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興駕校座落在國道東側,距團結路口約五公里,沒辦法,占地太大,離城區太近的話,成本太高。
國道夏州段是雙向六車道,路面開闊,開起車來通暢無阻,十來分鐘后便已抵達。
齊飛直接將車開到了薛玉衡所在的三號庫,順便瞅了一眼,只見一個個子不高、身形略瘦的中年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半躺在躺椅上,戴著墨鏡,手里拿著保溫杯,呲著一嘴黃牙,正在訓斥著剛下車的學員,一旁的手機正放著秦腔。
薛玉衡不禁縮了縮頭。
齊飛一看卻樂了,將車子熄火后說道:“琪姐,這是我以前的教練,秦長河。”
方琪驚訝道:“這么巧?打聲招呼吧!”
齊飛點頭道:“必須滴。”
說著拉開車門走了下去,方琪見狀也下了車。
“小飛,小心著涼。”
齊飛卻繞到后備箱處,又取出一件外套穿上,實際是從背包中取出的。
薛玉衡最后下來,向齊飛、方琪以及秦教練打了聲招呼,站在一旁排隊去了。
齊飛上前打招呼道:“秦哥,好久不見了。”
說著遞上一根煙,又幫對方點上。
秦教練愣了愣,不可置信道:“齊飛?變化這么大?”
齊飛笑道:“兩年多了,吃胖了很正常啊!”
又一瞅坐在一旁的學員,大多是年輕女孩,不禁樂了:“秦教練,怎么這么多女學員?”
秦教練一呲牙道:“嘿嘿,專門招女學員,我的愛好就是對付夏州市各種女人。”
“哈哈哈——”
齊飛忍不住大笑起來,方琪也忍俊不禁。
秦教練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齊飛解釋道:“我未婚妻,方琪。”
“挺好的。”
方琪落落大方地說道:“秦哥好。”
“好,好。”
秦教練說著招了招手,齊飛湊了上去。
“那個薛玉衡是你什么人?”
“一個熟人。”
“哦,挺聰明的,也長得不錯,就是反應有點慢。”
齊飛奇怪道:“不會吧?我覺得她鬼靈精的。”
“可能對機械遲鈍吧!慢慢來吧,車還是練熟了好,別太急著拿照,否則到時候也開不好。”
齊飛深以為然道:“秦哥說得對。”
這時一堆妹子過來問什么問題,秦教練乘機說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的師兄齊飛,一個月內過完了后三門,每次都是一把過,你們好好練吧。”
一堆妹子羞澀不語。
就在這時,秦教練突然變臉道:“車上是誰?下來!都下來!小吳,你給示范一下,把幾個點分解一下,讓她們都看看。”
五個妹子都不情愿地下了車。
齊飛見狀說道:“秦哥,不打擾你了,我下次再過來。”
秦教練點頭道:“好,你們去忙吧,對了,等等。”
說著掏出兩百元塞到了齊飛手中。
齊飛連忙推辭道:“秦哥,你這是干什么啊?”
秦教練說道:“這是給你媳婦的見面禮,夏州有這講究,你就拿著吧。”
齊飛只好收下,方琪說道:“謝謝秦哥。”
說著從后備箱取出兩盒茶葉塞給了秦教練。
“秦哥,這是從春城帶回來的,你喜歡喝茶,送你剛好。”
秦教練樂呵呵地接過:“嘿嘿,謝謝了。對了,要是有人學車,都介紹過來。”
齊飛為難道:“我不認識那么多妹子。”
秦教練又一呲牙:“嘿嘿,我是男女通殺。”
“噗——”
“齊哥,你的衣服!”
薛玉衡這時恍然道。
齊飛擺手道:“你先穿著吧!”
方琪掐了掐他,也說道:“你先穿著,以后再說。”
又對齊飛低聲說道:“那件衣服讓我去取,取回來以后不準穿了!”
齊飛深以為然道:“嗯,把車后座也拆了。”
“你敗家啊?”
齊飛一本正經道:“姐姐,那件衣服可比后座值錢啊!”
“真的假的?你穿衣服這么奢侈?”
方琪上車后,又回頭瞅了瞅,就見薛玉衡笑吟吟地直擺手,她也笑著擺了擺手。
齊飛關上窗戶后說道:“不奢侈啊,也就幾百塊,但是美女穿過的,無價…啊——”
嬉鬧過后,方琪笑著說道:“我也就開開玩笑,你的玉衡妹妹的確漂亮,身材也棒,但要是過日子,還是姐貼心,你說對不對?”
齊飛深以為然道:“對,可貼心了,每天都貼。”
“剛說兩句就不正經了。我想到你原來的單位看看,可以嗎?”
“這有什么問題?走起!”
