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天宮。

“消息不太好。”慕韻不輕不重的道。

帝玖蹙眉，俊雅的面容泛上陰霾，似乎有戾氣在生，道：“什么叫不太好！”莫不是又關于人間災難，旱災、瘟疫，又或者哪個個仙家又莫名的仙逝了。

他這些年一直在處理這個，疲勞得很。

慕韻輕笑，道：“若是陛下聽不得壞的，那本君便不說了?！?

帝玖生怕又是聽到關于言歡曾經做過那些罪孽深重的事，法力浮現，一個畫像在空中平鋪，帝玖問：“姑姑，可曾加過他？”

這是前世對他好的那個老神仙的畫像。

慕韻思索了片刻，道：“好像見過，我把阿姚叫來。阿姚應該知道?！?

帝玖應允了。

不過片刻，南宮姚風塵仆仆的感到御書房了，經過心上人一解釋，他認真看了看，道：“好像有些面熟。”

慕韻笑吟吟道：“我只陪過你一次前去煉獄之城，那次，你押送的是不是他？”

南宮姚恍然大悟，道：“正是。”

帝玖面如土色，強行隱忍著，道：“姑姑，傳本帝旨意，將他救出！”

慕韻道：“這可是被你師尊以謀殺神尊之罪送進去，本君估計早就死了。”

帝玖怒道：“你們去給本帝看看，無論他如何！”

慕韻拉著南宮姚出去，直到出了天宮才道：“簡直是兩個瘋子！”

南宮姚拉著她的手玩，笑道：“一個師尊和一個徒弟，師尊又瘋又狠，徒弟又能有什么好的品性？”

慕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面容，笑瞇瞇：“還是我們家阿姚好。”

“那必須的?！蹦蠈m姚驕傲的說。

·

帝玖卷縮在御書房的塌上，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了！

她一直是言歡多好！

那些關于玉鸞的過去，可以在他腦子里也抹去嗎？

帝玖無計可施，他能抹去自己的，可是能抹去神仙們的嗎？

他當然做不到像她一樣用腥風血雨的手段，威懾他人。

“我到底是喜歡還是想報復你？言歡，我分不清了！”

前世他只想哄她開心，只要她一笑，他心底的寒霜會化去，殺戮也會淡化。

今生跟她斡旋，幾番殺意，到最后，竟然是他在占有她的時候，心底是最滿足的。

因為只有那個時候，她才徹底屬于他！

他其實還是一只野獸，并沒有因為擁有仙體就有神性，有所畏懼，生怕她會逃離，患得患失！

“陛下，慕韻元君求見?！?

帝玖本想惱怒的回，可一想到是老神仙，起身，道：“讓她在門外說就好了。”

慕韻也不感到生氣，嘆道：“你讓找的，死了！”

——死了！

帝玖捂住了臉，道：“你走吧?！?

毓秀宮。

帝玖進來時，言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身淺綠衣，夕陽從窗欞進來照到地上的裙尾，光線也使她看起來更加溫柔和無辜。

帝玖坐在她旁邊，舉起手，長袖替她擋住光，眉目溫和。

言歡蹙著眉散開來，似乎睡得更香了。

帝玖想到了一個詞：“逃！”

帶她走！

藏起來！

反正這里的一切他管得好累，太多的災難了，最近沒有過太平。

人間災難連連，仙界里關于搶|劫、偷|竊、犯|罪的各種折子上來。

言歡醒來時，一抬頭就看到帝玖俊雅的面容，撐著下頜閉眼，嘴角帶著笑意，一只手舉起，是在幫她擋住光線嗎？

言歡沾沾自喜，忍不住去親一下他的嘴角，道：“夫君，你也困了嗎？”

帝玖心中的不滿和躁動都被她這一親給散去了，睜開眼，道：“嗯，看到言歡睡，我也想睡?！?

言歡倒茶喝，道：“嗯，最近老是犯困?！?

帝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側頭道：“請醫官來?！?

言歡也探了探自己和他的額頭，認真道：“一樣啊，為什么要叫醫官？”

帝玖把她摟過來，手放在她肚子上，笑道：“因為呢？要看看?！?

言歡向來聽他話，道：“好吧。哦，對了，今天廚子們做了蓮花酥，味道，好像不太好吃?！?

帝玖道：“那就換一個?！?

言歡道：“仙子們吃了，都說好吃，可我總感覺那個味道不對?！?

帝玖靠著她肩膀上，笑道：“可能是這個廚子廚藝不行?！?

