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記憶猶新,潮濕的朽木味仿佛仍在鼻中散發。
地下室漆黑,空間甚小,大概有二三十平。房間門在中間偏左的位置,右側被堆放著零零散散的過氣家具,有點類似于古老的民國家具。
可以摸到纏在地上的蜘蛛網粘粘糊糊,犀唆亂爬著不知什么蟲子,那聲音挑人心頭的恐懼。
外面透進來的細微燈光,能看出這地下室像是特意改造,房頂還掛著嚇人的白布條,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冷權瑾……冷權瑾……”
“冷權瑾……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害怕!”
“冷權瑾,你妹妹真的不是我殺的!”
時夢在里面一遍遍呼喊,喘聲越來越重。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內心不妨都會受到創傷。
“嘎吱”,開門聲在地下室過于徹耳。門縫滲進來的光刺眼的強烈,因為原本受到驚嚇的情緒,她不敢貿然上前,只能微探著身,尋著黑影,悄悄看清是誰。
“少爺說了,一個星期后放你出去,讓你在里面好好玩”,門縫很小,在遠處的時夢只能聽到姜管家的粗闊聲音。
時夢的情緒很慌張,聽到這聲音,她身子立馬上前,雙手拉住微開的門邊試圖將它全部打開。
她喝出力氣使勁拉扯都沒用,那門邊依舊是剛打開的弧度,一點都沒再動。
她湊到門縫的跟前,這才看清楚,那里除了姜管家的身影以外,還有一條銀色鎖鏈位于門與門框之間。
冷權瑾真是做的足,這地下室怕是之前就有了吧。
她腳下一軟,身子順著門框滑下去,嘆息,“阿瑾……權瑾,冷權瑾他怎么忍心對我這樣!”
“勸你注意自己身份,少爺吩咐,你肯認罪就放你走”,姜管家微蹲身子湊到她耳邊,“你千不該萬不該去碰夕顏小姐,更不該愛上少爺,家主說的對,你們時家鄉野氣息重,會壞了冷家的氣運果真沒錯,確實配不上官門世家”
姜管家輕咳一聲,將聲音放低,“還有,少爺讓我轉告你,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
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
這句話,雖然不是冷權瑾親口說出,可在時夢耳中卻也是刺耳欲聾。
猶如海嘯一般席卷而來,瞬間壓垮她最后的求生欲。
冷權瑾沒有喜歡過她,哪怕將近四年天天陪伴在身旁,他那顆心,她也依舊暖不熱。
是她自以為是,不知好歹了。
她剛剛才醒過來,把他當作希望一般拼命呼喊,內心渴望他還有最后一絲情誼可以來看看她,將她從這黑暗中帶走。
可得到的卻是管家傳的一句“根本就沒有喜歡過”。
如同斷了的弦,她癱軟在地,不再呼喊,也不再哭泣。
門被重重關上,估計冷權瑾連這莊園都沒有回來吧。
地下室內潮濕陰暗,還好對她沒有太絕,每天送到她面前的飯菜還是給人吃的好食物,就是太過于清淡。
幾件民國家具倒是惹人眼球,借著縫隙透出來的光,她仔細瞧過。
這家具有些年頭,紋理也比較精致,如此好的木質卻被丟在這。看著倒地的大概輪廓,貌似是個梳妝臺。
除了她之前,莫非還有其他女人來過冷權瑾的莊園,或者說也有可能被關進來過?
時夢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她想熬下去,確實需要一些勇氣,每天在黑暗中醒來,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合過眼。
兒時的創傷記憶她記不清,發生過的事好像被人刻意抹掉過。不過那害怕一直伴隨著她長大,都未曾消失過。
極度的幽閉恐懼癥,每日神經都在受著摧殘,安靜的氛圍清晰的蟲子逃竄聲,甚至有時還會爬到她的手上。
終于,她在頻臨崩潰的時候,那門被盡情的敞開。外面的異常安靜,暗色燈光以及男人冷毅犀利的眼神。
大腦受創,精神恍惚,她環抱自己,不停搖頭認錯,“冷權瑾,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不要關我,不要關我!”
她看到男人朝她露出一笑,甚是恐怖。
“不要!”,時夢從座椅上驚醒過來。嚇的前方開車的韓蘇都抖了下。
腳下趕忙踩著剎車,透過后車鏡看向她,“做噩夢了?”
時夢面色慘白,剛剛怎么會夢到四年前?
還是她被關的那天晚上。
細節她實在不愿再去回想,只記得最后冷權瑾的眼神,像是要殺了她,也像是給她警告,更像是在告訴她,危險即將來臨。
看了眼開車的韓蘇,回眸的時候,她從后車鏡看到自己的臉。原來自己的面色如此難看,慘白的沒有血色,素顏的她馬上就要趕上韓蘇化了妝的程度。
嘴處抿著,輕微咬著干裂的死皮,沒注意,卻因為韓蘇的急剎車,稍微用力血絲緩緩流出。
“你稍微緩個勁,就快要到了”,韓蘇也沒在看她,而是專心致志的緊握方向盤。她不是車技好嗎?怎么一路都沒有緊張,這時候卻開始緊張了?
韓蘇的表情不太好,有些猙獰。
時夢轉過頭,車窗外夜色已經降臨,路周圍的燈光泛著亮,照在兩側。
她眼神好,大學沒有較好的手機可以玩,除了學習便是逛街。后來進了牢獄,更沒有機會可以用眼,視力卻比以往還要好。
看向遠處,像是個較老舊的區地,沒有高爵附近的繁華,也沒有高架橋處的霓虹燈,更沒有高大樓房與萬家燈火。
像極了她之前生活過的鄉鎮那樣。
謠謠夜色,透著凄涼。
晚風拂搖,枝椏何茂。
北方的冬季不如夏季,沒有夏季的煙火氣,也沒有街坊四鄰的喧囂,更沒有孩子的打鬧斗毆。
安靜,除了安靜以外沒有其他。
多層樓房已經是最高層,路邊小商小販處不時有著下班人的光顧。冒著煙,呵著氣,搓著手,足以說明天氣很冷。
“你別介意啊,這是我以前……大學時候生活的地方,其實那時還是很好的,只不過近幾年好多都搬走了,老人有的年齡大了冬天也不出來,就顯得有些荒涼了”。
韓蘇略帶不好意思,朝她淡淡一笑。
時夢也沒太在意,這地方比起她兒時生活的地方,可以說挺好了。
“沒關系”,她朝韓蘇回笑,目光也不看她,像是欣賞夜景一樣。
韓蘇,你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