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桂英怒刺宮本

楊桂英徹底絕望了。宮本的話證實了剛才自己的推斷，這個小鬼子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她不再有什么幻想，也不想再搭理屋里的這個魔鬼。

宮本看了看不再說話的楊桂英，急忙讓勤務兵上菜上飯。

不一會，飯菜擺在桌子上，宮本招呼楊桂英一起吃飯，楊桂英說：“你自己吃吧，我剛吃過。”

宮本見楊桂英那冰冷的臉色，知道她還在生氣，不好勉強，便說：“那好，既然楊小姐剛吃過，我就不等你了，你如果餓了，那就一會再吃吧！”

楊桂英對宮本說：“我去院子里走走。”

“好，好，你去吧，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好。”宮本連聲說好，他要調節屋里的氣氛。

楊桂英在院子里走了幾圈，她站在院子中央，仰望高墻外的西北方向。在十幾里外的泗河岸邊，那里有她的家鄉。

她想著家里的爹娘和兄弟妹妹，這時候他們應該正在吃晚飯吧！全家人坐在桌子旁邊吃飯邊有說有笑，一定很熱鬧。娘一定很掛牽她的這個大女兒，因為自己在跑出來時給老媽子交代過，讓她告訴娘桂英回濟南讀書了，到濟南會給家里寫信的，但至今也沒寫，恐怕這一輩子也收不到女兒的信了。還有爹，前段時間她一直恨爹騙她回家，但今天不再恨了，爹一直怕女兒在外面參加什么黨派，他希望女兒學點文化就回來，嫁個忠厚之人過安穩日子就行了。她想起大哥，這時候他是在延安還是在膠東抗日的前線？記得去年冬天哥走時給她說，地下黨組織決定派他去延安學習，可能學習完就直接去膠東抗日前線。哥囑咐她好好學習，等畢業后也到延安去，她是多么想走哥哥走的路啊！她又想起了孫志明，他有學問，心底善良，只是路走錯了，他曾經說過，也去濟南考個學校，這樣兩個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可他如今生死未卜，自己也身陷囹圄。親人，學業，感情，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都被日本鬼子給毀了。楊桂英不由得淚流滿面，更恨得咬牙切齒。

這時，宮本也來到院子里，他見楊桂英站在院子里發呆，就走到她跟前說：“楊小姐，在想什么呢？”

楊桂英急忙說：“沒事，我去喝點水。”

說著，一個人回到屋里。

宮本鬧了個沒趣，便自己在院子里溜達起來。

屋里已經暗下來，楊桂英也不想去點燈，她站在桌子旁，想著怎樣對付宮本這個色魔。

她環視一下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就是一個臉盆架，再就是臉盆和一個熱水瓶，她伸手拿起熱水瓶掂了掂，里面還有一點熱水，她把熱水瓶放回到原處。她覺得自己拿熱水瓶去燙宮本，這個成功率太低，她放棄了這個想法。她朝里屋走去，看了看這里也沒有合適自己的東西來對付宮本，只好又回到外屋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楊桂英急的心煩意亂，她害怕宮本回到屋里。她知道，今晚宮本不會放過她，不光今晚不放過，明天也不會放過她。想到宮本那副嘴臉，楊桂英就不由得想嘔吐。

“唉！”楊桂英嘆了一口氣。

她忽然想起了布包里的剪刀，便急忙拿過布包放在跟前。

她想起娘講過的故事，說從前，姑娘嫁人全憑媒人一張嘴，媒人為了說成一對，就是個丑八怪也說得像天仙，等兩家都答應了，就下帖子定成親的日子。在這之前姑娘都不能與自己的夫婿見面，只能在進入洞房后，等新郎拿稱桿挑下新娘的紅蓋頭，兩人才能互相看看長相。咱村東頭老張家，閨女性子很烈，她在洞房中見女婿長得難看，鬧著回家，他這個男人不理會，還要與她同房，結果閨女掏出早已藏好的剪刀，把男人給捅死了，自己也扎了心口窩，喜事變成了喪事。

