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蠢蠢欲動的土匪

第二天一早，李魯安排三路人馬出去偵察。他和王正每人負責一路，主要偵察敵人修建據點的情況，王正和小李去東崖莊，他和張言去小河村，然后再去孫村外圍偵察。第三路由王豐單獨去孫村姥姥家，找張百祥約時間給李魯見面，順便了解一下敵人的動向。

李魯和張言化裝成商人，跟著王豐一起出了北山口，他們準備到十字路口再分手。

十字路口離北山口不遠，也就二三百米的距離。三個人來到十字路口，李魯指了指東面的小路說“上次我們從丘山過來，就是走的這條小路。”

王豐說“這條東西向的小路，是一條沿著山腳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很不好走，往北就是通往孫村的路了。”

李魯用手指著北面的一個小村子說：“上次我和孫成去孫村談判，張百祥帶領他的兒子侄子和外甥在這個村頭接的我們。過去小河村，再走七八里地就是孫村了。”

王豐說：“從咱們腳下到小河村不到三里地，從小河村到孫村是八里地，孫村北頭就是大山了。”

三個人放眼望去，北面十幾里外是蜿蜒起伏的大山，像一條巨龍橫臥在孫村北面，東西不見首尾，與他們背后這座元寶形大山遙相呼應，恰是巨龍守望著元寶，氣勢磅礴。在這兩山之間，是一個東西狹長的走廊，大大小小的村莊分布在其間。

時下，正值暮春，山花爛漫，田野里綠油油的麥苗一眼望不到頭。遠處一片片墨綠的大樹下就是一個個村莊了。

“真是個好地方啊！是個米糧川。”李魯脫口而出。

王豐點了點頭說“這一片，年年都是好收成。比山前我們那一片強多了。”

李魯問“小河村據點建在哪里？”

王豐用手指了指小河村說“你看，在村子西南角上，那里有人在干活。”

李魯朝小河村西頭看過去，隱約可見村頭上有一些人在那里干活，好像還有幾個身穿黃色衣服的人站在旁邊。

李魯說“這就是敵人新建的據點了，正好擋在劉家寨北去的路上。”

說著，他向兩邊看了看，說“從這里到小河村，是一片平地，沒有隱蔽物，看來很難接近這個據點。”

王豐說“小河村的西南頭有一條南北向的小河，它在小河村南面拐了個彎，然后向西北流了。如果想不讓據點的土匪發現，也可以從這東面下到河里，順著河底走下去，到拐彎的地方就離小河村據點不遠了。”

李魯說“走，我們去看一看！”

三個人來到東面的河邊一看，這就是一條從山上下來的山水河，彎彎曲曲的向北流去，越往北河面越寬，流向也變成了東南西北。此時是春季，河里一點水也沒有，只有橫七豎八的石頭躺在河底。

王豐在前面帶路，沿著高低不平的河底向北走去，大約走了二里地，就發現河床越來越淺，人走到這里，已經露出肩膀了。

三個人弓著腰又再往前走了二三百米，就看到河的拐彎處了。

李魯讓王豐停下，他們趴在東邊河沿上向北觀察，只見拐彎處的河面很寬，不下五六十米，河道在這里拐向西北。

在拐彎處上面，向北大約一百米的地方，有十幾個人正在干活，有的搬石頭，有的砌墻。一個長方形的院子已經壘起一米多高的新墻，在西南角上一個圓筒子似的炮樓也有兩米多高了。

“壘的好快啊！”王豐小聲說。

“小心，有人朝這邊來了！”李魯小聲說。

三個人急忙縮下身子，緊貼在河沿邊。同時，不約而同的抽出手槍。

李魯看到朝河邊走的人身穿黃色衣服，邊走邊解褲腰帶，走到河邊拐彎處，一手扶著河沿，一躍跳到河底，看樣子是下來解手的。

趁這個機會，三個人慢慢退到河底，在石頭后面隱蔽起來。

“真晦氣，碰到這么個拉屎的土匪。”張言在石頭后面說。

李魯笑了笑說“虧他急著拉屎，要不，他可能就發現我們了。”

等了一會，這個土匪站起身朝西邊走了。只見他順著河道走了幾十米，轉身走向河邊的路上，回據點工地去了。

李魯見土匪走了，示意原路返回，三個人向后走了五六百米，爬上岸來，向孫村方向斜插過去。

快到孫村時，三個人分手。

李魯對王豐說：“見到張百祥告訴他，我隨時都可以與他見面，但是他要注意安全，防止張百仁派人跟蹤，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由他定。”

王豐答應一聲：“我知道了。”

然后，他一個人進村，李魯和張言則繞過孫村直奔北面山上。

兩人來到山上，找了個小樹林隱蔽起來，居高臨下，整個孫村盡收眼底。

眼下的孫村，是一個南北長，東西短的長方塊，它的外圍設一圈圩墻，在村子的四個角上分別建有炮樓，四個炮樓中，以東北角的最大。圩墻上有東西南北四個寨門，上面分別設有守衛門樓，每個門樓上各有不等的射擊垛口。在四個門樓中，南北兩個最大，北門外是一條通往縣城的東西路，南門外是一條干涸的大河。

