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孽種

芳子回城向宮本匯報了與張百隆談判的情況，宮本聽后非常高興，好好把芳子表揚一番。

宮本心想，張百隆投降皇軍，這主要是皇軍在軍事上的壓力所致，這股土匪在皇軍眼皮底下自以為是好幾年，是我沒騰出手來收拾他們，只是交給李相貴去處理，而李相貴辦事不力，在我面前老是匯報土匪難招降，自己就同意了他的建議，搞了個劃地為界，讓張百隆在那里稱王稱霸這幾年。現在，我宮本重視了這件事，略施小計，只是派了一個女人前去勸降，這股土匪就歸順皇軍了，這還是皇軍的武力顯神威啊！

當然，芳子功不可沒，是她只身前往，與土匪頭子周旋一番，就取得如此成果，可見這個女人能力之強，我宮本真是用對人了。我要借芳子實現我的計劃，先招降，然后把這股土匪拉出來，派往西南一線，讓他們直接面對八路軍。

宮本叫來秋野，讓他立即將招降張百隆的消息上報龜田大佐，并且申請一批武器裝備給張百隆。他交代秋野起草一份收編張百隆及部下的協議，內容可以優惠一些，先列出單子，吸引土匪頭子感興趣，讓他們簽字。待正式簽字以后，皇軍再加強對他們的約束，使他們真正為皇軍效力。

秋野說，協議上寫明給步槍二百支，子彈一萬發，手榴彈一千枚，大洋三千。根據改編進度陸續撥付，首次撥五成可以吧？宮本表示同意，他說，撥付的方式和時間要寫的含糊一些，以免引起張百隆在這個問題上的糾纏。

這天晚上，宮本為芳子設宴相慶，叫來秋野作陪。

喝到高興處，宮本許愿為芳子請功，下一步還要晉升芳子為中尉。芳子很高興，她說要唱一段助興，感謝宮本少佐。宮本連忙鼓掌，要芳子唱一曲樊梨花的戲。芳子心領神會，他知道宮本就是看了這個戲喜歡上她的。

她起身唱起了山東梆子《老羊山》中樊梨花的一段戲詞，“梨花上馬把鞭搖，高山下來女多嬌------”

正在這時，一個憲兵報告白六來有要事報告。

芳子顧不上給宮本打招呼，急忙出來見白六。

白六說：“孫村張百仁的弟弟來送信，說八路軍去找張百隆談判，張百仁擔心大當家態度有變，特派他弟弟趕來送信。”

芳子聽后，感到非常驚訝，她穩穩神說：“你回去招待張百仁的弟弟吃飯，告訴他讓張百仁盯著大當家的，我很快就趕回孫村。”

原來，當天下午，在八路軍走后，張百仁就派他弟弟來城里給芳子送信。到了天黑，他弟弟才找到白六住的小院，先見到金童，因他和金童前天曾見過面，也算是有一面之交。金童聽說是關于八路軍的事，知道這件事很重要，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去找師姐，他知道師姐就住在憲兵隊，也明白師姐是給日本鬼子干事的，可他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只好給白六說了，白六就來憲兵隊告訴了他姐。

芳子回到屋里，見宮本還在等她，忙把剛才白六送來的消息說了一遍。宮本聽到八路軍去孫村談判，立即停止喝酒，他要芳子抓緊準備，早點回到孫村，一定爭取張百隆歸降皇軍。

芳子也感到事情緊迫，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張百隆這條已經咬鉤的大魚跑了。但是，這許下給張百隆的錢和槍都還沒有著落呢！她向宮本說能不能催一下滋陽方面，讓龜田大佐抓緊給錢和槍。宮本想了想說，我這就去打電話。

宮本跑到辦公室給龜田打電話，龜田聽說八路軍正在插手招降的事，急忙命令下屬打開倉庫，將宮本所需槍支彈藥裝車，天明送往泗城。

第二天一早，宮本接到龜田的電話，說槍支彈藥已經送往泗城，希望宮本君揚我天皇之威，收張百隆及部下歸順皇軍。

有了槍和錢，芳子躊躇滿志，拿上宮本簽字的協議，帶著金童、稻田和三個特務，攜帶一部電臺來到孫村。她考慮到在孫村期間免不了要和張百隆有床上的交易，就把靈芝留下，省的礙眼。

