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集結

時間很快到了這年臘月，一大隊接到向孫村集中的命令。

部隊馬上集合出發。

走在路上，李教導員對李魯說：“上級發出了‘奪取第十座縣城’的指示，我們向縣城邊上集結，看來部隊要打一個大的了。”

李魯接著說：“泗城的日偽軍已經被我們壓縮至縣城周圍，他們基本沒什么戰斗力了，是到了解放縣城的時候了。”

部隊路過西大山時，李魯用手指著山頂說：“教導員，這個山頂上有一股土匪，匪首是過去治安軍大隊的大隊長，叫李相貴。他是被宮本逼出來的，一開始還打著抗日的旗號，這兩年收羅了一些小股土匪，當起山大王了。前兩年，我們小分隊在這一帶活動時，曾給他的人接觸過，警告他們不要禍害老百姓，他們倒是聽了。李相貴向敵占區伸手，奪取了四五個村子的征稅征糧權，日本人也拿他沒辦法。”

李教導員說：“匪患不除，民無寧日。現在，我們還顧不上他們，只要他們不投降日軍，我們就先放一放，等有時機再對他們采取措施。”

一大隊進駐孫村，大隊部住進孫村的議事堂。

這里有很多李魯的熟人，大隊有幾十個戰士是本地人。鄉親們見八路軍回來拉，都跑來看望。

孫鄉長，張百東村長，張百營都來了。他們圍著李魯問這問那，親切交談一番。

張百祥也跑來見李魯，他先去看了張得印，看到這個孩子成長的魁武，又聽說當了偵察班長，心里很高興。

李魯問：“張得成干的不錯吧？”

張百祥說：“讓你操心掛著，得成在縣民運部當會計，干的好著哩！”

他拉著李魯的手說：“多虧八路軍打下孫村，這兩個孩子才跟著你們走上正道，我代表張家門的老少爺們謝謝李同志！”

李魯說：“別客氣，八路軍是老百姓的子弟兵，是為老百姓打天下的隊伍，得成和得印參加革命，受到很好的教育和鍛煉，進步很快，你就放心吧！”

正說著，通訊員進來報告，許坤同志來看李大隊長啦！

李魯和李教導員一起來到院子里，只見許坤和邱玉印各自推著一輛洋車一前一后進了院子。李魯跑上去抓住許坤的手說：“許部長你好，這么冷的天你還趕來！”

許坤說：“兩年多沒見面了，聽說你來到這里，我一定要來見個面。”

他用手指著洋車又說“這還是你們繳獲的洋車，現在放到區里用了。這車子還真好用，從馬家莊到這里二十多里的路，我和邱隊長騎上它一會就到了。”

李魯又過去給邱玉印握手，說：“玉印當隊長啦！祝賀你！”

李魯回過身把李教導員給許坤作了介紹，李教導員握住許坤的手說：“早就聽李魯說，小分隊在這一帶打游擊時，許坤同志給予很大支持，今天見面還是要謝謝你！”

許坤忙說：“不能這么客氣，我們是一家人，當時縣委派我來這一帶開展工作，也是在咱們隊伍的配合下建立起各村的抗日政權。要說謝，也得先謝咱們八路軍！”

說著，幾個人進屋坐下。許坤說：“我們的抗日根據地越來越大，縣委根據收復區域，劃分了幾個區，這一帶和馬家莊一帶都屬于泗南區，我現在擔任這個區的區官員兼區長，還有孫鄉長現在也是副區長，邱玉印是區小隊長，都是老熟人。咱們部隊有什么需要我們辦的，直管說出來，我們一定努力解決。”

李魯說：“好，我們剛到這里，目前主要是做些攀爬登高訓練，需要做一些梯子，下一步還要組織一部分民兵跟隨部隊行動。”

許坤說：“梯子的事明天就辦，組織民兵支前的事我們也要早安排。”

大家又聊了一會，才分頭離開。

送走許坤和邱玉印，李魯和李教導員商量，讓本地的戰士們回家看看，明天一早歸隊。

張得印回到家里，見過娘和弟弟妹妹，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飯。張得印見娘的身體比前兩年好多了，就問娘現在生活還好吧？娘說，比以前好多了，娘不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了。村干部把咱家按軍屬對待，逢年過節還給送禮，你就安心在隊伍上干吧！張得印聽了很高興，他湊弟弟妹妹不在身邊時，悄悄給娘說：“娘，你還記得那個靈芝吧？”

