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取而代之

白五拿著宮本簽發的治安大隊長的委任狀，在辦公室向來恭賀的部下大發感慨。

“我白五挨了八路軍一槍，差點要了我的命，雖然我吃了苦，但沒給咱大隊丟人。皇軍論功行賞，讓兄弟我當咱大隊這個家。以后就是我白五帶著你們打天下求富貴了。只要你們聽我的，我保你們有好日子過。誰要是不聽，暗地里給我使絆子，那就別怪我馬王爺三只眼，對你不客氣了。”

大家聽后一陣沉默，有兩個人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說：“是，是，我們都聽白大隊長的。”

白五用目光掃了一下面前的這些人，看到他們表情各一，有點頭哈腰笑臉相迎的，有相互咬耳朵顯得好奇的，有受到刺激面目木然的，也有不屑一顧嗤之以鼻的。他明白，這些人在他辦公室呆長了會出亂子。便說：“好，散去吧！改天我請你們喝酒。”

白五讓大家散去，他在屋里仔細琢磨如何當這個大隊長。

他明白，手下的人多數是李相貴拉進來的，如今換上我白五，這些人心里不服氣，我要想辦法樹立我白五的威嚴。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白五怎樣燒好這三把火呢？

經過仔細琢磨，白五決定眼前要辦好三件事：一，任命白六為直屬中隊長，讓他自己挑人，組建一支類似憲兵的武裝，為自己保駕；二，派人去桃山口傳達宮本少佐的命令，讓李相貴就地改為中隊長，沒有我白五的命令不準進城；三，殺雞給猴看，分兩三撥收拾幾個李相貴的親信，該關的關，該殺的殺，也可以攆走幾個。

白五打定主意，不由得竊竊自喜。哼，誰說我不行，說我沒文化，說我只是會喝酒玩女人。今天，我要做給你們看看，我白五不是等閑之輩，我是識時務的俊杰。就說眼前這個大隊長，如果不是我白五腦子轉得快，這個大隊長還是他李相貴的，我姐還在為他忙活呢！是我出了主意，姐給宮本一說，這不就實現了我的愿望！人說當官的歪門有兩個，一個是“黃門”，那就是送金錢，還有一個是“紅門”，那就是送女人。反正姐給宮本相好也不是一兩天了，無非是再近乎點罷了。

啊，事在人為嘛！我雖然沒文化，但我腦子轉的快，誰能與我比？至于喝酒玩女人，那也是我的本事，以后，我有權有勢有錢了，在這方面更要長本事。

白五要燒三把火，他安排人明天去桃山口給李相貴傳達命令，并且送給李相貴一壇子燒酒，說是他白五的心意。囑咐去桃山口的人把電話兵叫回來，電話線也撤掉。

交代完這件事，白五喊老六過來，把直屬隊選人和讓他當中隊長的事說一遍，然后小聲對老六說“姐為了我們吃了不少苦，如今咱兄弟們有了出頭之日，一定不讓姐失望。再就是，你找個宅子，把姐安排在那里住，你也住那里，這樣姐的安全我就放心了。”

白六點頭稱是，一一記下，說：“哥，我能從外地找幾個人嗎？”

白五想了想說：“行啊，只要是你看中的，能給哥幫忙，多找些來。還有，你在大隊部后院找個閑屋，建個審訊室，弄些折磨人的家伙。以后，凡是跟我過不去的人，你就派人把他弄到審訊室教訓一下。如果抓住八路軍也放在這里審訊。”

白六聽后很興奮，說：“哥，我明白了，這幾天我就弄起來。”

白五交代完這些事，就和老六吃飯去了。他腦子里一直在盤算先拿誰開刀。他對大隊部和手下的中隊長數了一遍，覺得大部隊有幾個李相貴的親信，但是，這幾個人成不了氣候，以后慢慢收拾他們。眼前要先收拾幾個有兵權的，這樣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他琢磨半天，選中一個人，暗自說：“對，就是他！老子要殺雞給猴看！”

李相貴在桃山口等待白青怡的消息，他盼望白青怡在宮本那里為他說些好話，宮本能讓他早點撤回縣城。

等了幾天，白青怡派人送來字條，說是牙疼，讓白六回去侍候她。他見到字條，急忙讓白六收拾行李回縣城。

李相貴見字條上說宮本還沒回來，就沉住氣了。

他不再安排修建炮樓的事，讓朱文這十幾個人除了輪班站崗，就是喝酒打牌，他也樂在其中。

這天，他見小鳳來送曬干的衣服，一時興起，拉小鳳進了里屋，就要抱在一起。小鳳用手推開李相貴說：“輕點啊！我好像是懷孕了，都過了好幾天了，還沒來身上。”

李相貴一聽，急忙停下來看看小鳳，只見小鳳臉上紅暈，一副成熟女人的樣子。

李相貴伸手拉住小鳳的手說：“我李相貴又要當爹了，小鳳，我要好好謝你，你好生保養，一定給我生個大胖兒子啊！”