張百隆早已為芳子收拾了議事堂西邊的一個小院。芳子讓金童和稻田住在西屋，電臺就放在稻田屋里，南屋由三個便衣特務居住。他們是隨芳子來收集情報并負責芳子的警衛。

芳子一人住在三間北屋。

芳子進門一看，北屋布置的像娶媳婦的新房一樣。

東間擺著一個雙人木雕大床，粉紅幔帳用金鉤斜拉在床的兩邊，一對繡著鴛鴦的大紅枕頭，端端正正擺在床頭。兩床紅段子被疊放在床上。梳妝臺，穿衣鏡，擺滿東間屋里。

外面明間擺了一個條幾，條幾前擺了一張八仙桌，兩邊各放一把椅子。

西間與明間之間擺了一個折疊屏風，里面安放了一張飯桌，飯桌下擺了一圈圓凳。

再看屋里地面，全都是紅磚鋪地。并且從屋門到大門口也是紅磚鋪路。

看完這些，芳子不由得竊竊自喜，她心想，這個張百隆，倒是個情種，還不忘娶我當小的那件事，我那就順水推舟吧。

張百隆叫來二當家和幾個心腹，在議事堂研究芳子交給他的那份收編協議。

張百隆讓張百仁給大家念一遍協議的內容。張百仁看了看說：“我撿重要的內容說說：成立本縣第二治安大隊，張百隆任大隊長，張百仁任副大隊長。治安大隊下設八個中隊。大隊部設在縣城，孫村作為分部，防區暫為泗城以南至西邊縣界。撥給步槍二百支，輕機槍兩挺，子彈一萬發，手榴彈一千枚，軍服三百套，軍費三千元。獎勵張百隆大洋一千元。”

下面還有改編后入城接受檢閱，武器裝備陸續撥付等內容，張百仁沒再念出來。

“都說說吧！日本人給咱的東西行嗎？”張百隆很得意的說。

幾個心腹對給予的武器裝備比較滿意，認為這是一個優惠條件。就說這些裝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才能辦到的。

但是，他們也有擔心，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有的說被鬼子收編后，成了治安軍，也就是成了漢奸，名聲不好，可能有的人不愿意去，隊伍要減員；有的說鬼子給劃定這么大的防區，對面都是八路軍的地盤，真要是八路打過來，我們可不是人家的對手；也有的說一旦打仗，日本人要我們上，我們不能不上，那就會死很多人。

張百隆擺了擺手，意思讓大家停下來，他說：“這些事我都考慮過，就說有的人不愿跟著走這一條，這不要緊，都是老少爺們，不愿意干的，咱們也不強求。至于背當漢奸的罵名，這個也是沒辦法，既然你拉了隊伍，有人有槍，這在哪朝哪代也會有人管的，前兩年是我給李相貴達成一個協議，劃地為界，現在日本人不再讓我劃地為界了，我們只能跟日本人走。如果去投靠八路軍，咱們也吃不了那個苦，再說，人家要共產，咱們的地，家產不就全完啦。”

張百隆看了看大家又說：“說到這八路軍，對咱還真感興趣。前兩天，也不知他們怎么找到大哥的，八路軍的一個姓李的隊長來找我談判，他要我不再給日本人來往，還讓我在這一片當家，讓我與他們聯手抗日，說如果鬼子進攻孫村他們就來幫我打鬼子。我回絕了這個李隊長，我說日本人能給我錢，還能給我槍，你只能幫我打鬼子，我不能和你聯手。”

“大哥說得對，八路軍連飯都吃不飽，凈鉆山溝，我們也受不了那個罪啊！哪像日本人給的條件，錢和槍都給，還給咱統一的軍裝，咱干嘛有福不享卻去吃苦呢？”張百仁很激動的說。

張百隆說：“是啊！咱不和八路軍來往，但是，咱也不能得罪八路軍，這個李隊長太大膽了，他腰間纏了一圈手榴彈，逼著我送他出了東寨門，他是擔心遭我們暗算啊！”

張百仁說：“大哥，要不是你親自送他出來，我就開槍打死他了。”

張百隆看了看張百仁說：“不能這樣，老二，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他是來談判的，我們還是以禮相待嗎！再說，下一步我們接受日本人的改編，還要面對八路軍，據芳子小姐說，日本人要把西面的兩個據點交給我們，那就免不了與八路軍打交道了。”

張百仁說：“是，還是大哥想的遠。”

張百隆說：“老二，我扯得有點遠了。這協議的事，你也有所準備，對照日本人的這個條件，你再說說，你有學問，說說讓大家心里亮堂點。”

張百仁對八路軍來談判的事很在意，他害怕張百隆動搖，現在，張百隆態度明確，他就想盡快把這件事定下來。他朝張百隆點了點頭，站起來說“大哥說的明白，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順者昌，逆者亡。想兩年前，大哥去給李相貴談判，劃地為界，撐了兩年。如今，日本人要收編我們，如果我們不同意，可能就面臨被吃掉的危險。為了把我們這支隊伍保存下來，我們先走這一步，等以后日本人不行了，我們再拉出來，這也叫曲線救國。住在城北的皇協軍就是這樣的，他們從東北跑進來，就是等有一天再回到東北。這個協議，我看行，大哥，你就簽字吧！”

“還是老二有學問，說的有道理。對，咱們現在投靠日本人，是曲線救國，別怕別人說什么，咱們自己心里有數就行啦。古語說的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這樣吧，我簽字啦！”張百隆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張得成見二叔在日本人的協議上簽了字，知道這件事已經無可挽回。他覺得很惋惜，二叔這一簽字，就斷了跟八路軍合作的這條路，自己也不能再和李隊長見面了。唉！二叔到底想的什么？他見二叔起身出去了，便急忙跑回家給他爹報個信。

