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通透明亮,秋日的涼風(fēng)透著大開的窗楞吹入殿內(nèi),帶來陣陣清涼。
縈繞在虛空中的龍涎香肆意的流動著,悄無聲息的竄入到青箬的口鼻中,激著她的頭腦有些渾濁。
她重重吸了口氣,抿了抿唇瓣,終是開口道:“你我之間,只是私仇,無關(guān)國家百姓。”
“龍青箬,你放肆。”身后的仇衍傳來低喝聲。
青箬并未理會,兀自看著眼前的男子,明媚如畫的眸光晶瑩明澈,面上更是一派誠然坦蕩。
景興帝靜靜凝著她,面上似笑非笑,只是那雙好看的墨眸愈發(fā)的幽深。
半響,他才淺聲開口道:“朕知曉了,你下去吧。”
青箬提著的心,莫名的有些緊,她按捺下異樣,福了福身道:“奴婢告退。”
轉(zhuǎn)身之際,正好看到景興帝將那份方略折疊整齊。
他的面上仍舊清冷,察覺不出半分喜怒。
她默默的收回目光,大步朝外走去。
有些事情既然冒出頭來,那就應(yīng)該立即掐斷,及時止損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剛邁出養(yǎng)心殿門,青箬便看到院門口出現(xiàn)的身影。
一襲紫棠色蟒袍的明親王朝他們急行而來。
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李宓正替他推著輪椅。
二人由遠(yuǎn)至近,待到面前時,眾人明顯看到他二人面上的冷肅之氣。
青箬的眉微微皺著,看著二人的神色,只怕出了什么事兒。
待李宓出來后,暮曜忙走上前問道:“怎么了?”
她的話音方落,青箬便看到院門又進(jìn)來數(shù)名大臣,俱是景興帝心腹之臣。
殿外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探究的看向李宓。
“此事重大,不可外泄。”
聽到李宓這樣講,眾人也識趣的不再多問。
青箬轉(zhuǎn)頭看向緊閉的殿門,心里也涌起緊張。
直至月上中天,殿門才從內(nèi)打開。
青箬轉(zhuǎn)頭看去,入目的正是一臉?biāo)獾念櫻裕Υ故坠硇卸Y。
待眾大臣都離開后,青箬領(lǐng)著宮娥傳上膳食。
今日大半天的時光,殿內(nèi)眾人也只用了些簡單的糕點(diǎn)。
除了仇衍,任何人不得入殿打擾,她也只能守在殿外,茶點(diǎn)一應(yīng)由仇衍代取。
青箬將膳食布好在西暖閣內(nèi),便出來正堂。
景興帝仍舊坐在御座上,面前壘似小山的奏折。
原本以為他處理完前朝大臣,至少能歇息幾日,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妄想。
青箬走上前福了福身,淺聲道:“陛下,先用膳吧。”
景興帝應(yīng)了聲,將奏本放下,看著靜立在一旁的仇衍,“你先回去歇著吧。”
仇衍瞥了眼殿內(nèi)的青箬,余光正好看到暮曜從西暖閣內(nèi)走出來。
他福了身,“是,老奴先行告退。”
同青箬擦身而過時,他止步頓了下,炯銳的眸光掃了她一眼。
青箬淺笑著,朝他福了福身。
縱使閱人無數(shù)的他,此刻也無法確定這二人的心思了。
若說有著家仇國恨,那為何青箬會待景興帝這樣好,若說對他有旁的心思,那她為何又著急劃清界限呢?
而今日青箬那樣的大言不慚,景興帝卻未動怒,也著實(shí)稀奇得緊。
他斂下心里的疑惑,抬步朝殿外走去。
此后數(shù)日,景興帝面上總是一片寒沉。
養(yǎng)心殿上下做事俱是提心吊膽,生怕出了差錯。
青箬放下茶盞,看向御案后專注的人,只見他眼瞼下有著淡淡的青痕,下頜也有些許的胡茬,整個人透著疲憊。
那日,明親王接到急報便進(jìn)宮面見皇上。
大理國與西夏國于九月中旬向大燕邊境進(jìn)軍,短短一月時間便已各攻占十七城與十三城。
而守城之將皆被斬于馬下,大有萬夫莫敵之勢。
消息傳入金陵城便震動朝野上下。
大理于燕朝北方,西夏位西,兩國同時出動,必定暗地早已達(dá)成同盟。
如今大燕才方恢復(fù)些許氣力便遭遇外敵,大半朝臣提出議和。
卻也有少部分人主戰(zhàn),其因,如今陛下新政,正是立威之時,若是求和只怕兩國必定獅子大口。
一時間,兩派各持已見,俱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