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內,陳設稍顯古舊。
神龕前,靜臥著一張遺像。畫像上,舒心笑得安詳。
香爐中,香柱上方飄著一縷薄煙。
他用那紙人術,掙脫了舒異這副無用之軀,繼而選中梁醫生延續人生故事,躲過牢獄之災。
“很準時啊,又是在這一天。上一世,你說來生不做有情人,我照做了。這一次,你說不當姐弟,那來世就該要形同陌路了。”他不禁苦笑。
他斟滿酒,隨后灑在地板上,權當作祭奠。
接著,他自顧坐在神龕旁,靠墻仰頭痛飲。
“……可喜的是,我即將要扭轉這樣的命運。”
這離別的戲碼,很久之前便已上演。
那時節,適值國喪,城隍廟里,土地君像現裂痕。
百姓紛紛跪送,夾道悲號。禮畢,白日里一場聲勢浩大的國喪,瞬間變成幽夜異域里佩戴鬼面具之輩的狂歡。
頃刻間,禮秩大亂,舉世避讓。
陰風刮過,前一刻所見的離奇景象消失殆盡,只見國葬隊伍悠長,只聞哀樂依舊。
是夜芭蕉嶺。
他料想到今夜會有擾局人出現,提前在周遭設陣。
他要違逆天道,讓舒心起死回生。
子時一刻,陣法被破。
新郎官和一方外術士強攻花轎,他驅百鬼拼死相護,勉強將強敵擊退。
他登上車攆,掀開轎簾。竟是空無一物。
適時,身后傳來枝干被壓彎的聲響。
回頭,心上猛然一震。
紅衣死尸突然從樹上垂落,腳尖在離地面一尺的距離懸住,白綾數丈掛枝頭。定在樹梢上的作惡者,手上提著一個鬼面具。
那惡鬼的模樣,竟與剛剛那一方外術士如出一轍……他如今才知曉,這個令他恨之入骨的怪物便是無憂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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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史三生醫院一行,無功而返。
那醫生已然不見了蹤影。
于是,商溪冒雨前行。
雨水順著傘檐滴落,像斷了鏈的珠子。
傘下,她盯著門口半晌,鞋尖上沾滿濺落的水珠。
老趙剛一出門,便看到了撐傘站在雨中的人。于是,他走近問候。
“你是不是來找啊洺的?”老趙直截了當地問。
商溪笑了笑,點頭。回問:“你是?”
“趙巖,跟越洺同個科室的。”老趙如是介紹自己。
聞言,商溪向他頷首示意問候:“趙法醫。”
“趕巧了,啊洺今天下鄉去了,不定什么時候回來。”
聽完,商溪淡淡一笑,遲鈍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昨天生日,他下班就走了,我以為他跟你一起過,會跟你提這一茬呢。”
生,生日?!
上天,那她商溪昨晚到底是干了什么?
商溪游離片刻,回神,匆忙留一句“謝謝。”隨后撐傘走遠了。
老趙留在原地,自言自語:“所以到底是不是跟她一起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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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辦公室內。
“……三個月前在村民組被推倒之后摔了一跤,頭部有撞擊傷,還不致死。主要是服用了整整一瓶摻著百草枯的止咳糖漿,內部脾臟壞死,體內百草枯含量完全達到致死的量。”
“一審的時候,法院認定是多發性死因,按這標準給被告定罪量刑。”二審法官如是說道。
“雙方當時怎么不選擇訴前調解呢?”越洺問道。
“賠償金額沒談攏,堅決不調。”
聞言,越洺點頭。“基層司法工作,局面確實難打開。”
“哎喲……越法醫,這你可說到我的痛處上了。”
說著,老頭子將茶水遞到越洺跟前的桌面上。越洺頷首謝過。
“像您這樣長期深入一線的法官,辦法總比困難多。這點我還得向您學習學習。”
……
個把鐘后,他走出法院辦事大廳。
車輛揚長而去,直奔歇腳處。
推開車門,剛一下車,那賣花童便又來了。
見況,越洺掏出了小費,準備成人之美。
那花童卻說:“不要錢。”
他疑惑。“不要錢?”
“這花我只送有緣人。”
聞言,越洺淡淡作笑,摸了摸人家的小腦袋:“有心了。”
“可是……很遺憾,上次那朵花沒有幫到你和商溪姐姐。”
說罷,那花童便跑開了。
捕捉到敏感字眼,越洺旋即反應過來,一路緊追。
最后,花童跑進一家花店。
越洺作為一個不速之客,無端闖入。
可是,這哪是什么花店呀?
一片昏暗之景。四壁是立式藥柜,蒼顏白發的道姑提筆書寫。
在柜臺面上,早已放了兩杯熱茶,茶壺口噴薄出茶香。
“以這種方式請你過來,實在冒昧。”沙啞的嗓音傳來。
越洺欠身頷首,回道:“您是……?”
“年輕人,坐吧。”
聞言,越洺半信半疑坐了下去。
“上天以蒼生為念。某一天,他下了旨意,要我醫救世人,而你,便是我要醫治的人。”
“我?晚輩不是很清楚您的意思。”
“你心里的那個人啊命不久唉,你現在很煎熬吧……”
“……”
見越洺沒有反應,神姑又繼續補充道:“那個人是叫商溪沒錯吧。”
由此,越洺抬眼,面露詫異。
“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是多久?”
“這都已經不到2個月了,你認為還有多久。她早不是不朽之身了……”
聞言,越洺心上遭受猛然一擊,差一步便要窒息。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那……您說的應對之策是什么?”越洺強撐著問。
道姑停筆,將來人收在眼里,回道:“忘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