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怪病
書名: 王候從種田開始作者名: 兇猛的老狐貍本章字數: 3042字更新時間: 2020-12-13 21:11:34
在這個豐收的秋天,咸順天子駕崩了。
這位天子洞曉音律,猶如天縱,宮中人稱音聲郎君??上奶觳胖辉谝魳飞希挠谡?,游宴無度、驕奢淫逸、任人昏庸,導致浙東、安南、徐州、四川相繼變亂。在他的統治下,大石民不聊生,宣宗皇帝勵精圖治取得的成就,被揮霍殆盡。
神策軍中尉、宦官田令孜,擁立普王李懁在靈前繼位,改元乾通,新天子時年12歲。
咸順天子對王氏不算壞,因為沙陀的戰功,王氏終于得到了一鎮節度使的職位,雖然并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大同軍,但總算得到了雙旌雙節的藩鎮地位。
新城內衙已經開始為天子守孝,不過影響也就到此為止了,咸順圣人對邊塞百姓沒什么恩情,諸部也不欠皇帝什么,家家戶戶正忙著秋收,為塞下嚴酷的冬天做準備。
整個秋天,嗣昭都在莊子上忙著秋收和駝隊的事情,秋收還算順利,各個工坊也開始招募人手,日夜不停的加工糧酒,然后變成一枚枚的庫錢。
張污落帶著一隊邊塞少年,開始了駝隊的第一次振武軍之行,換回了2百頭橐駝。草原人家質樸醇厚,都是精壯牲口,還有數十頭母駱駝。
劉訓就暫時留在了駱駝谷,除了重修天王寺精舍,還要安排莊客,為明年的開荒做準備。秙頭陀上了年紀,不耐繁劇,就只能讓劉訓去辦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駝隊的到來讓莊園更加壯大了,不知不覺,常駐在莊子里的少年已經有了數百,駝牛羊馬近千,木塔山莊園日益成為一個沙陀少年邑。
這個冬天,他們又要大舉進山伐木,搭建住房和牲口圈了,邊角余料還可以燒炭,另外還要完善護莊埝,活計并不輕松
駝隊在云州采買了白瓷、皮革和柳編,又招攬了大批商賈托運,開始開拓蔚州和朔州的商路。有張污落帶隊,嗣昭沒什么不放心的,不過過了年,張污落也年滿15歲,要應征入伍了,要考慮新的帶隊人選了。
嗣昭則留在神武川,在新城市上出售莊子的土產,籌措錢糧,歸化田畝,安排磨面釀酒,結算今年的收益,也為明年的耕種做準備。
閑暇時分,嗣昭勤習弓馬,半分不敢懈怠。不知道怎么的,在平靜安寧的日子里,他的進步總是不快,似乎只有危急時刻,他的箭上之神才會光臨。
覺塵師說,這就是修行中的闇鈍障,只有心靜無塵,持之以恒才能克服。
除了每三日參拜母親,每五日還要進內衙,參加秦老太君和諸位長輩,奉上莊子里的土產孝敬,稟報日常事務。
日子如水而過,他口唇上的絨毛越來越粗重,身體也越來越粗壯,他能感覺到自己在一天天長大??墒窍啾扔谕g的沙陀少年,他始終要矮一些,這讓他很是苦惱,養母告訴他不要著急,過兩年才到長身材的時候。
盡管他神力已失,但雙膀力量依然超過常人,直到有一天安敬思找上門來向他挑戰,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大力郎君,自己只是個冒牌貨。
安敬思把嗣昭狠狠摔倒,哈哈大笑起來。
嗣昭沮喪的坐在庭中的泥土里,大叫道:“入娘的,你跑這么遠到莊子里,不會就是為了摔我一頓吧?!?
安敬思笑著把他扶起來,說道:“摔倒大力郎君,我就是大同力士了,不值得么?”
兩人坐在廊下,邈吉烈拿來了鹿脯和葡萄酒,三個人就坐在廊下邊喝邊談。
安敬思一口喝干了葡萄酒,贊道:“木塔山莊子里的葡萄酒,就是和別處不一樣,幾個月沒喝過了,忍耐不住,就跑過來喝你一斛,你不會心疼吧?!?
嗣昭把酒盞放在回廊上,說道:“你才沒那個閑心,說罷,來找我什么事?”
安敬思一口喝干盞中酒,說道:“聽說你再招武裝駝夫,為何不收我們六棱山粟特?我們不勇猛么?弓馬不嫻熟么?”
嗣昭一攤手,說道:“你們不來,我有什么辦法?”
小不點邈吉烈也脫去了稚氣,顯出沉毅堅定的性格,這時候他突然問道:“你們過來木塔山,桑干河北邊那些蠻子又會偷你們的羊馬,你們怎么辦?”