在村子北門外還有一個據點，據點里面有一個炮樓和七八間平房。這個炮樓與孫村東北角上的大炮樓相呼應，可以用火力封鎖北門外通往縣城的道路。

張言說“這伙土匪還真下了功夫，把整個村子圍的像鐵桶一般。”

李魯點了點頭，拿出紙和鉛筆，邊記邊說“是啊！易守難攻啊！我們要多想想辦法。”

李魯用手指了指村子里兩棵大樹，說“你看，在那兩棵大樹北面的大高屋，就是土匪的議事堂，我上次就是在那里與張百隆談判的。那大屋的西邊應該是日本特務住的院子，議事堂兩邊各有一條南北路，西邊的路通往北門，東面的通往東北角的大炮樓。”

張言說“看樣子土匪活動的重心都在孫村的北頭，東北角的大炮樓是重點，一旦打起來，這個大炮樓可能就是土匪頭子的藏身之地了。”

“你分析的對，這是我們要掌握的重點。”說著，李魯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重重的圓圈。

兩人從樹林里爬上山頂，沿著山脊梁向東走去，在繞過孫村后，來到山下，然后向東南方向走去。半個多小時后，兩人來到小河村的東北角。

忽然，張言小聲說“小心，有偽軍。”

說著，急忙躲到一棵樹后。

李魯也一閃身躲到另一棵樹后，兩人從樹后探出頭向前望去，看到從村口出來一個身穿黃色衣服的人，他用扁擔挑著兩個盛水的罐子像是來村頭水井打水。只見他來到水井旁放下罐子，從井里打上水來又挑著罐子回村子去了。

李魯見穿黃色衣服的人已經進村，便和張言一前一后來到村口。兩人貼著墻角往里看，看到挑水人進了這條街上北面的一個大門。

李魯估計一下從村口到那個大門的距離，大約有二百米。他又仔細觀察一下街上，沒發現有別的人。

李魯向張言示意，讓他前去敲一戶人家的大門。

張言上前敲了兩下，便聽到院子里有人問：“誰呀？”

張言馬上說：“是我，大叔，我想找點水喝。”

說著，張言和李魯一閃身進了這家的大門。

兩人進門一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正在修理犁地的木犁，他見兩個年輕人來到家里，忙放下手中的活，招呼屋里的老伴給客人燒開水。

李魯見老漢慈眉善目，是個莊稼人，便掏出自己的煙袋遞給老漢。

張言說：“我們是打丘山那邊過來的，做點藥材生意，走到您這里，想找點水喝。請問大爺您貴姓啊？”

“免貴姓王。”老漢答應到。

說著，老漢接過李魯手里的煙袋，掏出自己的煙袋窩，伸到煙袋里面裝了一煙窩，李魯忙劃了一根火柴幫他點上，然后自己也點上，坐在旁邊抽起煙來。

老漢看了看李魯，說：“怎么這時候收中藥？還不到時候啊！”

張言說：“噢，王大爺，我們先訂貨，秋天再來取貨。”

老漢說：“是這樣啊！”

他看了看李魯手里的火柴，很羨慕的說：“還是這洋火方便啊!”

李魯見老漢羨慕自己手里的火柴，便隨手遞給老漢，說：“王大爺，您要是喜歡，就拿去用吧！”

老漢一聽送給他火柴，高興地連忙接過去，嘴里不住的說：“多謝了，多謝了！”

說著，他仔細端詳一下李魯說：“聽你說話，還不是咱這一片的人哩！”

李魯忙說：“王大爺，您老說的是，我口音有點像外鄉人，其實老家是咱這里的！我姓李，在關外呆了幾年，回來做生意好幾年了！”

說著，李魯拿起斧頭幫王老漢修起了木犁。老漢見李魯干木匠活在行，口中不住得夸獎好手藝。

不一會，水燒開了。女主人一手端著一碗開水遞給李魯和張言。兩人忙站起來接過熱水，連聲說謝謝大娘。

李魯一邊喝水，一邊和王老漢聊起了種莊稼，又聊起村子的人口，后來聊起村子里蓋炮樓。

說到蓋炮樓，王老漢嘆了一口氣說：“孫村張家爺們這么折騰，早晚要出大事！”

李魯問：“王大爺，孫村張家是怎么回事？我們還想去孫村訂點藥材呢？”

王老漢說，你們別去那個是非之地了，那里不安全。因為孫村張家投靠了日本鬼子，把周圍六七個村子都拉進去了。張家給發了槍，還有軍裝，說什么第二大隊，這不，這個村也成立中隊了，又在村子西頭修炮樓。

李魯說：“莊稼人吃官飯了，咱們村里有多少人當兵？”

