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再取黃家集

李魯回到小分隊立即布置戰斗任務：王正帶一班四班去黃家集東面兩公里處設伏，準備打來自林橋據點增援的敵人。張言帶四個人化裝成治安軍，乘坐馬車先到公路上，九點到達黃家集據點外。李魯帶三五六班直奔黃家集，在九點前悄悄接近據點，等待張言叫門。劉子文帶領其他戰士作為預備隊，隨后出發到黃家集南面待命。

張言在村子里借了一輛馬車，挑選了四個有經驗的戰士，他們五個人換上從孫村繳獲的治安軍的服裝，裝扮成縣城來的治安軍。

聽說要打黃家集，戰士們情緒高漲，一掃上午突圍時的窩囊情緒，紛紛爭著要當主攻，發誓打下黃家集據點，給犧牲的戰友報仇。

杜義杰來到小分隊的駐地，詳細聽取了李魯的作戰方案，對智取和強攻又分別提出要求。

吃過晚飯，小分隊分頭出發。

杜義杰送李魯到村外，他心里有話要對李魯說。

四月的夜晚，繁星漫天。走在路上，空氣中還帶有雨后的濕潤，微風吹來，路邊的麥穗發出沙沙的聲響。

杜義杰問身邊的李魯：“李魯，你參軍快一年了吧？”

李魯說：“快一年了，我是去年夏天入伍的。”

杜義杰說：“時間過得真快啊！記得你初來時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一口的東北話，許多同志說你‘咵’，我聽著倒是舒服。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你這個書生已經成長為會帶兵打仗的指揮員了！戰爭鍛煉人啊！”

李魯聽到杜大隊長在夸獎他，忙說：“我也是環境給逼出來的。敵人大掃蕩時，我們是想追趕大隊的，沒想到遇到敵人封鎖道路，只好留下打游擊了。這期間，地方黨組織一直給予我們鼓勵和支持，小分隊才走出困境并且有了發展。”

“你說得對，我們任何情況下都離不開黨組織和人民群眾，有了黨的領導和群眾的支持，我們才能不斷打勝仗。”杜義杰感慨地說。

走了幾步，杜義杰又說：“這次審查你，采取了錯誤的方式，我也有責任，我向你道歉。希望你擯棄前嫌，繼續努力工作。”

說著，杜義杰拍了拍李魯的肩膀。

李魯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停了停說：“大隊長放心，我會好好干的。在審查我的時候，我仔細回顧了參加革命以來所做的事情，認為自己沒有違反政策。只是有一件事情沒能及時處理好，給人一種占公家便宜的感覺。就是因王鐵柱同志犧牲，有兩袋糧食沒運來交給部隊，所以我托林英連夜去老家取回那兩袋糧食，這樣我就安心多了。”

杜義杰聽后說：“你想的周到，不過讓林英承擔這么大的風險也不合適，但是，這件事我理解你。”

李魯說：“大隊長，我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給共產黨，為打敗日本鬼子，為窮苦人打天下而奮斗。”

說著，他從上衣兜里掏出早已寫好的入黨申請書遞給杜義杰。

“這是我的入黨申請書，請黨組織接受我的請求！”李魯鄭重的說到。

杜義杰從李魯手里接過一個疊的方方正正的信紙，說：“好樣的！李魯！”

李魯向杜義杰敬了一個軍禮，說：“大隊長，不要再送了，放心吧！”

說完，轉身朝前跑去。

杜義杰還了一個禮，站在路上目送李魯和戰士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魯跑到隊伍前面，正好遇到偵察員回來報告，說前面不遠就是黃家集據點，據點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張言已經到達公路邊上，正在等待命令。

李魯招呼魯剛到前面來，讓他帶兩挺機槍迂回到東面公路下，準備火力壓制炮樓上的敵人，其他人從西面，南面接近據點。

李魯命令偵察員馬上返回公路，告訴張言絞斷電話線，向據點北門靠近。

隨后，他帶著戰士們躬身跑向公邊的壕溝，飛身跳進溝里，悄悄向據點北門靠過去。

快接近據點北門時，聽到張言在據點門外大聲喝道：“黃家集據點的哨兵聽著，我們是縣城來的，奉宮本太君的命令，來接黃兆前去縣城。你們快開門！”

門口沒人答話，只聽東面炮樓頂上的哨兵答到：“宮本太君下午才走，怎么這時候又來接黃兆前？”

張言說：“這不是打了勝仗嗎，宮本太君高興，回去喝酒的時候想起了黃兆前，命令我們快去快回。要是平時，我們也不敢夜里出來呀！你說是不是？”

說著，打開手電筒，拿出憲兵隊的出入證朝炮樓那邊晃了晃，說：“你看看，這是憲兵隊的出入證，宮本太君讓我們直接把黃兆前送到憲兵隊。”

“你等等啊!把出入證從門縫里遞進來，我去報告中隊長。”哨兵說著從炮樓頂上下來。

不一會，哨兵來到大門口，他隔著大門說：“來，把出入證遞進來！”

