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鸞扶著額頭，道：“試試吧，不然就要去請天后了。”
醫官把一盞銀白色的琉璃燈給他，道：“若是入夢后，無論公子帶沒有帶殿下出來，在燈滅之前，公子必須出來。”
煥羽點頭，躺在軟椅上。心道：“他最好在里頭掐死帝玖，讓他神魂聚散，到時候，再讓表姐找個替死鬼，替代帝玖！”
玉鸞問道：“阿羽會有影響嗎？”
醫官淺笑道：“對公子影響不會很大，可能就虛弱兩天。”轉向煥羽，“公子，在里頭你沒有法力，你只能步行，你要找到真正的太子殿下。”
煥羽愣住了，啊，夢魘中還有假的嗎？
玉鸞問：“醫官這是什么意思？”
醫官道：“據小仙多年研究，凡是陷入夢魘中的神仙，救出的只有之前的一位，她告訴小仙，夢魘里頭的畫面流轉很快，很多。由于只有一例，證據不夠準確，小仙尚未編入醫術中。”
玉鸞腦子一思絡，道：“這么說，入夢者，最好是了解和親近他的？”
醫官謙謙一笑，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玉鸞道：“那本尊進去試試吧！”
醫官笑著道：“神尊要不要換一件比較親切一些的衣服？在殿下的心理上，也許覺得神尊親近一些，或者原因跟神尊出來呢？”
玉鸞掃了掃自己的這身黑長裙，道：“聽醫官的。”
煥羽卻僵住了，怎么一個小小醫官的話她原因聽，真的去換衣服。
等玉鸞換好衣服回去，煥羽真是多慮了，不過是換上一件白色的長裙，外加鮫綃，高雅的發飾換成玉的而已。
醫官慈祥的笑了笑，道：“若是神尊覺得可以，那么就開始吧。”
玉鸞接過燈，在貴妃椅上躺著，對煥羽道：“不用擔心我。”
煥羽怎么可能不大擔心她，她的身體就怕承受這次入夢消耗的精神力，怕會讓她虛弱好一陣！可臉上確實微微一笑，道：“好。”
玉鸞對醫官點點頭，醫官手中開始施法，不一會兒就將玉鸞送入了帝玖的夢中。
帝玖的夢里，讓玉鸞大吃一驚。
在一個籬笆四周種滿花，各種各樣，圍繞著簡陋又有幾分雅氣的竹屋，竹屋有兩層。
第二層的陽臺上，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耳鬢廝磨，親昵無間。
那個女子和玉鸞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她一身綠紗裙，額間留著幾縷劉海，綁著的發型也是人間女子的。
那個男子，一身水墨白衣，青絲半挽，劉海半遮額頭，頗撩人。膚白如梨花，眉目清朗，摟著女子的時候，笑語晏晏，猶如情郎。
玉鸞眸中轉動，莫非，這是本尊的前世？
玉鸞走進幾步，畫面突然變了起來，變成男子在種花，女子在一旁看著，細語密密。
玉鸞靠近，突然聽到男子道出一個名字，“言歡，你說我們再種一些月季好不好？”
女子燦然一笑，“那小池去買種子的時候，幫我買糕點回來。”
玉鸞突然駐足，駭然失色。
言歡……小池……
帝玖的靈魂難道不是帝玖？不然怎么可能擁有這些記憶！
聯想起帝玖一次攻擊她、恨意、憤怒、殺她，莫非都是與自己的前世有關？
玉鸞眸中突然閃動，原來是前世造的因，就是今生她飛升成神的契機了。
玉鸞靠近他們，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畫面又流轉。
小池和言歡在喝茶，曬太陽，看不見玉鸞。
小池在烤兔子，言歡在一旁癡癡的盯著，看不見玉鸞。
……
無數畫面，都是小池和言歡，但就是看不到玉鸞。
玉鸞手伸出，琉璃燈里的油已經燃了一半，收起琉璃燈。
低眸沉思，看到小池把言歡哄著午睡了，自己去做糕點的時機，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玉鸞微微一愣，能抓住？！
小池側頭看到她，眉目柔和，伸手點了點她額間的藍寶石，神情寵溺，盈盈一笑，道：“今日怎么換衣服了，不過，我的言歡，最好看了。”
玉鸞一愣，小池更是哈哈一笑，眉目彎彎，道：“你啊，然后還是這么可愛呢？”
玉鸞莞爾，眉眼里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需要我幫你嗎？”
小池拿著面粉，問道：“怎么不睡覺了？”
玉鸞道：“睡夠了。”
小池搬了個凳子，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道：“坐著等就好了，我會陪你說話，要是悶，就弄弄手工或者吹吹笛子。”