老漢說：“什么莊稼人？他們這二十多個人都是些不干正事的，領頭的是西頭孫家的四小子，他杖著手里有槍，嘴里喊著保護老百姓，還不就是讓老百姓出錢出糧食養活他們！”

“這個孫四一定是有錢人吧？”李魯試探著問。

“可讓你給說中了，孫四家里有幾十畝地呢，他杖著家里有錢，給孫村張家拜了‘把子’，稱孫村張家是大當家，如今他也成了中隊長，又忽隆著修炮樓。聽說，等炮樓修好了，這些人就住到炮樓去。”

正說著，忽然飄過來一陣煮肉的香味，張言說：“好香啊！誰家煮肉呢？”

“還有誰家？是孫四這幫人唄！真是喪良心，把人家正在耕地的牛搶來殺了吃肉。三天兩頭出去搶，不是牛，就是羊，把這一片禍害的夠嗆。”

李魯和張言告別老漢要走，老漢說：“你倆出了門往東走，千萬別往街里走，孫四就在西邊村公所，讓他看到你倆就會拉去修炮樓。”

李魯說：“謝謝您王大爺，我們往東走。”

出了門，李魯向街里張望一下，看看沒人，兩人快步離開小河村。

回到劉家寨，見王正已經回來，李魯說：“我們邊吃飯邊談情況吧！”

王正說：“好，我先說說東崖莊的情況吧？”

王正說，東崖莊離劉家寨八里地，出了北山口沿山腳向東走，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東崖莊離南山一里多路，有五六十戶人家，修建的炮樓就在村子南頭，正好對著南面的山口。

東崖莊據點先蓋起了四間平房，好像當倉庫和守衛用的，旁邊的炮樓才打基礎，我們過去時，看到有十幾個農民在砌墻，并沒看見穿黃色衣服的土匪。

王正接著說：“我和小李進村打聽一下，東崖莊的土匪也改成了治安軍的一個中隊，他們白天輪流去據點工地監工，晚上集中住在村公所，有幾個人去據點巡邏。”

李魯說：“看來，東崖莊的土匪勁頭也不小啊！”

王正說：“我在東崖莊聽說，土匪這一陣可神氣了，他們自以為成了正規軍，不光發軍餉，以后還有軍銜，都能升官發財。看來這是張百仁給他們許的愿。”

李魯說：“一般來說，土匪的骨干都是附近的地主或者流氓，他們之間有親戚關系的，有拜把子歃血結盟的，有賣身投靠的，也有投機取巧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門。張百仁這一伙土匪也不例外，他現在投降了日本鬼子，封官許愿也就成了拉攏人的手段了。”

隨后，李魯把去小河村偵察的情況說了一遍，他說：“小河村有六十多戶人家，姓孫的是村里的大姓。村里也成立了治安軍的中隊，有二十多人，中隊長是本村大地主孫家的四兒子，看樣子這些人白天輪班在工地上監工，晚上集中在村公所。”

李魯停了停又說：“小河村的這幫土匪作惡多端，肆意禍害老百姓，來根據地搶牲口就是他們干的，對群眾危害很大，必須盡快除掉他們。”

李魯又介紹了孫村的炮樓布局和外圍地形情況。他說“土匪經營孫村多年，孫村的防御工事修的多也堅固，易守難攻。孫村先放一放，等我與張百祥見面以后再說吧！我們先打小河村，隨后打東崖莊。”

王正說“我同意，我們集中兵力打下小河村，然后再打東崖莊。拿下了這兩個據點，不僅斬斷敵人伸向我根據地的黑手，也有利于瓦解孫村外圍幾個村子的土匪。后面孫村的問題就好解決了。”

李魯說“就這么辦！”

到了傍晚，王豐也回來了，他帶回了孫村內部的消息。

王豐說，今天先見到大舅，說起村子里最近的事，大舅很生氣。大舅說，張百仁還在忙活接受改編的事，他已經去縣城見了宮本，還在城里的第二大隊隊部呆了一天。這幾天村里在傳一件事，說張百仁過幾天就帶人進城接受鬼子檢閱。

大舅還說，前幾天，幾十個日本鬼子來孫村住了三天，說是演習，后來走了。張百仁借這個機會把本村三個中隊長全都換成了他的本家兄弟。東頭張家連一個中隊長也沒弄上，氣的東頭張家的人直罵娘，他們想找機會給張百仁鬧一場。

王豐接著說，他在傍黑時去見了張百祥，張百祥這一陣氣的生了病，正在家里吃中藥。他聽說李隊長回來了，高興的不得了。他說已經給張家的幾個兄弟說好，等李隊長來了一切聽李隊長的。張百祥把見面的時間定在孫村大集那天，到時候在西南角的賣樹苗的地方見面。

李魯問，孫村大集是哪天？王豐說，離下一個大集還有四天。

李魯沉思一會，說：“改編后的土匪正在蠢蠢欲動，我們先拿下小河村據點，挫一下土匪的銳氣，再去趕一次孫村大集，尋找新的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