張言走向門口，一手拿著出入證，一邊說：“我說兄弟，我們兄弟五個正喝著酒就被派了這個苦差事，又跑了幾十里的路，才來到到這里，實在是渴的難受，你先給弄點水喝吧！來開開門！”

哨兵不緊不慢的說：“等等，稍等，我把這個證送給中隊長看看就給你打水喝。”

說著，從門縫中接過出入證轉身走了。

李魯在大門外看到哨兵從炮樓下來時，就打手勢讓戰士們從南面翻墻進入院子，當哨兵從張言手里拿走出入證時，李魯又指揮戰士們從西面翻墻。

就在這時，聽到哨兵在一個房子門口大聲報告，說縣城派人來接黃兆前，這是他們的出入證。

就聽得屋里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來，他罵哨兵不懂事，怎么能離開哨位？有情況叫個人來報告就行了。哨兵說，都喝多了，我叫誰誰不應，只好跑下來了。

原來，李天順這次跟著宮本圍攻王家莊可是出盡了風頭，他把黃家集中隊分成四部分，分別給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日偽軍帶路。西面南面是皇協軍，打起了陣地戰，只守不攻，他的人一個也沒死。東面是平邑來的松原小隊長指揮，他派去十個人本來是帶路的，但是松原卻讓他們打頭陣，結果死傷了一半。多虧弟兄們有眼色，八路軍一開槍他們就趴下裝死，松原也沒追究責任。北面是他親自帶路，也是帶了十個弟兄，但是這邊有個大環小隊長，他不用帶路，說掃蕩時就到過王家莊，再是，大環看不起治安軍，他帶領幾十個鬼子打頭陣，所以，這邊的弟兄也沒有陣亡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少了兩個。宮本占領了王家莊后，高興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吆西，吆西，李天順的大大地能干，我要大大地獎勵！”

白五也覺得這是治安軍立了大功，在宮本旁邊獻媚地說：“黃家集中隊的情報很準，關鍵還是宮本太君您指揮有方，這才打敗了八路的小分隊，我看，八路小分隊差不多完蛋了！”

“哈哈哈！白五說得對，八路小分隊完蛋了，我要給你們記功！”宮本得意的笑著。

李天順聽到宮本夸他，那真是受寵若驚，他朝宮本立正敬禮，然后連聲說“卑職為皇軍效勞是應該的，我愿為皇軍肝腦涂地。”

宮本高興的與李天順揮手告別，然后上汽車回縣城了。

這邊，黃兆前和幾個班長圍著李天順說奉承話，說中隊長立功受獎了，眼看著就要高升了，我們也要跟著占點光了。正好，今天從王家莊弄來這么多牲口，不如宰幾頭大吃一頓，給中隊長慶祝慶祝。

李天順被部下忽悠的暈暈乎乎，揮了一下手說：“好，弟兄們勞苦功高，理應慶祝慶祝，等我把哨兵安排一下，就請弟兄們喝一場！”

結果，三十多個當兵的爭相給李天順敬酒，喝的李天順暈頭轉向。他們又猜拳行令，個個喝的酩酊大醉。

李天順聽說宮本太君派人來接黃兆前，便急忙從床上爬起來，他接過哨兵手里的一個硬紙片在燈下看了看，問哨兵門口來了幾個人？哨兵說三四個吧！是趕馬車來的。

李天順沒見過憲兵隊的出入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聽說只有三四個人，便想去大門口給來人見個面，問問清楚。剛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然后回身走到電話機旁邊，拿起電話就想搖電話機的搖把子，就在手放到電話機搖把子上的那一剎那，他又停住了。

電話打給誰？李天順猶豫了。打給白五？如果是白五派來的人接黃兆前，他一定很反感，白五會認為連他都不相信了，況且來人還拿著憲兵隊的出入證，這不合適。打給宮本太君？那有點瞞著鍋臺上炕吧？再說，以前宮本又不認識我，只是今天才給了個好臉，別冒這個險吧！要是宮本以為連他的命令都敢違抗，那我李天順就真的是活膩歪了。

李天順想了想，還是再問問門口的來人吧，問清楚是哪位長官派來的？

李天順放下電話，出門向大門口走去。

與李天順同時出門的還有黃兆前，他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哨兵說宮本太君派人來接他去縣城。他腦子一閃，真是上天有眼，讓宮本太君想到自己了，看樣子我快要飛黃騰達了。他想起白天看到宮本夸獎李天順，當時他還吃味。現在，宮本終于想起我黃兆前來了。他高興地從床上跳起來摸到門口，醉眼朦朧的朝外一看，見中隊長的身影從東頭晃過來了，他急忙上前喊到：“李隊長，有事嗎？”

李天順看到前面門口一個黑影，聽見聲音才知道是黃兆前，便說：“說是縣城來人了，我去看看！”

黃兆前趕忙說：“我給你拿馬燈去！”

說完，急忙跑回屋里拿出一盞馬燈，用手舉著給李天順照亮，兩個人一起朝大門口走去。

突然，李天順用手按下黃兆前舉著的馬燈，嘴里說：“是誰開的大門？怎么進來這么多人？”

