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家鄉籌糧

李魯帶領小分隊挨個村子清理偽政權的人員，對馮申推行的“保甲制”給予毀滅性打擊。馮申在鄉政府公審后，被押往根據地老區監督改造。

鄉政府在新區開展了政權建設，小分隊則幫助各村建立民兵組織。李魯從繳獲的槍支中拿出一部分送給各村的民兵隊，指導各村之間建立民兵聯防制度。

烏云散去，陽光重回大地。

各村的老百姓選出了自己信得過的人當村干部，他們盼望像南面根據地的老百姓一樣過上好日子。窮人翻了身，地主和他們的爪牙變得老實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大變化。

新區各村的抗日政權成立后，小分隊回到邱家寨。這是因為村子里存放了小分隊從城南據點繳獲的物資，還因為邱家寨地形有利于進出，所以，李魯還是選擇在這里駐扎。

一年之計在于春。邱家寨的群眾趁著好天氣開始春耕春種了。

為了幫助群眾早早種上莊稼，李魯帶領戰士們到困難戶家里幫耕幫種。他讓村長邱玉堂提供困難戶的名單，由小分隊幫助耕地，播種。

一些困難戶家里沒有耕牛，戰士們就掄起镢頭刨地，刨完再耙，直到把莊稼種上。

邱家寨是個山村，土地大多都在山坡上，澆水成了大問題。

村南頭一條水溝里有水坑，冬天存下的水這時候派上用場。戰士們肩挑人抬，從山溝里把水運上來，澆灌到地里，保證了春播春種。

戰士們除了幫助群眾種地，還要輪流去地里挖野菜。

去年秋天，邱家寨一帶遭冰雹，造成當地欠收，一過春節，這一帶就鬧糧荒了。

小分隊為了減輕群眾的負擔，每天派出幾個人到地里挖野菜，把野菜弄回來摻上糧食，煮熟了充饑。戰士們由每天吃三頓改為吃兩頓，即使這樣，糧食也不夠吃的。

王鄉長幫助籌集了十幾袋雜糧交給小分隊，不到一個月就吃沒了。面對小分隊八九十張嘴，李魯想了很多辦法，他派人買來幾十斤黃豆，碾碎了摻進干地瓜秧里煮了吃，沒幾天黃豆也吃沒了，就只好煮干地瓜秧吃。

一天，炊事員老張找李魯匯報，已經四天沒見糧食了，戰士們有的出現水腫，他要李魯快想辦法。

李魯心里著急，照這樣下去，戰士們身體很快就垮了。但是，他也不想再給鄉政府添麻煩，他知道去年受災的地方不少，各個村子都缺糧食，都在千方百計度饑荒。

怎么辦？李魯想到了自己的家鄉，那里是泗河岸邊，旱澇保收的地方。他記得去年參軍前一次與林英在河邊時，還說過今年是個豐收年呢。對，回家取糧，這是個最快的辦法。

他找來劉之文，把小分隊的事向他交代一下，讓他臨時帶理分隊長。

當天晚上，李魯挑選了三個戰士，每人帶上短槍和手榴彈，向邱玉印借來兩頭毛驢，再加上小分隊的兩匹戰馬，準備了幾條裝糧食的布袋，早早吃了點野菜便出發了。

從邱家寨去北河村，要穿過滋臨公路，然后再淌水過泗河，才能到李魯的家。

李魯知道，自從八路軍拔掉張家灣據點后，敵人派出治安軍在滋臨公路上加強巡邏，巡邏隊騎著洋車，速度快，動靜小，還不定時，對過路的人是個威脅。

一路上，大家加快腳步，不到九點便來到公路附近。上前偵察一下，沒有發現敵人的巡邏隊，四個人便迅速翻過公路，朝泗河走去。來到河邊，他們脫掉鞋子，牽著牲口下了水。

三月的河水，乍涼刺骨，牲口都不聽使喚，扭頭就往岸邊跑，戰士們緊緊抓住韁繩，才把它們又拉回河里。

李魯熟悉這一帶河面的情況，他牽著戰馬走在前頭帶路，不一會，四個人一起上了北岸。擰一下褲子，用手搓了搓腿和腳，穿上鞋，然后悄悄朝李魯家走去。

來到家門口，李魯讓戰士們在外面稍等，他一躍翻過墻頭，然后從里面打開大門。

戰士們牽著牲口來到院子里。一個戰士在大門口警戒，李魯悄悄來到西間窗子外面，低聲叫到：“林英，林英，我是李魯，我回來啦！”

