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烈和云辰來到監牢,幸好比換班的宮人先一步到了牢門口,幾句話又將人打發走了。
畢竟云辰換上了那個鑲金邊的發簪,還有年烈配合,宮人們不敢造次。
“三妹、三妹?”
年烈輕輕呼喚幾聲,但里頭除了均勻的呼吸聲,沒人回應他。
“怎么回事?不是說在這嗎?”年烈著急了。
云辰更是挨個牢房查看了起來。
“你們找的人,是不是那個眼睛看不見的姑娘——”
終于有了回應,云辰和年烈趕忙湊過去。
只見最前頭的牢間內,一個白發、白膚的成年女子正靜靜半躺在稻草堆中,聲音卻猶如小少女一般。
如果辛云能看見,定能認出,此女便是當年在東風的鬼市拍賣會上的壓軸拍品——雪女。
管不上對方的怪異了,年烈發問:“她在哪?”
雪女站了起來,拖動著腳上和手上的拷鏈,走到牢柱邊,將手里的東西伸給二人。
“這是牢房的鑰匙,她讓我轉告你們,她和一個叫蒼信的先走了。讓來尋她的人先把這群孩子救出去。”
“?”
“什么時候走的?”
一聽蒼信的名,云辰就穩不住了。
“走了一段時間了。”雪女將鑰匙扔給年烈,“孩子們都中了迷藥,你們想救他們最好快點,午時便會有人來送膳食,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年烈拍拍云辰的肩膀,示意他解決辛云的事,自己先拿了鑰匙開始解救這一百個孩子。
“你知道他們去了哪?”云辰繼續問道。
雪女遲疑了一下,動了動手上的拷鏈:“你們帶我一起離開這,我便帶你去找那個女子。”
生怕云辰不相信一樣,雪女又走進了幾步:“他們要去宮主住的無心宮找什么解藥,那個地方,只有你裝成宮人押解著我才能去。”
哐當——
年烈將牢門打開,又找出相應的鑰匙解開雪女身上的拷鏈。
“現在也只能信她了,時間有限,見機行事。”
這話是年烈對云辰說的。
地上并沒有拖行和劇烈掙扎的痕跡,反而能看到符合辛云尺碼的鞋印,至少能證明雪女的話有一半是真的。
說完,年烈點燃身上一枚藥丸,在每個牢間都熏上一番,喚醒這些少陰少陽。
云辰謹慎問道:“你為什么被關在這?”
“我是藥引——”
雪女再次解釋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和這些少陰少陽的用處。
兩人這才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年烈聽得身上都不禁起雞皮疙瘩,趕緊加速喚醒這些少陰少陽。
云辰見過祭壇,也算猜到了些,所以很鎮靜。
“我答應帶你走,但你要先配合我找到我妹妹。”
“你找繩索捆上我,再不去,他們可能就不在無心殿了。”
話已至此,云辰只能和年烈再次商量一番,最后還是決定按原計劃進行。
年烈負責想辦法將這一百個少陰少陽先帶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沿途用特殊記號標識行蹤。
云辰帶著雪女去找辛云。
臨走前,云辰還是不放心,將頭上的發簪同年烈的互換,又將身上攜帶的金銀票全數給年烈。
“帶著一百個孩子不是易事,如果能調動船只,便先離開。我定護好穩穩。”
“。。。”
年烈沉默片刻,從身上拿出一小藥瓶給云辰:“若發現三妹性情有異,立讓她服下此藥。”
“什么意思?”
“你這么聰明,難道看不出三妹已和三年前不同嗎?”
落月魔蓮畢竟是毒物,其實對辛云的性情影響很大。
尤其是毒性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辛云的性情只會越來越乖戾。
云辰是聰明人,聯系之前在沙海門辛云審訊宮人的事件,他不難猜到一二。
年烈沒想過多解釋:“我也只是以防萬一。”
說完,年烈果斷收下金銀票,并催促云辰趕緊行事。
云辰也不拖沓,收好藥瓶便捆好雪女,走出了牢間。
踏出牢門前,雪女提醒云辰:“若有人攔路,便說是宮主要你帶我去無心宮見他,他們一聽是宮主的命令,絕不會攔你。”
“。。。”云辰靜看雪女片刻,“你似乎很熟悉這里。”
“若是你被關此地三年,時不時就被抓去試藥,相信你也會熟悉。”
“。。。”
這話加上她手上那些和蒼信相似的傷痕再次壓下了云辰的疑慮。
果然,按照雪女的話說,路上果然沒人阻攔兩人前行。
只不過無心宮較遠,雪女以不被那些副宮主發現為由,特地繞了小路,七拐八拐的繞了不少時間。
云辰雖配合,但還是保有很高的警惕,直到看見無心宮的牌匾,云辰這才算是對雪女放松了些警惕。
“站住!”
守門的侍衛不出意外攔下了兩人。
“宮主的命令。”云辰冷冷答復,和一般宮人無異。
守門侍衛看了眼雪女,再看了眼平靜的云辰,最后還是和同伴收回了長刀放二人進入無心宮。
無心宮里頭設有多處殿宇,云辰只能緩緩前行,等前頭的雪女帶路。
可眼看著都走到中庭了,雪女似乎還沒有轉向的準備,明明前頭就是花壇。
云辰輕抽繩索示意雪女,雪女隨之停下,轉回了身。
“對不起。”
說完,雪女迅速俯身。
“?”
“咻——”
無數暗鏢襲來。
云辰雖是靠劍行武,但反應能力也不是蓋的,一個飛躍就躲過了身后飛來的暗鏢。
又被騙了?