黃兆前聽到李天順這么說，便大聲問道：“你們怎么進來的？中隊長還沒發話呢！”

只聽對面有人說：“你奶奶的！一個小黃家集據點架子還不小，連宮本太君的命令都敢違抗，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給我拿下！帶走交給宮本太君去！”

話音剛落，只見幾個人沖上來分別把李天順和黃兆前的胳膊摁住往后一擰，接著就用繩子捆了起來。

李天順被一個人掐住后腦勺摁下去，只聽他連聲求饒：“誤會，誤會，純屬誤會，快放開我！我們進屋去說話。”

“誰給你誤會，你睜開眼看看，我們是八路軍！”

張言大聲喝道。

“啊！八路軍！啊！快來人啊！八路軍來了。”李天順像豬一樣嚎叫起來。

就在同時，李魯帶領戰士們分別沖進炮樓和平房里，把還在睡覺的三十多個偽軍抓了俘虜。剛爬到炮樓頂上的哨兵，聽見炮樓下面一陣喊聲：“快起來！繳槍不殺！”

哨兵被嚇得直打哆嗦，他明白據點已經完了，自己還是保命吧。當八路軍用槍對準他時，他把槍高高舉起連聲說：“我投降，我投降！”

黃兆前一聽面前的人是八路軍，又被捆住了雙手，他知道大事不好，這是八路軍找他算賬來了。他一聲不吭，在黑暗中尋找逃跑的機會。

戰士們把俘虜趕到院子里。俘虜們見燈光下全都是八路軍，早就嚇得醒了酒，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等待發落。

院子里的一棵樹上掛了兩盞馬燈，一個八路軍招呼把俘虜集中在馬燈下。黃兆前也被推到俘虜中間，他一看機會來了。

黃兆前在人群中三下兩下就解開了手上的繩子，他看了看四下，只見八路軍正在忙著集中俘虜，還有的正忙著從屋里朝外搬運槍支彈藥。

在馬燈下，李天順被捆了雙手站在人群的對面，他好像在幫八路數著俘虜的人頭。

“沒人管我！可能也沒有八路知道我就是黃兆前吧？”黃兆前心中暗想。

黃兆前在人群中往后挪動，一會就挪到到黑影里。他貼著墻根向西面挪動，那邊是據點的大門，在西南角還有茅房。他想就是有人看到他，也可以說是上茅房。

黃兆前正在貼著墻根向門口挪動，突然一聲呵斥響起：“老實點，回去！”

黃兆前見是一個端著刺刀的八路軍戰士擋住了去路。

“我想上茅房，拉稀！”黃兆前假裝害怕，指了指茅房那邊。

“耍什么滑頭！拉稀？你一會再拉吧！”端槍的八路軍戰士說到。

黃兆前向兩邊掃了一眼，見旁邊沒人，只有面前這一個八路，他不僅膽子大了起來。他說：“我要拉褲子里了，讓我過去吧！”

說著，繼續向前走。

“站住，不站住就開槍啦！”端槍的八路軍戰士拉動了槍栓。

黃兆前聽見拉動槍栓，他只好停住腳步。

“好，好，我回去！我回去！”黃兆前慢慢轉過身來，假裝往回走的樣子。

突然，他轉身飛起一腳，踢在八路軍戰士的槍桿上，接著，又蹲下身子朝八路軍戰士一腳掃過去。

他感到八路軍戰士的槍并沒有飛出去，掃檔腿也沒掃到人家。

就在這時，只聽得八路軍戰士喊了一聲：“吆！還來這一套！花拳繡腿！”

黃兆前正想站起來，只聽“啪”一聲，對面八路軍戰士順手一推，將槍托打在黃兆前的臉上。頓時，黃兆前覺得天旋地轉，兩眼冒金花，鮮血順著嘴巴流下來。

接著，對面的八路軍戰士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黃兆前的胸膛，只聽得“噗通”一聲，黃兆前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黃兆前感到后腦勺劇烈疼痛，突然又覺得一只腳踩在胸口，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點完俘虜，李魯當場向他們宣講了八路軍對待俘虜的政策，然后，交代張言做好俘虜的處理工作，又派人通知王正返回。

張言將三十多個俘虜逐個登記，將愿意留下的帶到一邊，把不愿意留下的遣散。最后，把李天順和黃兆前押回王家莊交給鄉政府審判。

不一會，王正帶人來到據點，說林橋那邊沒有動靜。李魯讓他向林橋方向放出警戒，便指揮戰士們搬運物資。

黃家集據點是去年大掃蕩時建起來的，當時也作為日軍掃蕩部隊的物資轉運站，存儲了一部分彈藥，大掃蕩結束后也沒再運走。這次，宮本帶來的彈藥，由于仗打的時間不長，多余的也留在這里。戰士們在清點戰利品時，發現整箱的彈藥有二十多箱，還有炮樓上的兩挺輕機槍。大家看到繳獲這么多武器彈藥，打心里高興，一點不落的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