想到這里，楊桂英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她主意已定，一會要用剪刀捅死宮本。

她朝屋外看了看，見宮本還在院子里散步，便迅速從布包里拿出剪刀走到內屋，一手掀開床上鋪著的褥子，把剪刀放在褥子下面，然后又把褥子整理好，回到外屋坐下。

宮本回到屋里，見還沒點燈，說：“楊小姐，天黑了，你還沒點燈！”

楊桂英說：“我不知道洋火在哪里！”

宮本嘟囔著：“這個勤務兵，太不長眼睛啦！”

說著，找出洋火點上煤油燈。他見楊桂英端坐在桌子旁，便坐到對面想和楊桂英聊天。

他問了幾個家常的話題，楊桂英不耐煩地回答過去。宮本也覺得沒趣，就自吹自擂起來。

他說自己上過日本有名的學校，大學畢業以后參軍來到中國。他喜歡中國文化，來中國是想學習中國的文化，與中國人交朋友。他喜歡中國戲曲，特別喜歡山東梆子，還喜歡中國的水墨畫。他盡所知，列舉了山東梆子幾出戲的名字，如《老羊山》、《兩狼山》、《闖幽州》、《轅門斬子》等，對這些戲中的名角說出了幾個，哼了幾句唱詞。他還說出了幾個歷史名畫家，如唐寅、趙佶、蘇軾、董其昌等，說他是多么喜歡。

在這些人中，特別喜歡北宋黃帝趙佶和他的畫，這個皇帝從小喜歡書畫，長大當了皇帝，雖然治國無能，但是他在書畫方面卻成就很大，并且對中國繪畫的發展有過重大貢獻，是他頒旨設立了繪畫學科，正式將繪畫納入科舉考試。據說趙佶畫的《四禽圖》、《柳鴉圖》流傳下來，不知現在被什么人收藏了。后來又扯到楊桂英身上，聽說楊小姐擅長畫畫，他要向楊小姐請教。

滔滔不絕的宮本在昏暗的燈光下裝的溫文爾雅，楊桂英坐在椅子上聽得昏昏欲睡。

她耳邊似乎有豬吃食呱嗒呱嗒的聲音，還不時夾雜著幾聲哼哼的動靜。忽然，豬的動靜沒有了，楊桂英也睜開了眼睛。

宮本走到楊桂英面前說：“楊小姐，你困了，上床睡吧！”

楊桂英又是一陣惡心，她站起身來，推開宮本的手，自己朝屋里走去。

宮本急忙來到里間屋里，拿起洋火就要點煤油燈。楊桂英說：“不要點燈了，我覺得有燈光別扭。”

“好好，不點燈了，借著朦朧的月光更有詩意。”宮本見楊桂英不在拒絕和他上床，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附和著楊桂英。

楊桂英自己脫去衣服，把衣服一件一件搭在床頭上，便斜坐在床邊。

宮本急忙脫掉衣服跑到楊桂英面前，伸手去抱楊桂英，楊桂英也站起身來。宮本以為楊桂英要與他擁抱，真是喜出望外，他伸出胳膊去攔楊桂英的后背。

突然，他覺得一把尖刀捅到了自己的下身，一刀，一刀捅個不停，“啊，啊，啊，------。”

宮本像被殺的豬一樣嚎叫，轉著圈子倒在地上。

楊桂英扔下剪刀，從容地拿起床頭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就在這時，院子里的哨兵破門沖進屋里，他打著手電筒尋找還在嚎叫的宮本，只見宮本赤條條蜷縮在地上，滿身是血，嚎叫的聲音越來越弱。哨兵用手電筒照到楊桂英，見她衣著整齊，從容鎮定。哨兵順手朝她打了兩槍，楊桂英應聲倒地。