張百祥聽說弟弟已經簽字，沉思一會，一個人走到院子中間，面朝西南方向跪倒，嘴里喊到：“爹娘，兒子不孝，沒把百隆帶好，讓他走了邪路，如今他又不聽勸阻，當上漢奸，讓我張家祖先受辱，我也沒臉見人。我對不住爹娘啊！”

說完，張百祥磕了三個響頭。

全家人見張百祥如此傷心，一起跑出來相勸。兒子張得成和外甥倪仲勤扶張百祥回到屋里，勸他不要自責，該勸的你也勸了，該說的你也說了，二叔不聽，那只好任他折騰了。

張百祥要兒子和外甥斷絕與張百隆的來往，原來在村子里當的差事從今也不干了，在家安心讀書。

張得成和倪仲勤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一答應。

過了一會，張得成說，我還管著第二治安大隊的軍餉呢，我得去給二叔說一聲，叫他另找人接替。

張百祥說，咱要聽八路軍李隊長的，堅決不當漢奸，以后凡是治安軍的事，都要離的遠遠的。什么治安軍大隊，這就是個孽種，長不了，早晚得讓八路軍收拾了。

兩個孩子都點了點頭。

張百隆從議事堂出來，想到馬上就要實現與芳子的交易，頓時熱血沸騰，他恨不得一步就到芳子跟前，把協議遞給芳子，然后抱芳子上床。

張百隆緊走幾步，來到芳子的住處，一進門就喊“你看看，你看看，都是為了你，這個字我簽了。”

說著，一把摟住芳子。

芳子被張百隆這粗魯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本能的推開張百隆，說：“干什么？嚇死人啦！”

張百隆把協議遞到芳子眼前說：“簽字啦！我為了你簽字啦！”

芳子拿過協議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她朝張百隆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大當家真英雄也！”

張百隆聽得芳子這樣恭維他，頓時得意起來，他說：“芳子，我這次是下了決心投靠皇軍，就連八路軍來找我，許下讓我維持現狀，一起與我抗日，我都拒絕了。怎么樣？我這也是送給你的一份大禮吧！”

芳子說：“就是嘛！要不我說你是識時務的俊杰嘛！你投靠了皇軍，得到了錢和槍，又升官又發財，這條路你是走對了！”

張百隆盯著芳子的臉說：“除了你說的這些，我還得到了你這個大美人！是吧？”

芳子看了看張百隆說：“是啊！我早就給你當長工了，這些天，我還不是為你一直在忙活”

張百隆說：“為我忙活也就是為你自己忙，我和你是分不開了，說實在的，要不是為了你，我不會這么快就簽字的。”

芳子聽后一笑，說：“剛才我還說你是識時務的俊杰呢，你偏說是為了我，這不降低你的格調了嗎！”

“什么格調不格調的，我才不在乎這些呢，我就是為了得到你才簽這個字的，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張百隆有點激動了。

芳子笑了笑說：“好好，就算是有為了我這么一點成份，那也是想占我的便宜，你當我傻么！”

張百隆說：“這可是你我約定的，如今我照你說的做了，你也該兌現你的許諾了吧？”

芳子說：“你八字才有一撇呢，后面還有很多事要辦，我要你兌現協議上的內容，這才公平嘛。”

張百隆說：“這個你放心，我張百隆不會食言的，你給我半個月時間，全部改編完成，可以吧？但是，你的槍支彈藥和錢也要抓緊到位啊！要不，我怎么對下交代啊！”

芳子聽到張百隆定下改編的期限，心中暗喜，馬上說：“好，一言為定，就半個月，半個月完成第一階段的改編，然后進城閱兵。關于軍需，你也盡管放心，這些東西隨后就運來。再說，反正我在這里，你找我要就是了。”

說完，出門向西屋走去。

張百隆一看芳子出門，急忙問：“你干什么去？”

芳子邊走邊說：“我讓稻田發個電報，你先喝茶等我。”

不一會，芳子從西屋出來，她見張百隆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盯著西屋，覺得這個張百隆真好笑，像個孩子似的。

她走到門口輕輕推著張百隆回到屋里說：“我讓稻田君給宮本少佐發個電報，把你簽字的事和完成改編時間告訴他，要他給你發大隊長的任命書，還要給你發錢和槍。你看，這一天到晚，我都是給你忙活了。”

她故意把“你”字拉長音。

張百隆站起身小聲說：“好，你為我忙活，我得好好謝謝你，等軍餉到了，我拿出二百大洋，派人去濟寧給你打一套金首飾，純金的，怎么樣？”

芳子嬌嗔的說：“這還差不多！”

張百隆拉起芳子的手說：“該簽的我簽了，該答應的我都答應了，來吧，該你答應我了！”

說著，拉著芳子走向東間的臥室。

芳子不再推脫，她心想，第二治安大隊就要誕生了，那就陪陪這個大隊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