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靈芝送見面禮

宮本被刺住進了醫院，盡管憲兵隊封鎖消息，但這個消息還是很快被縣城的地下黨組織獲得。地下黨組織認為，這是一個打擊敵人的好機會，他們決定盡快把消息送到八路軍小分隊手里。

在城里的前街上，有一個雜貨店，坐北朝南，前面是兩間鋪面，擺滿了掃帚笤帚鍋碗瓢勺各種貨物，后面是個四合院，店掌柜張福安一家就住在后院。

張福安是個地下共產黨員，他的雜貨鋪就成了地下黨的交通站。

張福安把情報寫好裝進一支鋼筆筒里，然后擰上筆帽交給弟弟張福祥，他小聲交代弟弟幾句話，張福祥挑起兩個筐子就要出門。

正在這時，張福安的妻子劉氏叫住二弟張福祥，說：“二弟你稍等，我給你大哥說一聲你再走?！?

張福安問：“有什么事？”

劉氏對張福安小聲說：“我想讓二弟給八路軍稍個信，叫八路軍把靈芝收下，也算了了我的一個心事?！?

張福安點了點頭，對二弟說：“靈芝這孩子無依無靠，自從她知道了白六假綁架逼走戲班子后，一直想著報仇，我看，老二，你見到張百東說說，請八路軍收下這個孩子?！?

張福祥說：“我試試吧！”

說完出門走了。

張福安轉身對劉氏說：“你讓靈芝在屋里呆著，別露面，省的惹是非?！?

劉氏答應一聲回北屋去了。

原來，前兩天白六要把靈芝送給宮本，靈芝拿出匕首要自殺，白六一看怕惹出人命，趕緊走了。白六走了以后，靈芝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場，她越想越生氣，白六讓她和金童給白靑怡跑腿做買賣，她和金童為了報答師姐，只好留下。誰知沒幾天的功夫，白靑怡卻讓她和金童跟著一個治安軍去學打槍，騎馬，白靑怡說，這是為了防身，她也沒多想，就跟著這個治安軍學了一個多月。后來，白靑怡給她和金童每人發了一支手槍和匕首，還有五十發子彈。再后來，白靑怡讓她跟著去了一趟孫村，她在孫村的議事堂門口，聽到屋里白靑怡和張百隆兩個人的交易，她徹底明白了，白靑怡根本不是在做生意，她是日本憲兵隊的軍官，跟著這個師姐早晚會出事的。

她慶幸白靑怡回孫村時沒讓她跟著，而是換了金童當保鏢。結果，金童隨白靑怡命喪黃泉。白靑怡死后，做飯的啞巴就走了，又過了兩天，看門的老頭也要走。老頭臨走時對她說，孩子你也逃命去吧，你和金童是被騙來的，這是白六演的假綁票，讓我去接的你倆，我辦了一件喪良心的事，今天我要告訴你真相，免得我日后老是良心不安。

老頭的話如晴天霹靂，把她說懵了。她呆在院子里老半天，也不知道老頭是怎樣走的。她的心幾乎碎了，她想到師傅和戲班的師兄師妹，他們被迫逃往他鄉，而自己和金童還感恩白靑怡，覺得欠她的，在師傅派人來尋她倆時，她還拒絕了再回戲班。她想到了金童，剛長大成人卻被白靑怡帶上了不歸路。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恨白六，她恨不得親手殺了白六。

正在她悲憤之際，白六卻跑來要她去侍候宮本，她聽了后恨不得和白六拼命。但轉念一想，憑自己的功夫，還殺不了白六，只能暫且糊弄一下白六，所以，她拔出匕首要自殺，白六見勸不成，急急忙忙走了。

白六走后，她知道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去哪兒？她想起前街上一個遠房的大姨來。以前在姥姥家曾經見過這個大姨，隨戲班來到泗城后也去過大姨家里，現在，我靈芝走投無路，只好去大姨家暫避一時。

靈芝到屋里收拾一下便來到張福安家里，對大姨和姨夫說了一遍自己的遭遇，求大姨幫助她報仇出氣。大姨聽后抱住她安慰一番，讓大姨夫幫她想辦法。

張福安問靈芝：“孩子，這亂世之道，你一個女孩子怎么報仇？”

靈芝說：“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在臺上演過不少女中豪杰，這做人的道理我明白。如今我孤掌難鳴，憑我一己之力是殺不了白六的，我想去孫村參加八路軍，以后再圖報仇之事?！?