一時間,四面八方都飛來了黑衣帶刀侍衛,雙方以較大的數量差距對峙了起來。
云辰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呵斥起來:“爾等膽敢違抗宮主!”
“宮主失蹤良久,你哪來的宮主命令?”
“?”
云辰回頭看向正乖巧蹲在原地的雪女,眼中透著危險。
“上!”
侍衛長一聲令下,侍衛們立即圍攻而上。
云辰陷入了困局——
與此同時。
和無心宮僅有兩道行街之隔的九副宮殿內,辛云的確在和蒼信煉制給之朗的解藥。
宮殿的煉藥房隔音效果很好,辛云根本聽不見外頭的打鬧聲,只是一心看著煉藥爐,時刻注意著火候。
一旁,蒼信正在打坐消化藥力。
時間倒退回兩個時辰前。
辛云聽完雪女的描述后,懷著震驚的心情開始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她甚至已經在想如何毀掉上行宮。
這么邪惡骯臟的地方,實在留不得。
本想著等東風凜回來同他說明上行宮此次的詭計,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蒼信。
蒼信告訴辛云,他已經找到了之朗,但之朗中毒根本無力自救,并帶來了之朗的一段發帶。
之朗的發帶都是之華制作的,辛云一模針腳就知道,而且和北月上寄在信筏里的發帶是一樣的,辛云便信了蒼信的話。
蒼信說高先聞的住處也就是九副宮殿這記錄下了每個囚犯的用藥,定也有解毒的方子。
而且他還知道九副宮殿有一處狗洞可鉆,高先聞又在煉藥的祭壇應該不會回殿。
于是辛云當即決定先和蒼信去九副宮殿,并托雪女給東風凜留話。
不過,辛云留的話是讓東風凜去九副宮殿找她。
沒想到來的不是東風凜,而是年烈和云辰。
辛云更沒想到,在她看不見的時候,雪女和蒼信的無聲對話。
畢竟是有上行宮宮城圖在手的人,辛云對蒼信還是比較信任的。
在蒼信的帶領下,辛云果然順利潛入了九副宮殿的煉藥房,找到了記錄用藥的冊子。
上行宮每日用毒無數,用在囚犯身上的更是做好了詳細的記錄,以防混亂。
一路七轉八拐過來索性天也亮了,辛云恢復視力,這才真切看到了冊子里的內容。
上面的確記載了“九號”用的毒,看到這個名稱,辛云就懂了。
就這解毒方子和煉藥房里的藥材,辛云保險性用小藥爐立即煉藥,不會產生過大的煙氣引人懷疑。
至于蒼信,在藥盒中找到自己需要的藥丸,服用后就打起坐,也沒給辛云帶來任何干涉,辛云也沒有過問。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辛云環顧四周,有些疑惑起來。
就算高先聞不在,怎么連一個侍女侍衛的動靜都不見?
但一想到今晚的煉藥大會規模盛大,興許人手都調過去準備了,辛云也就沒深想,繼續專心煉藥。
——******——
另一頭,一隊宮人正低著頭捧著膳食魚貫走入大副宮殿。
“大副,該用早膳了。”
一名被喚為金行主的宮人小心翼翼提醒內室里的大副宮主。
片刻后,里頭的人才走出來。
行主立即掀開簾子,并上前攙扶。
走出來的大副宮主,皮若白灰,眼色渾濁,頭發盡白,唇色烏青,單從面相上看,像個千年老妖一般。
但他又口齒健全,四肢行走自如,讓人一下子辨不出他的年歲。
宮人們開始上膳,有葷有素好不豐盛。
金行主諂媚地為大副宮主乘上濃白的魚湯,還一勺一勺的溫涼,殷勤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投入大副宮主的懷抱了。
殿內每個角落都站著一個不言語的護衛,手握刀戟,黑甲護身。
“給九號送點,他可是寶貝,別餓壞了。”
大副宮開口道,聲音枯雜,別提多難聽。
但在金行主看來,這聲音像是天賜福音一般,聽著都享受。
“大副放心,都準備好了,絕不讓九號出差池。”
說完,金行主直起腰身,對宮人們呵斥道:“退下去,阿鳥,送飯去地牢給九號。”
宮人們行禮,便領命退下了。
喚作阿鳥宮人手里還端著給清粥小菜,走出門后便與其他宮人岔開了道路。
拐了幾彎,來到一隱蔽的石門,阿鳥熟練地摸摸門把旁的門釘,門就打開了。
“嘭——”
從后頭跟來的東風凜一記手刀,敲暈了阿鳥,快速捧住托盤帶著啊鳥進去關上房門,一氣呵成。
他是在殿門蹲守聽到早膳這個詞,才想到了混入送飯隊伍中。
還好,沒讓他失望,之朗真的在這。
門內是個向下的通道,東風凜點上阿鳥的穴道,將他藏到隱蔽的地方后,才端著飯菜走下去。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里面根本沒有守衛。
下方是個地下室,兩個堆滿了火油的火架子勉強能照亮整個環境。
布滿了各類帶血的刑具、潮濕的地板,以及像垃圾一樣堆在一旁的死尸和白骨。
有些尸體甚至還沒腐爛完,白蛆還在密集的拱食。
這地方,別說吃飯了,心里承受力弱點的,光是呼吸都呼吸不了。
東風凜放下托盤,捂住口鼻點燃火把繼續往里頭走。
漸漸的,前方一個高大的十字石柱出現在眼前。
“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