四十五分鐘左右,車子駛入了雙榆鎮工業區,將車停下后,步行進了一公司。
雙榆鎮也沒多少人,住的不是職工,就是職工家屬,所以沒有門禁。
“和我想像中差不多。”
方琪環顧著四周,有長龍般的棧橋,有高低錯落的廠房、棚庫,新舊不一的辦公樓、食堂、宿舍;
道路兩旁的梧桐、銀杏樹孤零零舉著幾片枯葉,上面盡是灰塵;
還有轟隆的噪聲,行色匆匆的職工、悠哉悠哉的高管,構成一副奇特的場景。
這時剛好是交接班時間,一陣陣雜亂的合喝聲從旁邊的工隊樓內傳了出來,相互交織著,偶爾能聽懂幾個字。
方琪好奇道:“怎么有人唱歌?這是準備元旦節目嗎?也太早了吧?”
齊飛笑道:“這是工人上工前的必修課,我們叫班前禮儀,為了增強職工的注意力、責任心、自豪感、使命感。”
方琪問道:“那你在這里上班時自豪嗎?”
齊飛沉默片刻后說道:“剛入職的時候有過。”
方琪一捂小嘴:“嘻嘻,我猜也是這樣。附近還有哪能去嗎?”
齊飛說道:“我帶你進山轉轉吧!”
“進山?我老家都是山啊!”
“好像也是。那到河灘玩會?”
“行。”
…
近乎斷流的河灘上,齊飛拾起一顆鵝卵石,用力丟了出去。
嘭!
石頭在一個垛口上彈開,留下一道白印。
嘭!
第二顆石頭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印跡。
“我決定辭職的那天,在這里丟了兩個小時的石頭。”
齊飛喃喃地說道,當天的記憶宛若眼前一般。
“你當時很糾結?”
“不,很興奮,即將脫困的興奮。”
“在這里上班就那么可怕嗎?”
“不可怕,但好像成了被擰緊的發條,永遠都繃著神經,而且,焦躁、厭惡和憤懣幾乎到了臨界點。”
嗖——
嘭!
兩顆石子先后飛出,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
“叮!玩家投擲技能升至高級,目前熟練度0/10.”
“哈哈哈——”
齊飛興奮地笑出聲來,也就是方琪在這里,所以他沒什么顧忌。
方琪頓時擔憂道:“你怎么了?沒事吧?”
說著又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
“嘿嘿,沒事,沒事,剛才你看到沒?流星趕月啊,我已經是絕世高手了!”
啵!
“祝賀你,高手。”
方琪見四下無人,上前在他臉上香了一口。
“從這條路往山上走,還有個鎮子,我住過一段時間,當初販的第一批蘋果就是從那里收的。”
齊飛指著沿河公路說道。
“哦?那我要去看看,遠嗎?”
“不太遠,十來公里。”
…
到了青峰鎮后,兩人走到當初租住的小院門口,只見掛著一把大將軍鎖,上面布滿了灰塵。
街道兩旁的門口有不少人曬太陽、聊天,或逗孩子、干零活,有的眼尖,瞅了幾眼后認出了齊飛,立刻招手打招呼。
齊飛笑著一一回應,或發煙,或發糖,陪他們聊了會,他在這里住了一個月,即使不常打交道,也見過不少次。
“再往里,就到原始森林了,那里進不去,咱們下山吧,我帶你去老城區。”
“好啊!我搜過,是戰國時修建的古城,金代、元代都重建過,最后一次是前幾年。”
在青石板街道上逛了一圈,又在古風十足的飲食街品嘗了一下特色小吃,購買了些土特產,這些準備帶給方琪家。
又沿著夏州河的濱河公路開到了河口鎮,也就是夏州河入黃河的河口,觀賞了一下濕地風光,可惜季節不對,展眼望去,盡是凋零的荷葉和皴裂的泥土。
“那就是黃河嗎?好壯觀。”
方琪遠遠眺望著一公里外匹練般的河面,喃喃地說道。
“現在是枯水季,到了夏季會更壯觀,上游泄洪時。水量比現在足足增加了一倍,一退水,水草中盡是被擱淺的鯉魚、鯽魚,還有鯰魚,野生鯰魚可好吃了…”
鎮子里剛好趕集,非常的熱鬧。
兩人拉著手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吃著糖葫蘆、棉花糖,感到快樂是如此簡單。
離開前買了幾把紅柄笤帚、一口小鐵鍋,這是河口鎮的特產,紅柄笤帚以前還是新婚的必備物,大概是看著喜慶,不過在他童年里,就像噩夢般的存在。
回來的路上,方琪手機響了起來,她抬起一看,是母親電話。
“喂?媽?嘻嘻,對我挺好的,你們就放心吧…哦,好,好,我和小飛說一下,晚上再聯系。”
方琪掛斷后說道:“小飛,我爸媽的意思是,如果兩家人都沒什么異議,看什么時候把咱倆的事定了,最好把日子也定了,你看?”
齊飛說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了,我媽等著抱孫子呢。”
“你,你,你——我就只是傳宗接代用的?”
自認識以來,方琪第一次生氣了。
“哎,口誤,口誤,早點結婚,咱倆干什么都方便。”
“這還…什么啊!說正事呢!”
“正事就是,越快越好!我要把你娶回家!”
“嘻嘻,這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