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第二）

空氣中彌漫了一陣污濁的氣息，從地面升騰起來。

垃圾遍地，被風帶動地四處翻滾。多數都是撕掉的小本子上的紙，用鉛筆寫上的模糊字跡，潦潦草草。

還有冰棒枝子，一堆的五彩斑斕的包裝紙。雪白的內芯被翻出來，像死魚在水里上翻的魚肚白。

我心頭一悶，突然感覺無法呼吸。

“走啦。上課了。”劉姐兒又拽著我往教室跑。

這節課我又是懵懵懂懂的，啃著鉛筆看著書上的數學口算題。

“32+17等于……多，多少？”

我拿出小本子，在本子面上一道道畫著小棒棒。畫完32個……接著畫完17個。

然后繼續，數總數。

“1.2.3.4.5.6......49。等于49。”我數著，點了點頭。

剛要寫在題后——“不對。再數數。1.2.3.4.56........49。應該沒錯。”

這樣子，我寫上了第一題……口算題。

第二題進行時——

十分鐘后，第三題進行時——

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終于，我搞完了第一大題口算題。

抬頭扭扭脖子，要下課了。

老師要收卷了。

好多同學已經寫完了。

劉姐兒將她的卷子想我這邊推了一下，朝我比口型：“抄我……”

我讀出來，紅著臉：“好吧。”

我迅速地抄完后面的填空題，以及應用題第一大題。

下課鈴響起，老師說：“好了，收卷了！最后一排的同學起來收一下！”

劉姐兒朝我笑一笑，咧著嘴：“走，我們一起回家。”

“嗯。”我默默收拾東西。

吳成華向我這邊看了一眼，我抬眼是看見了。

她眼底有一點無奈。

可我當時看不出來。

出教室，頭頂上的天，碧藍碧藍的。幾縷云泊在空中。沒有一絲風。

一年級下午放學肯定是早的。

早得太陽還笑瞇瞇的曬人。

劉姐兒背著書包，包很輕的樣子。應該是只帶了作業。

而我一直很煞筆，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書包里帶回家，又從家里帶回去。

二人一對比，我特別的像只跟屁蟲。

“哎？孟時，你家有錢嗎？”劉姐兒突然問我。

？？

“嗯？”我不明白。

劉姐兒：“就是你家有沒有好多好多硬幣？一毛兩毛的。”

我翻著眼想了想，點頭道：“有的。”

“那——給我帶點來唄。”

劉姐兒笑意甚濃。

我一怔，脊背僵硬。“為什么？”

劉姐兒解釋說：“你家長不給你錢。你就應該自己去拿。總不能老是蹭我的吧。”

想想也是，不能蹭她的錢。

“那我之后不蹭了。你不用請我吃東西了。我不花錢了。”

劉姐兒眼底閃過一絲驚惶。

“別別別，你還能不吃零食嗎？你去拿來，存我這兒。就不會被你奶奶發現了。嗯？平時你還可以來找我。”

我一開始半信半疑。

不過我覺得友誼不該想這么多，就給她吧。

“好吧。那你不許騙我。”我道。

劉姐兒忙點頭：“嗯嗯嗯，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會騙你？！”

她到我家后面。

我家在小溪之陰，坐北面南。家門并不面對著小溪。

劉姐兒就在小溪旁，殷切地盼望著我——拿錢給她。

我小心翼翼的回家中，鬼鬼祟祟。

貓著腰進了屋里。

從來沒有偷拿過錢，“業務”不熟。

奶奶在廚房做飯，可以看到我。見我行為舉止怪異，就問：“小時，你做什么呢？鬼鬼祟祟跟小賊似的。好好走路！”

我慌忙直起腰板。

這是在自己家，又不是進別人家盜竊！慌什么？

不慌不慌。

友誼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