張福安問：“孩子，你怎么知道孫村有八路軍呢？”

靈芝說：“我在白六那里聽說的，白六還說八路軍在孫村建立了根據地，我想去那兒參加八路軍，并且這條路我也熟悉。只是不認識八路軍，我怕八路軍不要我?！?

張福安見靈芝人雖年輕，但卻懂得不少人世間的道理，是個有主意的人。他想幫助靈芝找到八路軍，但這件事只能秘密進行。想到這里，張福安說：“孩子，你安心在這里住下，我慢慢幫你打聽，看有沒有朋友幫上忙！”

第二天下午，張福祥挑著一擔收來的笤帚回來了，他悄悄向哥哥說了送情報的事，說情報很順利交給了張百東，也把靈芝的事給張百東說了，張百東說既然是福安大哥相托，他讓我邊吃飯邊等著。不大一會，張百東就回來了，說已經給八路軍的李隊長說了靈芝的事，李隊長答應讓靈芝來一趟。

張福安聽后很高興，他把妻子劉氏叫到一邊，悄悄說了讓靈芝去孫村的事，然后又告訴靈芝，讓她女扮男裝，明天一早趁趕大集的機會混出城，直接去孫村。

靈芝聽后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問到了孫村找誰?張福安交代她找小學堂張先生，就說請張先生幫忙收山貨。

第二天一早，靈芝幫大姨一起做完飯，簡單吃了點飯后，就拿著大姨準備的一身男人衣服進屋穿戴，她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小伙子。大姨在一旁幫她打扮，把一件藍布夾襖套在粗布褂子外，又把一條黑布褲子套上，腳上蹬了一雙圓口黑布鞋，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瓜皮帽。看看穿戴整齊，大姨拿著鏡子圍著靈芝照了一圈，不由得笑出聲來。大姨說：“這真像一個英俊小伙！”

靈芝也笑了，她說：“我以前唱戲時也曾經女扮男裝，這個不難?！?

說著，她伸手拿起一個布搭子披在肩膀上，然后把匕首掖在懷里。她想起白靑怡給的那把手槍前兩天讓白六要去賣了，只好帶上這把匕首防身吧！

靈芝告別了大姨和姨夫，悄悄來到大街上，往四下看了看，見大街上人不多，就直奔南城門。

從縣城往孫村，應該走東城門最近，靈芝卻往南走，她這是有意的。昨天晚上，張福安告訴她可以去孫村投奔八路軍了，她在高興之后，想到我靈芝不能這樣就去投奔八路軍，我要像戲中的英雄人物投奔明主一樣，也要給八路軍獻上一份見面禮。這份見面禮送什么呢？她思來想去，想到了南城門里邊的軍火庫，那是白六手下看管的，里面的情況她也熟悉。前一陣，白靑怡帶著金童去了孫村，留下她一人在家沒事，白六就讓她去軍火庫整理賬目，白六對原來的人不放心，他要把軍火庫里的東西查點一遍，然后貼上封條。這件事讓她忙活了一個月，軍火庫的角角旮旯她都看了一個遍。哪個屋里面有什么東西，有幾個崗哨，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打定主意，要把這些情況報告八路軍，讓八路軍進城燒掉這個軍火庫，也算是送上一份見面禮了。

靈芝邊走邊想，不大一會就來到軍火庫附近，她躲在一個墻角朝軍火庫那邊看了看，見軍火庫大門口一個人抱著槍斜靠在墻上，像三天沒吃飯似的，院子中間的瞭望塔上那個站崗的也死皮耷拉眼的樣子。她心里明白，這些看軍火庫的人以前經常朝外倒騰點小東西換吃喝，現在白六管的嚴了，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都沒了精神。再看看院子里面，新停了一輛黃色汽車，車旁邊還有幾個汽油桶。