“誰？”屋里問到。

“林英，我是李魯，我回家啦，你開門啊？”李魯小聲說到。

“噢，是李魯啊？你等等！”屋里傳出林英喜悅的聲音。

屋里點上了煤油燈。

只聽的“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林英手端煤油燈站在門口，一臉喜出望外的表情。

李魯迅速跨進屋門，上去接過煤油燈放在桌子上，他急切的目光在屋里環視一圈，問：“爹娘都好吧？孩子呢？”

“她三嫂，是老三回來啦？”東間屋里娘聽見動靜，起來問。

“娘，是我，我回來啦！”李魯趕忙答應到。

爹娘都起來了，李魯見過爹娘，爹娘抓住他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林英急忙拉著李魯的手說：“快看看你兒子吧！”

兩人來到西間屋里，李魯借著外屋照進來的微弱燈光，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躺在被窩里睡的正香，他伸手去摸他的小臉蛋，小孩嘴上馬上吧嗒了幾下，李魯看著笑了。

“幾個月啦？”李魯高興的問。

“三個月啦，就叫記東，臘月生人，既是東北的東，也是冬天的冬。”林英掩飾不住心中的高興，給李魯說著。

“林英，你辛苦了。”李魯看著林英深情地說。

“沒什么，娘照顧我，很疼我和孩子。你就放心吧！這次回來能住幾天不？”林英望著李魯的臉說。

李魯拉住林英的手說：“林英，看到你和孩子都平安，爹娘也都壯實，我就放心啦！這次回來不能住下，天亮之前我還要趕過公路去。”

“噢，這么急啊！我給你收拾點吃的吧？”林英有點無奈的說。

“好！”李魯答應一聲。

爹娘見院子里還有人站在那里，急忙招呼進來，兩個戰士進門先打敬禮，兩個老人一看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魯說：“娘，有什么吃的，拿出來讓我們先墊墊。”

林英忙著去生火做飯，李魯說：“不要生火了，讓人家看見不好，有什么現成的，吃點就行啦！”

林英說：“有煎餅，還有咸菜，別的沒有熱的啦！”

林英說著就拿出煎餅和咸菜，李魯先拿起一張煎餅讓戰士王鐵柱送給大門口站崗的小劉，又招呼兩個戰士坐下吃飯，最后自己才拿起一張煎餅吃起來。

林英和爹娘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

李魯邊吃邊說：“爹，娘，部隊有好幾天沒吃上糧食了，在南山一帶也不好買糧食，我想來咱們家里帶點糧食回去。”

“行，你們先吃著，我這就去裝糧食。”林英說著就去找口袋。

爹娘也忙著去裝糧食，李東山回過身來說：“叫你兩個哥哥也起來，多帶點吧？”

李魯說：“爹，不用了，那樣動靜太大，別再給哥哥添麻煩了，再說，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有個想法，爹，你看行嗎？”

說著，李魯走過去小聲對爹說了他的想法，讓爹找個收糧食的農民，部隊派人化裝成商人來購買，這樣，公平交易，也減少敵人發現的風險。

李東山覺得這樣能行的通，答應找個人收糧食。他對兒子說：“這個活讓張之民干行嗎？”

李魯覺得可以，張之民做買賣，他會辦事。

李魯說：“爹，你給我之民哥說一聲，我沒空去看他，讓他操辦好，我過幾天派人來取。”