她堂堂神尊，怎么會弄手工這種東西！
笛子？
小池正要揉面，就看到她手中藍螢光一閃，一直玉笛就在她手里，他愣住了，問：“你怎么會有法力？”
玉鸞召喚煥羽送的笛子，一字一句道：“帝玖，該回去了！”
小池愣住了，不，或者說是帝玖！
帝玖腦子開始疼，不管雙手全是面粉都要抱著頭，用力喊道：“不、不、不……”
玉鸞伸手過去抓他，輕聲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帝玖推開她，突然，俊朗的面容猙獰了起來，看著她的面容，臉色突然變得溫和，伸手摟著她，哄道：“言歡，你別這樣。不能變，不然我會哭的！”
玉鸞第一次被人這么抱著，溫熱的軀體讓她一陣無措，道：“帝玖，我不是你眼中的言歡。”
但她絕對不會說玉鸞，他有多么恨她，她心里有底。
帝玖緊緊的摟住她，吸取著她的味道，“你是，你一直是……”
“小池，你在哪？”突然陽臺上傳出言歡的聲音。
帝玖一愣，滿是面粉的手拉著她出去，看到上面站著一身綠衣、睡眼惺忪的言歡，兩者看了許久，最終看向玉鸞，問：“你是誰？”
言歡也愣住了，她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但感覺不一樣的女子，或者說，那個女子的穿著打扮、舉止之間，比自己更為從容優雅，無端貴氣。
玉鸞掃了眼言歡，目光清冷，微笑道：“帝玖，這就是你內心最深的夢啊？我還以為你內心最深的地方是對我的恨呢？”
帝玖眸中大驚，倏忽，撇開玉鸞，跑上去抱著言歡，哆嗦道：“你不會變的，對不對？”近乎哀求的聲音，眼神閃爍又帶著悲涼。
言歡抱著他，也感到不安了起來，道：“小池，怎么了？”
帝玖緊緊的抱著她，眸中還是閃過那些畫面，被挖的內丹、清冷的目光……還有，他刺殺她的那一幕……
玉鸞拍拍手腕上的面粉，道：“跟我回去，前塵過往早就應該拋棄。”
帝玖抱著的言歡，如云煙般散去了，帝玖不忍拂袖慢慢的抱緊雙臂，仰天大吼，道：“啊！”猶如絕望的野獸發出最后的吼叫。
周圍的景象開始轉變，變得一片荒涼，枯草雜生，雪飄殘下。
帝玖轉身，目光復雜的打量她，咬牙道：“是你，玉鸞！我的好師尊！”
玉鸞從容不迫，慢條斯理道：“是我，跟我走，這里都是你的夢。”
帝玖面容扭曲，瘋狂的笑了起來，道：“為什么會是你？！真是我一生的噩夢！”
玉鸞心中一顫，莫名的難受，道：“帝玖，我不知你為何會有如此機緣，能有前世的記憶，但這份前世的記憶我沒有！過去是過去，你抓不住，何不如回到現實中去！”
帝玖陰沉的笑了好幾聲，道：“現實！我真該殺了你！玉鸞，我恨你！”
玉鸞手放在身后，側頭看了一下琉璃燈，只有四分之一了。
該死！
玉鸞換個思路，問：“我若是言歡，你又當如何？”
聽到言歡這個名字，帝玖就恍惚了一下，壓制著瘋狂又努力的歡笑，帶著卑微的希冀，期待道：“你可以把她還給我？”
玉鸞非常平靜的說：“你跟我出去，我教一個法子。將我的記憶全部封印，然后按著本性而活，你只需要教，我就會成為言歡。再者，你若是嫌棄這具身體，我還可以教你怎么抽出魂魄，置入別的身體里！如何？”
帝玖又不是沒有腦子，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么狠，對自己的身體和魂魄都可以作為交換！譏諷道：“師尊，抽取魂魄是禁術啊！”
玉鸞微笑道：“你可知道有一件神器，名喚攝魂鈴。只要你跟我走，我給你！青天劍我也會給你！”
帝玖笑了起來，道：“兩件神器，你就這么舍得送出去？”
玉鸞道：“我對你，何時差過！”
你可是我成神的契機，至于怎么演化，到時候就看命數了！
帝玖楞了片刻，突然想了起來，道：“你不會出去之后就殺了我吧？”
玉鸞氣笑了，道：“那我何須費盡心思進來找你，帝玖，我們要往前看。耽溺于過往，你一無所有！”
帝玖算是看清她了，道：“師尊，不得不說你真夠狠，沒有任何情誼，只有利益！”
玉鸞被罵，只是微微一笑，道：“帝玖，等你有一日處理好利益關系的時候，你算是成長。”指了指腦子，“有時候利益會比用情好。”
帝玖嗤之以鼻，道：“即使有一天，你面對你所愛的人，你也會這樣去衡量？”
玉鸞道：“可以走了嗎？”
帝玖屹立不倒，道：“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