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順著盧修斯的臉頰滑落，他不再理會男爵的嘲諷。

全身剩余不多的符文之力如溪流般匯聚到左手，銀白色的光芒在掌心躍動。

隨著一聲輕響，一條符文鎖鏈破空而出，閃電般朝男爵射去。

刺目的光芒讓男爵本能地閉上雙眼，但多年的戰斗本能讓他察覺到致命的威脅。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矮身一滾，堪堪避過這致命一擊。

鎖鏈擦著他的衣袍飛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痕。

但這正中盧修斯下懷。

趁著男爵躲避的瞬間，他已經閃電般逼近。那條銀色鎖鏈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如同覓食的巨蟒般靈活地轉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男爵的身軀。

男爵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拼命掙扎。

符文鎖鏈劇烈顫動，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表面的符文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但在盧修斯強大的意志力支撐下，鎖鏈最終穩定下來，將男爵牢牢困住。

盧修斯抓住男爵的衣領，將他高高舉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地面上。

碎石飛濺，男爵發出一聲悶哼。不等他回過神來，盧修斯已經跨坐在他身上，右手握拳高高揚起。

沉重的拳頭重重砸在男爵臉上，鮮血飛濺。

又是狠狠一擊，男爵的鼻梁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一拳接著一拳，盧修斯仿佛要將多年來積壓的怒火盡數發泄。

他想起自己還是角頭士時的恥辱，想起為了取悅這些高貴的龍裔而不得不親手殺死朋友的痛苦，想起那些在奴舍中死去的冤魂...

漸漸地，男爵不再掙扎。

他那張往日高傲的面容已經血肉模糊，連那雙令人畏懼的黃金瞳也失去了光彩，如同熄滅的火焰。暮色中，鮮血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淌，在地上匯成一片暗紅。

盧修斯的拳頭已經血跡斑斑，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他喘著粗氣，目光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多年來的憤怨，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艾莎輕輕走近，月光灑在她的皮甲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蹲下身，將纖細的手掌輕輕放在男爵血跡斑斑的胸口。片刻后，她緩緩搖頭。

“他死了嗎？”盧修斯的聲音有些嘶啞，剛才的暴怒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嗯。”艾莎輕聲回答，收回手時，她的指尖沾上了一絲暗紅。

盧修斯沉默地站起身，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嘆了一口氣：“抱歉，我沒忍住。”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懊惱，顯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原本的計劃。

馬庫斯從樹上大步走來。他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聲音依然沉穩：“他本來就該死，我們再調整下計劃吧。”

原本盧修斯他們計劃利用索菲婭的符文技藝控制男爵，他們則假扮為男爵的隨從，跟隨男爵從諾爾德行省的冰港鎮乘坐客船，前往阿特拉斯行省的海灣市。然后在那里，再找船前往東海的迷霧島。

但是，現在男爵已死，計劃必須做出修改。

“我想先不去東海了。”盧修斯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同伴們聞言都顯得有些驚訝，紛紛將目光轉向他。月光下，他們的表情充滿期待，等待著進一步的解釋。

“諸位，”盧修斯深吸一口氣，“我想摧毀帝國。”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他們將要挑戰這個統治了大陸整整一千年的龐然大物。

一千年前，傳說中的伊瑟皇帝發動了席卷大陸的統一戰爭。

他率領鐵騎踏平七國，將往日的諸侯王室盡數誅殺。

勝利之后，這位征服者做出了一個改變歷史的決定：他將自己的龍血賜予最忠誠的追隨者，使他們蛻變為超凡的龍裔種族。

而其余的人類，則被貶為最低賤的奴隸。

從那時起，帝國的階級就被殘酷地劃分為兩等：高貴的龍裔貴族，和卑微的人類奴隸。這道鴻溝不可逾越，就像天上的星辰永遠不會墜入泥土。

為了維持這個龐大帝國的運轉，統治者們建立了一套精密的奴隸制度。

他們將奴隸分為公奴和私奴兩類。公奴隸屬于帝國，擔任信使、鐵匠、文書等職務，他們被允許接受有限的教育，以便更好地服務統治階級。

而私奴則完全是貴族的私人財產，生死全憑主人一念之間。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帝國中，奴隸的身份也并非一成不變。

公奴雖然地位相對較高，但若是觸犯律法或是得罪了權貴，隨時可能被打入奴隸市場，淪為私奴。

盧修斯曾親眼見過一位擔任信使多年的公奴，僅僅因為傳遞信件時耽擱了片刻，就被憤怒的龍裔貴族送上了拍賣臺。

相對的，表現出色的私奴也存在向上流動的可能。

如果能為帝國立下大功，或是得到某位有影響力的龍裔賞識，他們就可能獲得晉升為公奴的機會。

這種例子雖然罕見，卻給無數奴隸帶來了一線希望。

但實際上，這種制度設計更像是統治者的一種馴化手段。

它讓奴隸們產生了通過努力改變命運的幻想，卻始終無法擺脫被奴役的本質。

無論是公奴還是私奴，他們永遠無法跨越那道將龍裔與人類分隔開的鴻溝。

這個殘酷的現實，盧修斯再清楚不過。

作為一個從私奴一路爬到角頭士再淪為私奴的人，他深知這所謂的晉升機會，不過是套在奴隸脖子上的另一道枷鎖罷了。

僅僅是一個低階龍裔貴族的遷怒，九號奴舍中那些無辜的生命就被毫不留情地奪去，盧修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但是龍裔們并非不可戰勝，在獲得符文技藝之后，盧修斯已經驗證了這一點，龍裔也會流血，也會死亡。

“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我舉雙手贊同。”馬庫斯第一個響應道。

“我們需要更多的人。”艾莎輕聲說，“更多像我們這樣渴望自由的人。”

雷蒙德點點頭：“在各個行省中都有不甘于現狀的奴隸，我們可以慢慢發展他們。”

“但必須極其謹慎。”索菲婭提醒道，“在積攢到一定到實力面前，還是不要和帝國正面對抗。”

經過一番深入的討論，他們決定成立一個秘密組織。這個組織將代表著希望和光明，象征著黑暗盡頭的第一縷曙光。

“就叫'晨光'吧。”盧修斯說道，“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的時候，就是帝國覆滅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