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時,一人一貓才慢慢轉醒。
秋云告別了眾人,走出了此間客棧幾步,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客棧,“別了。”從今以后,只是張秋云。
袁奇奇虛弱的看著秋云堅定的步伐,默默流了眼淚,“安?!?
我以修為渡你,祝你余生安穩。
我以情深渡你,愿你余生為善。
若有緣,來世再聚。
一夢此間,日子一天天過去,袁奇奇變成貓的時間越來越長,醒來后記得的事情越來越少。書婧桐說,那是黃粱起了作用。
風邱自從回來,就經??匆娂t袖手里抱著一只黑貓,偶爾還會跑到青蕪那丫頭手里,書婧桐也對這只貓的存在持默認態度。他很想不通,總覺得哪里都是問題,又好像都很正常。
這一日,后街的張媒婆又來了此間客棧。
青蕪不悅,“你怎么又來了!”
張媒婆訕訕地笑,“哎呀,姑娘,今天不是來找你的?!?
青蕪攔著她,不許她往里走,“找我姐姐也不行!”
張媒婆的臉當即垮了下來,“不敢了不敢了,這次是找鳩煜山公子的!”
青蕪聽了是鳩煜山,這才松了手。還沒進門,就聽見張媒婆那張嘴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哎呀!你看你這一表人才,怎么也能說個上好的姻緣!你看這劉員外的女兒!秀外慧中,知書達理……”
張媒婆的聲音嗡嗡的出現在耳邊,鳩煜山只知道她一直在說別家姑娘,卻不知道她具體說著什么。那邊書婧桐還在擺弄著棋譜,這兩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迷上了棋譜,偶爾還會纏著鳩煜山教她,和她對弈。
這會兒張媒婆說的興起,亂了書婧桐的思路,再加上因著上次的事情,她本就不喜歡張媒婆。一顆棋子從手里甩了出去,準確的打中了張媒婆的膝蓋,張媒婆瞬間跪了下去。
轉身想要罵人,見是書婧桐,張媒婆立馬收了氣焰,灰溜溜的走了,桌上給鳩煜山介紹的冊子都忘了帶走。
青蕪笑笑,“讓她別進吧,自討沒趣?!?
鳩煜山心虛的看了書婧桐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書婧桐有些生氣。筆下的字躊躇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寫什么。
紅袖那丫頭適時的跑進來,拉了鳩煜山就走,“風邱有麻煩,快去救救他!”
風風火火的進了‘妙手仁心’,才發現風邱那不正經的正在喝茶,風邱倒了一杯放在鳩煜山面前,“煜山哪!喝茶!”
自打認識風邱以來,鳩煜山就沒見他這么熱心過,這會兒過度熱心,指不定憋了什么壞水。
鳩煜山也不喝,就這么看著他。
風邱被他看的心里發毛,這才開口,“跟我說說唄,那貓咋回事?”
鳩煜山喝了茶,站起來道一聲“就是那么回事。”
風邱氣急,“誒,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問書婧桐去?”
鳩煜山回頭,眼神充斥了挑釁,‘你去??!’
風邱來勁了,“我和你說,當年你還沒來,我可是書婧桐的上賓!我……”
風邱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全乎,一杯水就從天而降。店里的東西再次該砸的砸,滿目狼藉的藥鋪,風邱欲哭無淚,抬頭問蒼天,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這么多磨難?一個書婧桐還不夠,又來一個鳩煜山……造孽啊……
紅袖從后院拿了厚厚的布簾來準備掛在門上,就瞧見滿地的東西,“你瘋了?砸自家藥鋪干嘛?”
風邱哭喪著臉,“去!都是你的情哥哥干的好事!”
紅袖不滿的踹了風邱一腳,“情哥哥,情哥哥,你還想你的鋪子被砸你就繼續喊!那幾只人參我可都知道在哪兒!”
此話一出,果然有用,風邱立刻閉了嘴,乖乖收拾起了東西。
鳩煜山回了此間客棧,憤憤的,平日里溫潤如玉的公子哥突然之間面色不善,客棧里的客人都是南來北往的人精,直接趨利避害,連招呼都不和鳩煜山打了。
“青蕪,你家姐姐和風邱那個老東西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青蕪正在刺繡,聽著鳩煜山突然問來的話,一時不察,又扎了手,這已經是第十次了……青蕪無奈的看著快被血覆蓋的繡布,暗自嘆氣。
“風邱?我姐姐才不會喜歡這樣的人呢!也就是很久之前幾個不長眼的媒婆編排我姐姐和風邱,才有了這么回事?!?
“沒別的了?”
青蕪摸著手指疼的皺眉,“還有什么?”
鳩煜山安心的嘆了一口氣,“沒了。”也不是真沒了。
最近出了袁奇奇那事兒,鳩煜山就覺得自己很有問題。
書婧桐為人處世淡漠的像深山里被雪覆蓋的冰人,待人接物也是冷冰冰的,對他和對其他人也沒有很大的差別,就是讓他教她下棋;拉著他陪她玩兒圍棋;哄著他陪她玩秋千;偶爾送幾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字,蒼勁有力,自成風骨;泡的茶會分給他喝……
可他好像迷上了這種感覺……她喜歡什么,他都會盡力去做,她喜歡美食,他可以跑很遠買來給她;她迷上了棋譜,他給她收集棋譜送到她手上;她不喜歡別人動她的秋千,可是袁奇奇開始失憶后,一直往秋千上爬,他一急,直接給袁奇奇設了禁制……
今天去找風邱,聽到他說曾是書婧桐的上賓,無名火瞬間竄了上來,差點砸光了風邱的藥鋪。
懷里那本故事冊子已經快要填滿,他只記得是要給一個重要的人看的,可是好幾次,他都魔怔的想要給書婧桐看……他說不清自己這是怎么了……也許是上一次書婧桐摔倒在了他懷里……也許是更久之前,這份不安就藏在了心里……
鳩煜山驚覺這樣下去會對自己承諾的那個人造成傷害,為了根治這種不正常的感覺,他決定離書婧桐遠一點,再遠一點。
袁奇奇偶爾會出門幫著附近斬除妖害,只是回來時總會變成貓很長時間,他的世界里沒了秋云,似乎只有睡覺才是最感興趣的事了。
一日,袁奇奇除害回來,窩在書婧桐的茶桌上睡覺,呼嚕呼嚕的聲音從桌上傳來,書婧桐一只手拖鞋半邊臉頰,笑的溫柔。
“黃粱夢帶來的遺忘和記憶受損的遺忘終究不是不同的?!?
張媒婆一日日的來,惹得她頭疼,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一個個經過張媒婆的口中都變成了天仙似的人物,成天在鳩煜山面前晃來晃去的,如果鳩煜山真的動心了怎么辦?
書婧桐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鳩煜山那樣的人,也許根本就不好女色!青蕪那樣的美人在他面前晃蕩了那么久都沒見他對青蕪另眼相看,更何況別人。
可是,他也說過,青蕪是妖,不分男女……
也不對,他會不會看上那些姑娘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書婧桐越想越覺得頭疼。
早上的那盤圍棋還沒有分出勝負,黑子占了優勢,書婧桐執白子終究棋差一招,無法突出重圍。
鳩煜山……鳩煜山……
書婧桐悶悶的念了幾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袁奇奇扭頭瞧了書婧桐一眼,又睡了過去。
閉眼前一瞬,它還想,什么事情能讓書婧桐心煩?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