安敬思搖頭說道:“秋收的時候,他們可沒心情過河偷我們。”他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聽說,他們冬天就會來投奔你,為家里省一一口糧食。既然那些吐谷渾和回紇蠻子能來,我粟特為何不能?”
嗣昭搖頭道:“你們兩部會在我這里廝打,把莊子鬧的雞犬不寧。”
安敬思獰笑一聲,說道:“不會,那些蠻子偷雞摸狗是一把好手,面對面較量,我保證一戰就把他們打服氣,在桑干河兩岸,說到底還是拳頭說了算?!?
嗣昭沉吟半晌,說道:“你們與其在這里廝打,不如換個玩法。”
安敬思扭頭看著嗣昭,說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嗣昭遞給粟特人一塊肉脯,自己也拿起一塊,一邊啃食一邊說道:“我們終究要開拓到幽州和太原的商道,不如你們各開一條,誰能打通商路,誰就是真英雄,這不比那些孩子把戲高明么?”
嗣昭的話顯然讓敬思吃了一驚,他想了想,說道:“北岸那些家伙常出沒于天成軍以東,對武州和新州的道路很熟,從那里可以直通媯州和居庸關,他們大約會挑幽州那條線?!?
嗣昭說道:“未必,那條路上的何家勢力可不小,光那些盜賊他們就未必應付的了?!?
安敬思笑道:“你錯了,他們就是何家收買的那些盜伙之一,也許他們有辦法,李承嗣那家伙鬼的很?!?
嗣昭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開一條到太原的商路?”
安敬思冷冷說道:“怎么?你以為我不能么?”
嗣昭說道:“到并州的商路,怕是比到幽州的路更難,聶記柜坊雄霸河東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更難對付。如果你選定了太原這條線路,我要和你一起走,我在太原訂購的貨物,要靠我自己的商道轉運,絕不用聶記?!?
邈吉烈搖了搖頭,說道:“很難,除非我們能用大同軍官漕路線?!?
嗣昭苦笑道:“大同軍節度使又不是王家,哪里能用官漕,我們要開拓一條自己的商路,只屬于我們自己的路線?!?
安敬思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豪邁的說道:“千軍萬馬都不怕,還怕聶記的鼠輩不成?我跟你去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嗣昭說道:“等張污落他們回來,我打算再給韃靼部送一趟糧食,把莊子里的出產再清理清理,總要入冬的時候再動身?!?
但世事難料,因為一件意外,使嗣昭不得不推遲了行程。
第一場大風如期而至的時候,嗣昭拜別了養母,打算到云中守捉城參拜了養父,回來就動身去太原。
當晚宿在云中驛倚翠樓,總是樂呵呵的慕容大娘卻一臉憂色,嗣昭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問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慕容大娘皺著眉說道:“也無甚大事,就是嬌娥忽然犯了啞癥,不會說話了。這婢子才色都好,大好前程,怕是要毀了?!?
嗣昭大吃一驚,驚道:“若是犯了聾病也不算稀奇,怎的好好的人,忽然就啞了!”
慕容大娘嘆道:“可不是怪事么,先到雅間坐下,要不我叫花奴伺候你吧?”
嗣昭不滿的說道:“這是哪里話,她生了病,既然我來了,豈有不探望之理。”
慕容大娘把嗣昭領到一間曲室,陳嬌娥正呆呆跪坐在那里,面容清減,目光呆滯,無神的眼睛不知道看的什么。
李七娘坐在她一旁,正在縫制一件百褶裙,嘀嘀咕咕的不知跟她說著什么。見嗣昭進來,臉上露出喜色,嬌聲說道:“嗣昭,你可算來了,快看看這小婢吧。”
嗣昭快步走到陳嬌娥面前,單膝跪下,扶住她的肩膀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陳嬌娥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嗣昭一眼,整個人像傻了一般。李七娘嘆道:“半個月以前我才發現,這小婢兩天沒有說話了,行動坐臥也都如常,能吃能喝,就是不說話,可不是怪事?!?
慕容大娘說道:“請了驛里的郎中看了,也沒說出個啥病,胡亂開了些藥,也不管用。”
李七娘說道:“有人說是中了邪,請了道士作法,還是無用,我們也不知如何是好?!?
嗣昭站起身,說道:“我帶她到云州診治,現在就走。”
李七娘一把把他拉住,說道:“這都什么時候了,就算你們到了云州也關了城門,在這里歇宿一晚,明日動身不遲?!?
嗣昭一屁股坐下,忽然問道:“她聽得懂說話么?”
李七娘說道:“聽得懂人話,就是說不出來?!?
嗣昭轉頭看著陳嬌娥,說道:“嬌兒,你能給我燒水,伺候沐浴么?”
陳嬌娥一言不發的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嗣昭茫然的看著曲室中的兩個女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