娘說：“記得，就是跟著你林英姐當護士的那個閨女吧？長得多俊啊！娘可喜歡她了，怎么能不記得呢！”

張得印聽娘這么一說，倒是心寬了許多。他原來還擔心娘看不上靈芝呢，這下放心了。

娘見張得印不說話，就問：“你怎么不吱聲啦？是你看上靈芝啦？”

“娘，不是看上看不上的事，我和靈芝是戰友，一起打仗，出生入死，她對我很關心，我也喜歡她！”張得印一下吐露了這么多。

“是這樣啊！兒子，這可是咱張家修來的福分，娘盼望著你找個好媳婦，這下娘盼著了。你去把靈芝領回家來讓娘看看吧！我也給她個見面禮。”張得印娘高興地說著，她要張得印馬上去接靈芝過來。

張得印見娘這么激動，忙說：“娘，我只是給你說說，還不知道靈芝是什么態度？你就這么著急，再說，現在天都這么晚了，也不合適吧！”

張得印娘想了想說：“那就明天領來，娘給你倆包餃子吃！”

張得印說：“娘，部隊要打仗了，哪能隨便請假，再說，我也爭得靈芝同意才行啊！等打完縣城吧！到時候我約靈芝和林英姐一起來家里吃飯。”

“行！娘等著你們回家來！”張得印娘有些無奈。

張得印琢磨著怎么給靈芝說呢？

支隊在這一帶集結，各大隊按命令進行訓練。

一大隊接到的命令是做攻城準備。接到這個命令后，李魯立刻安排偵察班化裝進城摸敵情。

李魯和李教導員商量，把八個中隊分成突擊隊和掩護隊兩部分，一二三四中隊為突擊隊，五六七八中隊和機槍班為掩護隊。李魯負責突擊隊，李教導員負責掩護隊。

在突擊隊中，將一中隊作為尖刀隊，由付大隊長王正率領。四中隊有一個爆破班，由中隊長馬立福率領。

掩護隊同時作為攻城的第二梯隊。

李魯把區里送來的二十付梯子帶到三里溝，選了一段比較深的溝底，讓各中隊模擬登城。

戰士們攜著梯子，躬身沖到溝壁，豎起梯子，從溝底爬到溝上，舉槍射擊。這樣反復練習，白天練了夜里練，使戰士們提高了爬高的速度，掌握了登高的一些技巧。

爆破班則根據城墻厚的特點，制定接連爆破的方案。第一組炸開缺口后，第二組接著上去爆破，擴大炸開的缺口。馬立福帶領幾個戰士捆綁炸藥包，捆了大的用于第一次爆破，小一點的用于第二次爆破。

趁這個間隙，李魯與李教導員商量又報請支隊同意，對幾個中隊長進行了調整配備。張言擔任第一中隊隊長，王玉五擔任副中隊長，孫成擔任第三中隊隊長兼機槍班班長，魯剛擔任·第八中隊隊長。

過了幾天，支隊通知李魯和李民生參加軍事會議。

會上，馮支隊長在分析敵情后說：“軍區集中兩個團，再加上我們支隊，還有地方武裝共三千多人，明天晚上向泗城發起攻擊。主力團負責掃清城外據點，并且從南、西、北三個城門攻城。我們支隊的任務是：二、三大隊在城西設伏打援，阻擊曲阜增援之敵。一四大隊配合主力團從東門發起攻擊，拿下東門后向縱深推進。一大隊主攻，四大隊作為預備隊。”

他接著說“我和政委帶二、三大隊打援，一、四大隊的戰場指揮由一大隊長李魯和教導員李民生擔任。明天晚上九點進入指定位置，十點打響。”

作戰命令下達后，馮支隊長問還有沒有問題？大家回答沒有。馮支隊長又問：“一大隊準備了幾副云梯？”

李魯答到：“二十副云梯，三十套繩梯，兩個爆破組，八發迫擊炮彈。”

馮支隊長說：“今天下午一點，大家化裝后分頭去察看地形，二、三大隊跟我和政委去城西，一、四大隊跟李魯和李民生去城東。”

臘月的天氣，滴水成冰。

吃過午飯，李魯和李民生還有四大隊的張大隊長化裝成拾柴火的農民出發了。

下午三點，三個人到達城東的濟河邊上。李魯看著對面不遠的城門樓說：“這里距離東城門還有三四百米，我們三個人要拉開距離，分散開接近城門，一個小時后在東面的三岔路口碰頭。”