林英忙著裝了幾袋子地瓜干，黃豆，麥子，高粱，把家里的糧食幾乎都裝上了。林英又把家里的煎餅全部包起來，讓李魯背上。

李魯看看懷表，已經快下三點了。他給爹娘和林英說，他們必須在天明前越過公路，說著，告別爹娘和妻子就走。

到了大門口，他突然想起兒子，便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小木手槍，這是他去年在康平村養傷時讓孟剛幫忙刻的，他自己仔細雕刻，打磨，上面刻有“記東。”

他對林英說：“這個就送給孩子吧，你要照顧好孩子和爹娘，一定多保重啊！等稍微安靜了，我就回來看你們。”

林英接過小木槍，對李魯說：“這么快就走了，我真想跟你一起走，隊伍上要女兵吧？”

李魯說：“孩子太小，你先在家帶好孩子吧！等孩子大點，我會回來帶你參加八路軍的。”

“你說話算數啊？”林英追問一句。

“算數，部隊上有醫院，那里有女兵，到時候去醫院當個護士吧！”李魯看著林英說，他要盡量安慰林英。

林英還想說點啥，王鐵柱走過來掏出錢說：“李隊長，劉班長交代我一定要留下錢。”

李魯說：“不用留了，我們趕快出發，天亮前趕回去。”

說完，李魯擺擺手，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林英站在黑夜里，一直到聽不見李魯他們的聲音，這才轉身回到家里。她見爹娘都站在院子里，聽著外面的聲音，就走過去把兩個老人攙扶到屋里。

李東山說：“老三不是去濟南上學，是去當了八路軍啊？”他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

林英說：“爹、娘，李魯是個大學生，是個吃官飯的人，他要做的事，就讓他去做吧。”

林英看看兩個老人的表情，臉上似乎添了不少憂愁。她又說：“爹、娘，您二老不要擔心，他會照顧自己的，您看出嗎？李魯現在老成多了，人家還稱呼他隊長呢，您二老應該高興才是！”

婆婆說：“這個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你看他瘦的那個樣子，孩子他爹，你給他多弄點糧食，讓他再回來拿。”

李東山找到張之民，告訴他山里的朋友做糧食買賣，找人收雜糧，問他這個活你能干嗎？李東山沒有說是李魯要的糧食，也不能說李魯是八路軍，他想還是少讓人知道為妙。

張之民答應做做看，他問收了糧食放哪兒？

李東山說放到我家里，一手交糧食，一手付錢。

張之民第二天就干起來了，下午，他就把糧食送到李東山家，李東山看看糧食的成色，過了秤，接著就給了錢。說好，兩天后再送一次。

到了第三天傍黑時，一個農民打扮的年輕人牽著一頭毛驢來了，他在李東山大門外轉了一圈，看看沒人才敲開李家的大門。

來人是王鐵柱，他上次跟李魯來過。

李東山認出是王鐵柱，馬上叫林英端出飯來讓王鐵柱先吃飯。

王鐵柱也不客氣，端著飯碗邊吃邊說：“李大爺，我來的時候劉班長有交代，八路軍買賣公平，這是紀律，這次一定要收下錢，要不糧食我就不拿了。”

李東山說：“行，留下錢再給你多收點。”

林英拿出兩雙新鞋交給王鐵柱，說一雙給李魯，一雙你留下穿。

王鐵柱連聲說謝謝嫂子。

一連半個月，王鐵柱來往于邱家寨和北河村。

這天傍晚，王鐵柱來到泗河南岸，等待李東山過河送糧食。他現在不能再直接去李東山家里取糧了，因為張之民不敢再給收糧食了。張之民是有一天在李家碰到來取糧食的王鐵柱，他一看王鐵柱不像是做買賣的人，他打量一陣，問王鐵柱糧食賣到哪里？王鐵柱說賣到南山的大集上，王鐵柱的回答讓他起了疑心。他知道南山里是八路軍的地盤，他不干了。

李東山沒辦法，自己又收起糧食。

沒幾天，李金士就找到李東山，說別再倒騰糧食了，村里傳言你賣給八路軍糧食，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李東山說是親戚的事，還要幫忙一陣子。他讓李金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李金士擺了擺手走了。從那以后，李東山就夜里把糧食送過泗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