“嗚嗚------”院子響起警笛聲，憲兵隊的鬼子們端著槍包圍了后面小院。

秋野跑進屋里，見滿地是血，宮本雙手捂著下身蜷縮在地上，他哼哼唧唧，已經說不出話來。秋野指揮憲兵實施急救，把宮本肚子和下身用紗布纏了個遍，然后抬著往醫院跑去。

秋野又檢查了躺在地上的楊桂英，只見她胸部中彈。鮮血染紅了她的上衣，一顆子彈擊中了她的心臟，已經斷氣。秋野讓憲兵把楊桂英的尸體拖到門外，待天亮后找人拉出城埋了。

憲兵隊大門口站崗的一直由治安軍的一個班負責。班長叫李二柱，是孫志明的同鄉，孫志明以前經常關照于他，兩人稱兄道弟，經常聚在一起喝酒。

前兩天，孫志明被帶到憲兵隊審問，李二柱打聽到秋野要殺死孫志明，他急忙找了一個親近的弟兄幫忙，兩人準備夜里救出孫志明。沒想到，秋野在下午就槍斃了孫志明，兩人只好把孫志明的尸體拉出城外，偷偷放了一天，晚上讓孫志明家里人悄悄把尸體運回村里埋葬。

這天早上，秋野又交給李二柱一個埋尸體的任務，李二柱聽手下人說，這回是個女的。是昨天晚上在宮本屋里被打死的。

李二柱一聽，大為震驚。他知道昨天白五帶來的女人是楊桂英。前一段時間，他聽孫志明說起過楊桂英，當時楊桂英還在住院，孫志明說她是城西楊家莊的人，病好了就送她回家。李二柱不知道楊桂英出院后就住在孫志明那里，聽說這回她跟著白五來到宮本屋里，他就很反感，以為這個楊桂英肯定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孫志明侍候她一個多月，如今孫志明尸骨未寒，她連去孫志明家看一眼都沒有，反而這么快就投靠了宮本，李二柱看不起這樣的人。

沒想到，只過了一天，這個女人就刺傷了宮本，被憲兵給打死了。李二柱感到自己鬧誤會了，人家楊桂英不是那種貪圖富貴，賣身投靠的人，他后悔沒有到后院看看楊桂英，幫她逃出虎口。

李二柱認定楊桂英是一個烈女。他交代手下人要想辦法把楊桂英的尸體送回家。他派人先去了孫志明的家里，給孫家送信，說明楊桂英是孫志明生前所愛，建議把楊桂英與孫志明葬在一起。

孫志明父母聽來人一說，不好做主，急忙把孫志明媳婦叫來，讓媳婦定奪。孫志明媳婦聽完原由，馬上對來人說：“就照二柱兄弟說的辦，今晚把楊桂英的尸體送來與志明合葬吧。”

原來，孫志明前幾天回家給他媳婦說過楊桂英住院和要送她回濟南的事，她當時看出志明喜歡楊桂英，就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提醒志明盡快送楊桂英走，別惹出麻煩。志明也答應的痛快，夫妻倆再沒提這件事。現在，志明讓日本鬼子殺了，楊桂英也被鬼子殺了，兩人一前一后，只隔了兩天，看來多少像是有些牽扯，那就把他倆合葬在一起，也算成全了志明對楊桂英的愛意。

當晚，李二柱帶人把楊桂英的尸體送來，孫家連夜把楊桂英葬在孫志明墓穴一旁，使這對患難青年又走在一起了。

醫院對宮本的傷口進行了仔細清理，他一共被楊桂英刺中五剪刀，背上一刀，肚子上三刀，下身一刀。背上一刀扎的不深，肚子上三刀因為宮本的肚皮厚，也問題不大，最要命的是他的命根子中的這一刀，不但扎的深，而且還是斜刺進去的，把宮本的命根子幾乎掘出去一半。這大概是刺中的第一刀吧，刀尖上凝聚了楊桂英對這個魔鬼的怒火和仇恨，讓這個色鬼從此成了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