然后，三個人散開分頭朝城東門靠過去。

城東有一條南北流向的濟河橫在東門外，這條河發源于南部山區，向北流入泗河。

前幾天下過一場大雪，河面被冰雪覆蓋，中間露出一條兩米多寬的水流，水流中有石頭隆起，激起一串串浪花。

河岸上有一些彎彎曲曲的柳樹，有的歪斜在河水中，像是一座獨木橋，從岸邊爬上去就可以跳到對面。河邊還有一些干枯的蘆葦，風吹過時發出唰唰啦啦的聲音。

李魯沿河走在最前面，肩上背一個成柴火的簍子，手里拿著一個摟柴火的筢子，一邊走一邊摟柴火。

來到城東門外，他在一顆柳樹下停住腳步，透過河邊的樹林，仔細觀察對面的城門樓。

這是個磚木結構的門樓，它正好壓在城門的上面。門樓外側有一排射擊跺口，垛口離地面有六七米高，垛口以門樓為中心，向兩邊延伸。

門樓上有一個哨兵抱著槍來回走動，下面城門口有還兩個哨兵，一邊一個端著槍在不停地跺著腳，看來天冷凍得站不住腳。

李魯又換了個位置，正好可以穿過城門洞看到街上的情況。他順著門洞往里看，只見這附近行人稀少，就是有行人也是穿軍裝的。還看到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在路南邊有兩個新砌起的方形門柱，門柱上裝了兩扇白茬木門，門口站著一個哨兵。

李魯知道，這是皇協軍直屬隊住的大院，前幾天偵察員回來報告過。這個大院緊連著城墻，從院子里面可以直接上到城門樓。

李魯又觀察了一會城墻，想找一段架梯子的地方。他看了看城門南側，城墻外是一個大坑，不便于接近城墻。城門北側是一條水溝，溝外地勢也比較平坦。他把這里作為架設云梯的首選地點。

李魯又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和樹林，見對岸的兩棵大柳樹交叉在一起，他心里一一記下。

這時，李民生已經向這邊靠過來，李魯趕快往前去了。過了一會，三個人在三岔路口匯合，一起返回孫村。

路上，三個人把偵察的情況湊了湊，各自提出了進攻的想法。李魯邊走邊琢磨，然后說出了戰斗方案，聽他們兩人的意見。

李魯說：“攻城的同時，兄弟部隊還要攻打城東據點，這樣，一大隊作為主攻，四大隊就要抽出一個中隊向城東防御，防止城東據點的偽軍跑到這邊來。”

張大隊長說：“我把三個中隊擺在河這邊，等待出擊命令，另外一個中隊去東面路上設伏，一旦偽軍跑過來，就消滅他們。”

李魯又說：“教導員，我們要帶一些門板、秫秸過來，準備鋪在河里過河用。”

李民生說：“好，剛才我看過，可以在小樹林那個地方鋪下門板，那里水淺，對面樹木也多，我們過河后也便于展開。”

李魯說：“行，這件事你就負責吧！”

李魯又說：“我把突破口選在城門北側，那一段有一條水溝，我估計溝里的水已經結冰，水溝這邊地勢平坦一些，便于接近城墻。總攻開始，我們集中火力壓制門樓上的敵人，同時開始爬云梯，如果云梯登城受阻，就炸城墻。”

李民生同意，說：“突擊隊攻進城后，你們直接去攻打憲兵隊，這邊的皇協軍直屬隊大院就交給我吧！”

李魯說：“行，就這么定！”

看看快回到孫村，三個人也把戰斗方案定下了。

李魯說：“在戰前動員時一定要強調按照平時訓練的打法有序登城，發揚我軍善于夜戰近戰的長處，一鼓作氣攻上城頭。”

回到駐地，兩個大隊集中做了戰前動員，向戰士們講明戰斗任務和攻城方法以及配合事項，消除了戰士們對攻城的一些恐懼。

戰士們對解放自己的家鄉，消滅宮本和偽軍情緒高漲，紛紛表示要爭取立功。

李魯再一次檢查了四中隊的爆破班，中隊長馬立福說這回炸城墻還是第一次，因為城墻厚，使用炸藥也拿捏不準，為了保證爆炸效果，把原來準備的小炸藥包都換成大的，這樣能保證炸塌城墻。

