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鋪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家里的氣氛便沒了往日的活泛，嚴肅的很。

宸澤依舊沖動，在飯桌上嚷嚷了一回要去找人算賬，嚇得月瑤止不住的拉他，反倒是榮宸安，意外的任由弟弟撒了一回潑，輕描淡寫說了幾句，也不攔他，只在飯后吩咐邱總管看著點他，別再沖動惹出什么事情來，便回了房。

這一忙，直到月明星稀，月照當空。

梅盛林來請洛薇的時候，洛珩早睡的跟個老貓一樣，在一旁輕輕打鼾。洛薇知曉是白日之事，也不推脫，隨意抓了件衣服起身去了東院。榮宸安看見她時，白天一身藍色衣裙已換了家居服色，淡粉上襦，白色石榴裙，洛薇本有些偏白，看起來病弱一般，如今被粉色一襯，倒是臉頰上生生帶了些許的紅暈，無端的好氣色。

榮宸安抿唇一笑，眼眸里不由得留了她的身影。

“莊主，”自顧自同他打了招呼，洛薇在他對面隨意坐了，榮宸安想了想，抱歉道，“這么晚，還叫姑娘過來，是我的不是。只是今兒白天，姑娘欲言又止，我想，姑娘面對那一地的碎片，必然是有了主意，眼下情形甚是棘手，皇上那頭也不大好應付，所以請姑娘來，是想姑娘或許有比宸安更好的法子，可助宸安一臂之力?！?

榮宸安說的這樣客氣，洛薇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確實想到了主意，當時沒說，是覺得這是別人家的事，她一個當丫鬟的有什么好多嘴的。

可此時看榮宸安，一臉認真，再真誠不過的，若在端著掩著的，必定就沒意思了。

想到這，洛薇在心里悶了一下午的話索性竹筒倒豆子，“莊主，我先問問你，在咱們元祐國的海對面，還有一些國家，跟咱們不同習俗，穿不同衣服，說不同的話，這個，莊主是知道的吧？”

雖然有些意外洛薇突然提到這個，但榮宸安還是點頭道，“姑娘所說不差，那些人藍眼睛黃頭發，大高的個子，前些年還有個自稱是牧師的人來我們這里傳過教，聽說還有國家想跟咱們通商，不過到底是不知根知底，金鑾殿上沒同意?！?

牧師？？通商？？

洛薇眼睛一亮，感情元祐已經同宋。明一樣，開始要有對外貿易了?。?

“那皇上沒同意，那些個洋人，還來咱們國家嗎？”

“這兩年很少很少，除非朝廷特批。如今朝上官員對洋人視如猛獸，所以很難有，便是這個勃羅間國，也是因著向我們稱臣，年年進貢，否則也是斷不會來往的?！?

無端想起清朝閉關鎖國以致外辱侵略之事，洛薇臉龐有些灰暗。榮宸安不明所以，納悶道，“這些個，跟今兒那瓷器，有關系？”

“哈？？啊，沒有沒有，是我跑題了??！”洛薇臉一紅，輕咳一聲回歸正題，“在西邊那面，有很多國家，比如什么法蘭西啊，德意志啊，他們有一種建筑風格，叫做馬賽克?！?

“馬賽克？”

“對。馬賽克是一種裝飾藝術，通常使用小石塊或者有色玻璃，拼接成一整個圖案，做門窗啊，做畫啊，做裝飾啊，很漂亮的一種建筑藝術。”

榮宸安愣了楞，大腦里迅速消化著洛薇的話。用小石塊，或者有色玻璃，拼接圖案…。眼眸一亮，榮宸安雖是想到，卻還是遲疑道，“姑娘的意思…”

“對的對的，就是莊主如今想的模樣??！”洛薇點點頭，樂不可支，“今兒我在看見那些個碎瓷片時，就覺得跟馬賽克石極為相像，左不過國外如今沒瓷器，大都是用玻璃和石頭。白底青花瓷可是好東西，若是能用他的碎片巧妙拼接用來裝飾，不但可以賺錢，而且說不定莊主還可開創個新事業呢？”

榮宸安心里禁不住開始松動起來。

站起身來，他在原地走了兩圈，重又回到洛薇身邊道，“那姑娘，你知道如何拼接這個馬賽克么？”

“呵呵，我也不太懂，不過既然是在元祐，也不必照搬國外，其實就像是小娃娃畫畫一樣那么簡單，只要圖形對上了，顏色對上了，最好還能拼成一幅畫，就再好不過。莊主可找些學畫畫的孩童來，讓他們同大人一起試著拼接，我想孩子的想象和創造力是優于大人的，若真成功了，莊主可說是在元祐開了馬賽克裝飾的先河，又能賺錢，又能留名，一舉兩得，好事變好事，多好！”

洛薇直笑的不見眼，仿佛已經看見美好的前景未來。榮宸安被她的情緒感染，本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思仿佛雨過天晴一般，也有了好顏色，禁不住一笑，直接道，“既是這樣，洛姑娘，可否請姑娘明兒跟我去一趟大庫，先弄個樣板出來？”

“這有什么問題，反正我閑著無事，還可跟莊主出去解解悶，多好啊。”

正說著話，有丫鬟在外頭敲門，得了榮宸安的吩咐，從外頭端了一個小瓷盅進來，原是夜宵。

揭開蓋子，一碗熱氣騰騰的桂圓釀，加了牛乳和金絲棗，甜香軟滑，金絲白底的，直勾的洛薇眼圈兒都瞪的老圓。瞧見她這副神態，榮宸安在心里暗自松口氣，動手為她盛了一碗，推至她面前，“深夜還叫姑娘過來，實是我的不是，所以特地為姑娘預備了宵夜，也不知，姑娘愛不愛吃？”

“愛吃愛吃！”

洛薇嚷嚷著，生怕回的晚了要被端走的架勢，一面順勢就拿了勺子，“莊主不知道，我極愛吃甜食的，對牛乳做的東西更是沒有抵抗力！嘻嘻，莊主想的如此周到，洛薇真是感激不盡，那，我就不客氣了？？”

朝著他愉快的眨眨眼，看見榮宸安笑著點頭后，洛薇樂不可支的開始這次小小的美食之旅。瞧著她吃的開心的模樣，榮宸安嘴角浮了浮，看著她吃不說話。大約大半碗下去，洛薇忽的想起貢品之事，含糊的問道，“那皇上那里，莊主預備怎么辦？”

“我已經叫宸澤準備，明日一早快馬加鞭再去一趟勃羅間國，幸好時間還有些，依著宸澤的能力，應該能來得及。”

一口桂圓羹噎在嗓子頭，不上不下的。洛薇費了些勁將它咽下去，皺眉道，“可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瓷器本是漢人的絕技，如今竟要仰仗外族才得享用，我真是不甘心。”

“是啊，姑娘所想，也正是我所想。就算不論民族情誼，此種青花，從勃羅間購買，要價極貴，再加上路途運輸，人工雜料，成本幾乎翻了一倍不止。明月莊下其實也有燒窯，可惜我所尋找到的師傅技藝始終不夠，燒不出如此好瓷來?！?

洛薇怔了一下，思緒突然回到現代。中國可是山寨大國，任憑他什么好東西，是中國仿造不出來的？？

眼珠子轉了幾轉，洛薇計上心頭，榮宸安將她這副表情凈收眼底，笑問道，“洛姑娘，你有什么話，便可直說。”

“嘿嘿，莊主，你不是一直想造好瓷出來么，眼下，可不就是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