靈芝覺得軍火庫沒什么變化，只是新來一輛汽車，就轉身朝城門口走去。來到南城門口，看到今天進城趕集的人不少，進出的人已經排成兩行，她便隨著人群出了城門。

靈芝往南走了一段，然后轉向東南方向，過了濟河便來到通往孫村的路上。她回頭看了看，城墻已經變得模糊了。便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到：“總算是出了牢籠啦！”

“人逢喜事精神爽”。靈芝想到馬上就要當八路了，頓時渾身是勁，健步如飛朝前奔去。

道路熟悉，走的也快。不到半晌，靈芝便來到孫村的北寨門口，她見前面有兩個八路軍哨兵，便上前向哨兵說明是來找學堂張先生的。一個哨兵檢查了她肩上的搭子后，兩個哨兵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哨兵便領她去小學堂。

來到學堂，哨兵把靈芝交給張百東，便轉身走了。張百東問靈芝從哪里來，靈芝照張福安的話說了一遍，說是找張先生幫忙收山貨的。

張百東聽后笑了笑說：“你就是靈芝吧？”

靈芝答應一聲：“是！”

張百東說：“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咱走吧！我帶你去見八路軍的李隊長！”

說完，他帶著靈芝來到議事堂。

張百東向議事堂大門口的哨兵打個招呼，問李隊長在里面嗎？哨兵認識張百東，知道他是孫村的新任村長，便朝張百東敬禮，說李隊長在里面，說著用手作了個請進的手勢。

張百東在院子里就喊到：“李隊長，人我給你領來啦！”

李魯一聽是張百東，趕忙出門來迎接。李魯對張百東很尊重，兩個人年齡相差不了幾歲，又都是知識分子，很談得來。李魯說：“百東兄，快進來坐！”

說著，拉住張百東的手一起來到屋里。

李魯看了看張百東身后的靈芝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靈芝嗎？”

張百東說：“是，她剛到?！?

說著，他轉向靈芝說：“靈芝，這就是八路軍的李隊長，你有什么話就說說吧！”

靈芝朝李魯躬身施禮，說：“李隊長，我想參加八路軍，我要給我師傅和師兄師妹報仇！”

說完，“哇”一聲大哭起來。

李魯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城里地下黨推薦來的，一見面就感到親切。他見靈芝哭的這么傷心，忙說：“別哭，小妹妹，有什么想法你慢慢說，?。　?

靈芝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就把白六假綁票，打跑了師傅和戲班，騙她和金童跟著白靑怡做生意，又要把她送給宮本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她站起身來，朝李魯鞠躬說：“李隊長，我已無顏見師傅和師兄師妹，今日走投無路來投奔八路軍，望你不要嫌棄靈芝，如若答應，靈芝還有一份情報作為見面禮獻上?！?

李魯聽完，與張百東交換一下眼色，說“小妹妹，當八路是要吃苦的，還要不怕犧牲，你能行嗎？”

靈芝看了看李魯說：“李隊長，我是窮人家的孩子，為了活命，爹娘在我八歲時將我送到戲班，吃不飽飯，擔驚受怕，風餐露宿是常事，吃苦受罪對我來說已成習慣，就是死我也不怕！”

李魯說：“那好吧，你就留下吧！跟著林英學學護理傷員。”

靈芝見李魯答應她留下，忙又躬身施禮。李魯擺了擺手說：“不要客氣，你把情報說說吧！”

張百東見李魯已經同意靈芝參軍，便起身告辭。

靈芝將治安軍軍火庫的情況說了一遍，并且拿起毛筆畫了一張軍火庫的草圖。

李魯詳細問了軍火庫的守衛，又問軍火庫距離南城門多遠？中間隔幾條胡同？靈芝一一作了回答。李魯又問宮本住院以后，城門看守緊不緊？靈芝說沒什么變化，也沒見城門加崗。

李魯聽完，讓哨兵把林英叫來。

不一會，林英來到議事堂。李魯把靈芝給她作了介紹，讓林英安排好靈芝的工作和生活，帶好這個新兵。

林英見靈芝女扮男裝的樣子，想起自己從東北來山東時也曾經這樣裝扮，又見靈芝是個機靈的女孩子，很高興的拉著靈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