言歡道：“可能吧。哦，對了，今日我見到一個面生的仙子，她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原來你在這里，害我苦找多年’。她怪怪的，夫君，你說，她會不會是壞人??？”

帝玖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陛下，娘娘，醫官來了?！逼邥陂T外稟報。

帝玖手中變出一個面紗，面紗上繡有一朵蘭花。

言歡問：“這是做什么？”

帝玖給她戴上，只露出那雙靈動的眼睛，笑道：“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看。”

言歡也不反駁，或者真是的來說，是帝玖讓她從里到外的敗壞了，讓她的眼里、心里和腦子里只有帝玖，對他言聽計從。

醫官進來時，帝玖坐在一旁拉著言歡的手，言歡只是安靜的坐著。

醫官行禮，虛虛問道：“陛下。”

帝玖眼底藏不住驚喜，道：“給娘娘看看?！?

醫官可是冷汗直冒啊，若不是同僚告知這位姑娘是玉鸞神尊，他真的不敢相信，一個天帝敢做出欺師滅祖的事情。

可這不是他該理，好好看病就行了。

一把脈，他額頭的冷汗直流，怎么可能，接近半神的玉鸞神尊怎么會像一個凡人，修為沒有，身體還在……顫顫道：“陛下?！?

帝玖揉著玉鸞的手，神色柔和，問道：“如何？”

醫官跪下道：“娘娘在衰老。”

帝玖拍桌而起，眉目帶火，一時威嚴四壓，怒道：“庸醫！再請一個！”

醫官道：“既然陛下不信，那小仙便告退?！闭f完，起身拂袖而去，這醫官若是這般受氣，他不做也罷。

不一會兒，又一個醫官來了，把了脈，也是同樣的話。

言歡在衰老。

言歡怎么老呢？

她是仙體，怎么可能如凡人那般！

帝玖抓緊了她，目光擔憂，問：“到底為什么？”

老醫官臉上為難，道：“若非小仙沒有猜測，娘娘是比較特殊的?！?

帝玖道：“說！”

老醫官道：“陛下可知有一種神仙，生來便是半死，若想活，必須用一件神器輔助，這件神器稱為命石。而這命石就是關乎到這個神仙的生命、修為，若是命石丟失，必將會死！”

老醫官沒有說，這種神仙活下來，必會遭受天譴。因為本該死，又怎能向天討命而活呢！

帝玖茫然的看著言歡，道：“你的命石去哪了？”

言歡懵懂道：“我怎么會有命石？”

帝玖轉向醫官，道：“可有法子，找到命石，或者換一顆命石？”

醫官搖頭，道：“這些都屬于秘術，小仙不知。”

帝玖擺擺手，突然抓緊了她的手腕，目光鎖著她的面容，道：“你從來不是她！虧我還想著和你浪跡天涯！”

言歡有些害怕的看著他，輕聲道：“你怎么了？”

帝玖拂袖而走！

言歡哭了。她做錯了什么？

·

“汐玥，你可知怎么能找到一個神仙的命石？”帝玖無可奈何的跑到了碧霄殿。

汐玥此時正在觀天象，搖扇的手頓住了，笑道：“陛下，您在說笑吧。怎么找命石？這種生來就遭受天譴的神仙，活下來才需要命石。而對于這種神仙來說，命石相當于生命，誰舍得拿下來。而且，您遇到這種神仙，不應該徹查，顯示您的公正嗎？”

帝玖又一遍道：“怎么能找到命石？”

汐玥的杏眼閃過疑惑，在他臉上打轉。想到只有誰會讓他著急，又聯想起玉鸞，怔了怔，道：“你不會說，她是有命石的神仙吧？”

帝玖故作鎮靜的點頭。

汐玥道：“這個嘛，無計可施。依照她的性子，肯把命石挖下來的，肯定會加禁制，不讓別人找到。而你不如想想，她為什么要挖命石？”

帝玖悲涼一笑，“不過是不想和我過罷了！”也許在我身邊，她連命都不想要了。

汐玥搖扇想了片刻，道：“你不如問問她?！?

帝玖蒼然，道：“我給她喝了孟婆湯?！?

汐玥臉色大變，氣得肩膀在動，咬牙氣得發抖，怒道：“你就這手段，簡直卑劣！”

帝玖對于別人罵他，不疼不癢，道：“只要有用就行，何必談論什么高尚符合倫理呢？”

他從頭至尾不是君子。

汐玥氣得冷笑，道：“那有用嗎？你以為就你的本事，能真的將她留下，即使你抹去了她的記憶又如何。她的本性呢？如若不死，她總有一天會覺醒，到時候，本尊就看著陛下怎么收場！”

帝玖冷眼掃了掃她，道：“神尊真是放肆?。　?

汐玥深知人情冷暖，此刻怎么可能摸不透帝玖的怒意，作揖，道：“我只是實話實說。既然已經如此，陛下不如尋找新的出路?！?

帝玖問：“何謂信的出路？”

汐玥道：“讓她轉世，陛下去尋她的來生，如何？”

帝玖思考了許久，問：“沒有別的辦法嗎？”

汐玥道：“有，用萬年續心丹續命。神界、仙界、妖界各一顆，據聞仙界的那顆已經帶到妖界去，陛下的手伸不到那里?！?

帝玖道：“不去試試，又怎么知道找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