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隨著太陽完全落下，黃開元也收功回去了。冷鋒寒出關已有一個多月了，現在是四月份，天氣已經有些熱了。

一個多月前，在冷鋒寒的“指點”下，黃開元開始練“慢”功夫。每天太陽出來之前，跑到崢嶺上，隨著太陽升起，慢慢練著《抱元戲》。

現在練《抱元戲》和以前不一樣。同樣是分兩邊劃圈走圓，來回往復。以前練的時候，雙手攤開，如抱圓球。而現在雙手虛握，好像手里握著什么東西。

隨著太陽升起，黃開元的一拳緩緩伸出、舉高；正午，當太陽升到最高時，黃開元的拳才剛剛伸過眉毛；太陽開始下落，黃開元的拳也跟著下落，等到太陽完全落下，這一拳也正好收回腰間。

一天，不，一個白天，黃開元就打出了一拳。一個多月的功夫，黃開元的“慢拳”就已經練到了“一日一拳”的火候。

呂存泰如果知道了，心里大概會多幾分緊迫感吧，他現在還在以“柱香”來計量。完人境畢竟比上品武者高出一個大境界。

要說慢練，黃開元的所學的武術當中，還有哪一種比《抱元戲》更合適的？黃開元剛練的時候，是選在吳宅的練功房練的。但是，在一個空蕩蕩的小房子里，那樣慢悠悠的活動，實在是悶得慌。

后來，黃開元決定搬到院子里。有這個想法后，黃開元卻并沒有搬到院子里，而是直接上山去了。

慢！要多慢呢？黃開元看到太陽緩緩升起，頓時福至心靈。改《抱元戲》原本雙掌攤開，如抱圓球的手勢。換成雙拳虛握，想象把太陽握在手心，再將它舉起又放下。

剛決定“舉太陽”的時候，黃開元本來是要用“捧”勢，但當抱元勢抱住之后，起手卻換成了“握”。

跟冷鋒寒試手，雖然淺嘗輒止，沒有分出勝負，也沒有試出雙方的深淺，但黃開元已經“看”不透冷鋒寒了。幾個月前，還可以“空手入白刃”的對手，幾個月后自己就看不透了，甚至還隱隱勝過自己。

黃開元也是有心氣的，表面上輕松平淡，內心早已起了爭勝之意。這“舉太陽”改“捧”為“握”，就代表了黃開元的強者之心。

又過了一個多月，黃開元不再每天“舉太陽”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日長夜短。倒不是白天的時間長了，黃開元“舉太陽”堅持不了。而是黃開元增加了晚上站樁的項目。

其實，也不算站樁，因為黃開元的手，是在動的。和“舉太陽”一樣，用了一整晚的時間。

黃開元雙手環抱，一手握拳，虛握，仍然想象手中握著太陽。然后，緩緩落下，慢慢收回腰間，再一點點地提至腋窩處。太陽落山之后，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就想象如白天升落一樣，晚上落到底之后，再觸底回升。

一拳，一落，一提，打完。外面，東方的天空已經泛白。

最后，拳頭稍微伸出腋窩處，收功。

黃開元就這樣，白天“舉太陽”，然后休息一夜一天。晚上“提太陽”，然后再休息一天一夜。如此循環往復，直到有一天，可以做到一“提”一“舉”一天完成。

休息的時候，黃開元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也會偶爾正常速度的練練功、打打拳，或者到處溜達溜達。

雖然黃開元才練了兩個多月，就有顯著的成效，但“慢”功夫急不得。黃開元本來境界就到了，所以這“慢”功夫上手得快。但上手之后，真正出功夫，甚至練成，那就得靠“漫”功夫了，“漫長”的“漫”。

至于什么時候能打出真正的“一日一拳”，大概也就這一年半載了，甚至可以連打不只“一拳”。雖然可以練得更慢，但會失去“手握太陽”的意境，暫時還沒必要，先把這“一拳”練好。

雖然感慨別人有傳承就是好，但自己只要練好這“一日一拳”，在完人境，也不輸任何人。

黃開元心情很好，上街溜達，見到面熟的人還會微笑地點頭打招呼。不經意間，看到前面遠遠走來一個人，黃開元稍微楞了一下，心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怎么會來這里？”

來人竟然是李師善。

李師善也看到了黃開元，右手高舉，手掌搖了兩下，喊道：“黃老弟！”

黃開元趕忙揮手回應，快步朝李師善走去。走到跟前，拱手說道：“李兄…”

遇到李師善后，黃開元就請他一起回了吳宅。見黃開元帶自己進了一座姓吳的宅子，李師善并無異色，顯然他對黃開元的情況了解得很清楚。

一坐下，李師善就開口道：“老弟，你日子很悠閑啊。”

黃開元苦笑地回道：“呵呵，兄弟我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去奔波也不知道要奔什么。想去干一番事業，可惜勢微力弱，只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李兄你家大業大，自然要多操心。今天是哪陣風把李兄你吹到小弟這來的？對了，元放呢？”見李師善還像第一次見時的“平易近人”，黃開元也就不客氣地和對方稱兄道弟了。

還不到一年時間，再見李師善，他仿佛少了一些浮夸，多了些沉穩了。這種沉穩，黃開元也在吳公子的身上看到過。經歷了多少人生的不容易，拿起該拿起的，放下該放下的。

李師善這近一年的時間，經歷很豐富啊。

“哦，內子懷孕了，我把元放留在老家照應。”李師善的臉上流露出了溫柔與堅定。

“哦，恭喜恭喜。不知是頭胎還是…”黃開元拱手賀道。

“是頭胎，我年底才成的親。”李師善答道。

“恭喜恭喜，難怪我見李兄氣度愈發沉穩持重。原來是為人夫，又即將為人父。”黃開元的身份層次和李師善差太多，李師善成親，他連到李家送禮的資格都沒有，只能連連恭喜了。

“李兄新婚燕爾，怎么沒有在家陪著妻子，等孩子出世？這是要到哪去嗎？”李師善家世不凡，能有什么事非得讓他在新婚燕爾之際，還要在外奔波呢？黃開元心中疑惑，就順口問了出來。

“嗯，我族兄李師良出任東陽郡守，辟除我為郡都尉。我要到東陽郡赴任，順道來看看你，順便有些東西交給你。”說完，李師善拿出三枚玉璜，依次擺在桌上。

三枚玉璜，第一枚漆黑如墨，仔細看，玉璜里一片又一片的黑云在不停地翻滾涌動。

第二枚玉璜，明黃厚重，就像是一片廣闊的土地，無邊無際。

第三枚玉璜，青翠欲滴，好像春天剛長出來的嫩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