小鳳說：“我也很高興，本來不想這么早告訴你，可又怕你沒輕沒重的，所以才忍不住說出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鳳，你可要好好護住咱們的孩子啊！”說著，把從縣城帶回來的一包東西和幾塊大洋遞給小鳳。

小鳳連連點頭，高興的接過東西。

李相貴忽然想到下一步要把小鳳帶走，讓她給多生幾個孩子。

小鳳問李相貴，怎么你的人都在家里？這炮樓的事停下了？

李相貴知道這是候棋盤在著急，讓小鳳來摸底的。就給小鳳說，有軍事行動，暫時停一停。

小鳳回去給公公回了話，候棋盤也沒辦法，反而讓小鳳要侍候好李大隊長。

這天晚上，李相貴和朱文兩人酒興正濃。

“哥倆好呀！五魁手啊！六六順啊！”劃拳聲不斷從李相貴屋里傳出。

突然，一陣叫喊聲打斷了他們。

“大哥，大哥，大事不好了！”來人氣喘吁吁，邊喊邊跨進李相貴的屋門。

“誰？什么事？”李相貴醉眼朦朧地問。

“我，錢貴，大哥，我是錢貴啊！”來人急急忙忙說到。

“是錢貴！兄弟，你不在城里，跑這里來有什么事？”李相貴借著燈光認出是他的親信錢貴。

錢貴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白五說的話重復一遍，最后說：“白天我不敢出來，下班后我才來的，聽說明天白五叫人來通知你。”

李相貴聽完，呆呆地楞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朱文見他這個樣子，推了李相貴一下，李相貴這才反應過來，他覺得渾身冰涼，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他問錢貴：“是真的么？”

錢貴說：“真的，白五拿著宮本發的委任狀給大伙看了，白五已經在你的辦公室坐下了。”

李相貴說：“我怎么也不信，能會是這樣？”

錢貴急的瞪著兩只大眼珠子說：“大哥，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我跑這里干什么？啊！”

李相貴聽后，一陣沉默。

突然，他仰天大笑，嘴里罵著：“都是因為這個婊子，白青怡！這個婊子，宮本這個小鬼子把她玩高興了，她出賣了老子，啊!啊!啊!我上當了!”

他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

朱文和錢貴趕快上前相勸，要李相貴冷靜，事已至此，要想開。

李相貴停止了哭聲，他在屋里來回轉圈。

突然，李相貴大喊一聲：“備馬!”

朱文和錢貴急忙問他：“天都到這時候了，備馬干什么？”

李相貴扎好武裝帶，斜挎上駁殼槍，然后抽出駁殼槍掰開機頭看了看說：“奶奶的，老子一定要收拾這個婊子!”

說完，朝朱文錢貴一躬手，說：“兄弟們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

朱文和錢貴不敢再攔，只好讓他出去。

李相貴騎上他的棗紅馬，出了桃山口。

一溜小跑，直奔縣城。不到一個時辰，便來到縣城東門，他喊了城頭上站崗的下來開門。

站崗的哨兵一看是大隊長回來了，單人單騎，以為是出事了，急忙從城門上跑下來打開城門。李相貴催馬向前，直奔他家。

再說白五光想著要燒“三把火”，在和白六吃晚飯時也沒忘了如何收拾人，但卻忘記交代下屬要防止今晚李相貴獲得消息后回城。

兩人在飯館吃飽喝足，分頭回了自己的住處。白六猜測，今天晚上他姐白青怡還是住在宮本那里，他不為姐的安全擔心，就回到治安大隊他的住處睡了。

李相貴進城后走了一段路，在離家不遠的地方下了馬，他把馬拴在拐角處，一手提槍貼著墻根摸到自己家門口。他朝門上看了看，好像門上有鎖，用手摸了摸門是鎖著的，他知道，白青怡不在家里。頓時，他像泄了氣的皮球，剛才的勁頭沒了。他心想，這個婊子不敢住這里了，肯定是在宮本那里，今晚老子撲空了。

李相貴站在自己家門口，琢磨著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不敢去闖憲兵隊，那是雞蛋往石頭上碰，決不能去。去白五家收拾這個小子，也犯不著，再說這個小子可能叫人給他站崗。

最后，他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進了院子。他四下看看院子里沒什么變化，又掏出鑰匙打開屋門。

到屋里也不敢點燈，只好借著窗子照進來的月光在屋里看看。

朦朧中他看到，外屋桌椅還是那樣擺著，吃飯桌上扣著他和白青怡的飯碗，沒什么變化。又走進東間屋里，床上收拾的還是那樣利索，兩個枕頭放在被子上，整整齊齊。他不由得一陣心酸，剛才的火氣全消沒了。

