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就像某個愿意犧牲自己拯救蒼生的英雄，但很可惜，她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她很自私，除了自己能夠好好的、快樂地活著，其他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她不傻，從開始收集這所基地情報的那一天起，她就推算出了能夠取代教授并且接管這里發起反抗的計劃。

什么人際關系，什么勾心斗角，什么任務設計，這個世界有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莫晴笑了，不是狂妄自大的笑，而是她非常清楚將要發生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隱藏得很好，不管是在任務中裝作有些勉強的樣子，還是在眾人面前掐住伯瑤的脖子，或是在烏文曦帶著伯瑤來到房間的時候表情上的憤怒，都是她的面具之一。

她習慣了將真實的自己隱藏在面具之下，父親曾經教過她，一個合格的殺手絕對不能將自己的真實情緒暴露在外。

她從小就開始壓抑自己，以至于現在已經習慣性將自己隱藏于面具之中。

沉著冷靜，彬彬有禮，愛的誠懇，痛的真實……

真的嗎？

連她自己都差點相信了呢。

“你們所謂的計劃真是個可笑的存在。”

“那些任務也很無聊，對手弱爆了不說，吸收之后的精神力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你以為你很愛烏文曦是嗎？說白了不過是失去劉煬后的替代品罷了。如果沒人陪在你身邊，你就會失控。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嗎？”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想起，像是伯瑤，又像是她自己。

莫晴從未和任何人說過，她其實是個瘋子。

一個努力扮演正常人的瘋子。

在經歷了這么多痛苦的事情之后還能活下來，還沒有脆弱到崩潰，這不叫堅強。

好了，夠了。

莫晴在走廊上笑著，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任何一個聽見的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邊走邊通過系統給若欣發了一條信息：

【我要開始了。】

那邊竟很快回了：

【別，再等等吧。】

莫晴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般的笑容：

【你怕了嗎，教授？】

——

烏文曦深呼吸了幾下，最后輕輕吻了吻伯瑤的額頭，準確地說，是伯瑤尸體的額頭。

對方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在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被吸收了所有的精神力，只剩下一副完美的人造空殼。

他不是沒有對伯瑤動心，那些感情都是真的，千年來的單相思也是真的，在得到她的那一瞬間，他感覺種在心里的執著被連根拔起，于是人生便再也沒有了遺憾。

人心是復雜的，當一個目標被實現，一個坑洞被填滿，那等待他的很可能是理智和厭惡。

他沒有拒絕她，因為她的記憶很好地還原了當時瑤對自己的感情，既然知道她對自己也動了心，那他的人生也就得到了圓滿。

在這場圓滿過后，他將這個女人帶到莫晴面前，其實是在表明他已經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伯瑤上鉤了，教授應該會做出下一步的行動，而他們兩人都一致認為沒必要在等下去了。

計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而這段時間，他們兩個一直在隱藏真正的實力，只為了這一刻。

想到莫晴，烏文曦忍不住笑了。

這個女人怎么會容忍跟著別人的計劃行動？她一開始就有自己的打算，只不過若欣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個障眼法，用來隱藏她真正的目的。

現在，她要開始實現她自己的計劃，教授必須死在她的手上，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而他，也應該和過去徹底告別了。

想到這，烏文曦離開了房間。

雖然莫晴提前警告過他，不要插手這件事，但身為她的老師以及愛人，怎么能不親自看看她的表演呢？

新的世界將會是什么樣子，他也同樣期待。

——

躺在手術臺上的若欣已經昏迷，按照教授的要求，尹然需要改造她的記憶，將她謀反的想法全部刪去，只留下工作和服從命令這些簡單的部分。

尹然有些無奈，如果真要在教授和若欣之間選一個隊伍站邊的話，那她還真挺想站在若欣這邊的。

雖然現在若欣正像個實驗品一樣被綁在手術臺上，但她已然無法對自己昔日的好友動手。

和若欣一樣，尹然早就厭倦了在基地這樣日復一日的工作。如果不是怕反抗所付出的生命的代價，那她絕不會忍氣吞聲這么久。

雖然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百年的時間，可對實驗室而言已經過了千年萬年了吧？

若欣曾經跟她聊過關于實驗室內的情景，相比之下，那里似乎更像是人類應該生活的地方，而不是這個冷冰冰的、等級森嚴、工作枯燥的基地。

教授關掉了若欣的系統，強行壓制著內心的震驚，可臉上的表情已經將內心的情緒展露無遺。

莫晴怎么知道是他？

她知道若欣在自己手上嗎？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選擇開戰？

……

經過了一系列的思考后，教授得出了一個不太確定，但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結論：

莫晴并沒有真正按照若欣的計劃走，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隱藏起來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去找若欣？以她的實力，發現烏文曦出軌后，不應該先干掉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嗎？

他看過莫晴的性格分析，也看過1032號實驗的全部資料，實在是想象不到莫晴為什么沒有按思維軌跡去做事。

這種超出自己意料和控制的情況讓教授有些崩潰，但他還是收斂心神，希望能夠找到一絲對策。

他知道為了安全起見，他應該聯系黑暗之母，可這也就等于承認了他的無能。

身為擁有黑暗之母部分力量的領導者之一，他的能力絕對再特級之上，完全沒必要對一個剛剛特級的小丫頭片子如此恐懼。

只不過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計劃，他根本不需要如此驚慌！

教授定了定神，示意尹然趕緊動手，卻不料所有的燈光都在此時熄滅，整個基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這是莫晴開戰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