李魯同意這樣做。他要求馬立福采取偷襲的方法，在敵人發現之前就讓爆破手悄悄爬進溝里，一旦看到云梯登城失利，就立即開始爆破。

李魯把幾個神槍手集中起來，編成小組，由張得印當組長，作為機動。

當晚九點，部隊跨過濟河到達東門外的樹林里。

夜黑風高，寒冷異常。李魯在望遠鏡里看到，城門樓上一盞馬燈在黑暗中發出昏暗的亮光，一個穿著大衣背著步槍的哨兵在燈下來回走動。隱隱約約看到門樓下城門緊閉，白天看到的兩個哨兵也不見了。

此時，傍晚刮起來的西北風越來越大，大風吹得門樓上的哨兵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穩，掛在門樓上的馬燈一下也給刮滅了。

門樓上下漆黑一片，卻不見哨兵再點亮馬燈，連哨兵的人影也看不到了，估計是躲到墻角避風去了。

李魯命令戰士們趁著大風快速展開。

漆黑的夜晚，呼嘯的西北風，給戰士們幫了大忙。王正帶領一中隊趁機擺開云梯，貓著腰把梯子抬到城墻下，爆破組也進入水溝。戰士們等待著進攻命令。

突然，西城門方向傳來爆炸聲。

聽到爆炸聲，王正小聲喊了一聲“上！”

戰士們跳起來豎起云梯，忙著爬梯子。

西門的爆炸聲響過不大一會，門樓上的敵人好像反應過來，接著就有幾個人拿著手電筒朝下面亂照一通，當他們看到城墻下有人時，驚慌的喊到：“有人！下面有人！”

伴隨著叫喊聲，門樓上的機槍打響了。

“噠噠噠，噠噠噠”兩挺輕機槍在狂叫。

“機槍掩護，壓制敵人的火力。”李魯喊到。

“噠噠噠，噠噠噠。”

我軍的機槍噴射出火舌，直打敵人的門樓。

這時，縣城周圍都響起槍聲和爆炸聲。四個城門槍聲激烈，爆炸聲不斷。

正在這時，門樓上的機槍向城墻掃射，幾個爬到城墻半腰的戰士一下跌下來。

“機槍，加強火力。”李魯高喊一聲。

“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連聲吼叫，敵人的機槍被壓下去了。

一中隊又豎起云梯往上爬。

突然，城墻上的敵人向下扔了幾顆手榴彈，“轟，轟。”

幾聲爆炸聲響過，有幾個梯子被炸斷，戰士們從梯子上掉下來，其他梯子也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下，戰士們只好退下來。

“爆破組，上，機槍掩護！”李魯大聲喊到。

只見一個戰士從水溝躍起，夾著炸藥包爬向城墻。

就在爆破手快要接近城墻時，門樓上的手電筒突然照過去，隨后看到爆破手中彈，趴在地上不動了。

“爆破組，再上！”李魯急了。

“張得印！你帶兩個人爬到樹上，打掉城門樓的機槍和手電筒！”李魯喊到。

“是！”張得印答應著，馬上和兩個戰士分頭爬到大樹上，瞄準城門樓的垛口射擊。

第二組爆破手又爬到城墻下。就在這時，城門樓的機槍被打啞了，張得印他們擊中了門樓上的機槍手。

爆破手趁機抱起炸藥包沖到城墻下，拽開導火索，翻身打了幾個滾，跳進溝里往北跑去。

“轟隆”一聲，城墻被炸倒了一個豁口，城墻上的敵人被震的昏了過去，停止了打槍。

這時，又一個爆破手從北面跑過來，躬身跑上豁口，拉響了第二個炸藥包。

只聽“轟”一聲巨響，火光中看到城墻倒下一片。

“沖啊！------”李魯振臂高呼。

突擊隊的戰士們一躍而起，順著炸開的豁口越過城墻向城里沖去。

李教導員帶領掩護隊則從豁口爬上城墻，向兩邊展開。

李魯帶領戰士們沖到憲兵隊大院門口，見院子里一片漆黑。沖進去一看，發現敵人已經逃跑。

在這條街上，前面就是偽縣政府大院，李魯估計宮本已經逃往偽縣政府大院，那里有一座二層樓。他命令部隊包圍偽縣政府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