳老修的胳膊,道:“二師兄,你在跪!”
老修不等他說完,直接拉了他也跪了下來,
“誰啊?”
聽上頭遲遲沒有動靜,老修抬頭,一只手搭在了風邱腿上,“大師兄,這么多年,你去哪兒了!我們找了你好久!五十面前,五師弟勾結妖族,顛覆了浮羅門,如今的浮羅門已經變了樣子……”
老修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浮羅門舊事,手一個勁兒拍著風邱膝蓋。
風邱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抬頭看向書婧桐他們,想要求一個解決方法,卻收到了一個搖頭回應。
風邱扶了兩人起來,“我不是你們的大師兄,我是風邱,那!”他指了指門口,又道:“旁邊那個開藥鋪的!二位認錯人了!”
老修抓緊了他的胳膊,“不會的,不會的,大師兄是浮羅門百年里唯一一個修成半仙之身的人!你的身上還有我們浮羅門的氣息,雖然很淡,但我確定是!”
風邱越聽越迷糊,尷尬的拉開了老修的手,跑到了鳩煜山背后。
“你救救我!”
鳩煜山沒有答風邱,他記得當年見風邱時,他依稀是會使劍法的,拉了風邱出來,道,“再耍一次你那個劍法!”
風邱驚,“什么!”
“再耍一次劍法,也許你真是他們大師兄。”
風邱驚恐地看著鳩煜山,“不不不是,這和我耍不耍劍法有什么關系,再說外面天寒地凍的,我也怕冷不是?還有啊,我好像沒有說過我會劍法吧?”
鳩煜山似是沒有聽見,抽了老修的劍扔給了風邱。
眾人期待的看向他。
風邱想,這大概就是群起而攻之。
被迫展示了劍法,老修與張茂業一道熱淚盈眶的喊著,“大師兄!”
老修拉著風邱的手,嗚嗚咽咽地又說著浮羅門舊事。
七百年前,浮羅門寶物被盜,掌門人遍尋天下也沒有找回來。回來的掌門都用一根寒玉笛代替,可是威力又怎么能和聚魂笛相提并論。
一百五十年前,聚魂笛重現浮羅門。可不知為何,只是出現了一下,就消失了,同時離開的還有浮羅門大弟子,當時已經修成半仙的云卿。
五十面前,浮羅門大亂,第五弟子勾結妖魔顛覆了浮羅門。自此,對山上原本不服他的師兄弟們大肆殺戮,一部分人死里逃生跑下了山,各自為生,永不復見。
老修做起了老本行,繼續打獵,沒想到他也修成了半仙,竟然過了這么久。
張茂業是個凡人,十歲時離開了浮羅門,帶走了二師兄送他的幾件寶物,回了家,繼承了家業,有了女兒。
他們都以為大師兄已經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里看到了他。一時之間涕淚橫流。張茂業從未見過大師兄,從小只是聽得二師兄說了許多,當下,真見了本人,又被兄弟相見的真情感染,窸窸窣窣擦著眼淚。
常煒失魂落魄的出了門,朝書婧桐道了聲“多謝。”就離開了此間客棧。
紅袖茫茫然,這么多人,三三兩兩自成一派。她呢?
許久,老修一直說個不停,師父如何,師兄弟如何,五師弟如何勾結的妖魔……
天色漸晚,鳩煜山打發了三人回去,畢竟,書婧桐不喜歡熱鬧。
風邱被兩個人搞得心煩,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來他們說那些人,那些景……自己從記事起,就在妙手仁心給其他人看病……云卿是誰?和他有什么關系……他不感興趣,或者從心底里是排斥的……
紅袖照常做飯。
看起來沒有變化的生活,卻在悄然間翻天覆地。
已是深夜,書婧桐披了斗篷坐在秋千上賞月。
鳩煜山抱了暖爐放在她旁邊。
“這么晚了還不睡?”
書婧桐笑笑,“你不也是?”
“還在想風邱的事?”
“嗯。”停了好一陣,書婧桐又道:“百年前,我曾經擄過一個浮羅門弟子,沒想到,竟然是風邱……”
鳩煜山凝眉,“擄他做什么?”
“他的聲音很熟悉,那些年,我走遍了很多地方,只有他的聲音最像那個影子。”
“影子?”
“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我卻騙了自己許多年,盜取浮羅門寶物也是為了凝聚他的神魂,可是我盜來了笛子,他卻沒了蹤影。這些年,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妄念……”
鳩煜山不答,只是在書婧桐身后輕輕的推著她,越推越慢,直到停下來。
書婧桐安心的倚著鳩煜山,讓她有種錯覺,他的懷是下了鴆毒的烈酒,明知是錯,還是義無反顧的想要撲過去。
鳩煜山低頭,覆在了書婧桐唇上。
書婧桐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鳩煜山,只聽他輕輕說,“閉上眼。”
書婧桐乖巧的聽了話,未知的世界倏地出現在她眼前,唇齒糾纏,書婧桐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鳩煜山奪了個干凈。
良久,鳩煜山才松開她的唇。
兩只手仍是緊緊從身后環著她。
書婧桐臉頰莫名的熱,像是被天火焚燒一樣,說不清是羞的,還是別的。
鳩煜山嘴角的弧度不斷勾起。
皚皚白雪的映襯下,一對璧人依偎著彼此。
青蕪笑笑,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