唉！她也是被逼無奈啊！這都是宮本這個小鬼子的陰謀，他讓我離開城里去桃山口，目的就是為了霸占白青怡。

算了，這個賬要記在宮本頭上。

他伸手從床頭枕頭底下摸出一支小手槍，這是他送給白青怡的一支德國擼子。又從墻夾縫里取出一個小包袱系在腰上，這是他幾年來搜刮的金銀珠寶，這個不能留給白青怡。

收拾完這些，他轉身出來，帶上屋門，又出來鎖好大門，走到拐彎處解下馬韁繩，翻身上馬。

他向治安大隊走去，走了一段路，他又撥轉馬頭朝城門口走去。他想，治安大隊的人一定知道換了大隊長，自己這一去，哨兵可能很快報告白五，那就麻煩了。再說，那里也沒有自己的貴重東西，還是不去了。

不一會，李相貴來到城東門，給哨兵打過招呼出來城門，騎馬朝桃山口走去。

李相貴在黑暗中騎馬慢慢騰騰走著。

他邊走邊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走？

他知道，宮本不會就此放過他，宮本現在把他困在桃山口，眼前是讓他不死不活，下一步就是要找機會要他的命。白五這個小人也不會讓他好過，他會三天兩頭支使他，弄不好就會讓他丟了性命。還有這幾年和他走的近的一些弟們兄也要遭殃了。

怎么辦？李相貴自己問自己。

就此遠走高飛？但這個仇如何報？

他想到了八路軍，投降八路軍一起打宮本？倒是能報此仇。但這幾年與八路軍作對，人家能接受嗎？再說，我李相貴也吃不了八路軍的苦啊，我的弟兄也不會跟我一起去啊！

想來想去，李相貴打定主意，還是先在桃山口穩住，在此集中人馬，收攏各個據點的親信，盡量多弄些槍支彈藥，選個易守難攻的山頭，建個寨子，老子要占山為王。對，我李相貴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一忍，待時機成熟，老子就拉隊伍出去，下一步就這么走！

天快亮了，東方露出魚白肚色。

李相貴疲憊不堪地回到桃山口。

他休息一會后，叫錢貴來他屋里。他對錢貴說：“大哥我落難了，弟兄們也要受連累，你拿上這張條子，去給弟兄們報信，叫他們來桃山口。”

說著交給錢貴一個紙條，上面寫滿了人的名字。

錢貴看了看好像有點猶豫，他小聲問：“他們要是不來呢？”

李相貴說：“不必擔心，他們會來的，白五會逼著他們來！”

他讓錢貴吃過早飯就動身，先去附近幾個據點傳話，然后，再去城周圍幾個據點，把紙條上的人都通知到。

中午，白五派來的人到了桃山口。他是大隊部管伙食的李廚子，他向李相貴傳達了白五的話，還送來一壇酒。

李廚子本來是李相貴的同鄉，原來在食堂做飯，后來李相貴提拔他管伙食，掌握大隊部的吃喝開銷。李廚子感恩李相貴的提攜，平時把李相貴侍候的很高興，這次讓他來送信，他就替李相貴抱不平。他明白，這件事李相貴是吃了女人的虧了，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誰讓日本人看上你的女人呢。他沒什么能幫忙的，白五讓他帶一壇酒，他就買了李相貴最愛喝的“海岱大曲”，又買了二斤五香花生米和一塊豬頭肉，一大早就趕來了。

李相貴留李廚子吃過飯，對他說：“你大哥我落難了，沒辦法，只能自任倒霉，你回去就說，李相貴表示接受宮本少佐和白大隊長的安排，在桃山口抓緊修建據點，將功補過。請白五大隊長盡快給桃山口補給軍需。”

李廚子讓李相貴放心，回去一定把話捎到。

臨別時李相貴又塞給他二十塊大洋。李廚子見給他這么多錢，就推讓不要，他對李相貴說：“大哥，你正是用錢的時候，我怎么能拿你的這個錢呢？”

李相貴說;“你我兄弟一場，在此一別，不知什么時候再見面，哥吃了窩囊氣也沒處撒，這個錢你拿回去買酒喝，以后如果有機會能幫哥，就幫一把！”

說著，又拿出一支手槍和一顆手榴彈，說；“拿上，防身！”

李廚子接過錢和手槍揣進懷里，又把手榴彈別在腰上。對李相貴說：“大哥，你多保重，兄弟我有機會一定幫你出這口氣！”

送走了李廚子，李相貴把朱文叫到自己屋里，告訴朱文我們兩人都降級了，我降為中隊長，你成了中隊付。

朱文一聽，臉色大變，大罵白五不是東西。他本想借這個機會回城里，沒想到白五讓他在桃山口當個中隊付，過去雖然自己是個小隊長，但是和中隊長一樣的權力，今兒個卻成付的了。這樣，城里回不去了，還要陪著李相貴這個被貶的倒霉蛋受罪。

李相貴看到朱文這個樣子，心中暗喜，你朱文轉的快，以為我李相貴倒霉了，想甩了老子去投靠新主，但你貼不上白五。

你走不成，就老實呆在這里聽老子的擺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