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殺掉我嗎？”小原直接問了這個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瑞莫覺得好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為什么要殺掉一個陌生人呢？”

小原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瑞莫的身后，那些黑色的扭曲的影子此時正對著自己張牙舞爪，它們看上去像是黏糊糊的焦油，兩排尖細且鋒利的牙齒從腹部露出，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像是鮮血的液體。

瑞莫顯然不知道他能夠看到這些奇怪的生物，也不清楚自己對他和莫晴做的那些調(diào)查。

這完全不像是“黑暗之子”該有的樣子，小原也能夠因此斷定，瑞莫對莫晴的用心程度遠遠大于他的想象，不然這次見面就應(yīng)該是莫晴獨自前來，而不是眼前這位全權(quán)代理了。

可是他能跟瑞莫聊什么呢？眼前的這位完全是神明的手下，他的每一步看似侵略且肆意妄為的行動，其實都是遵從某個上級的命令罷了。

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那些所謂的“神”當中的一員，但這些只是無面女的猜測罷了，并沒有實際的證據(jù)。

可當小原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來模樣后，所有的猜測都有可能成為事實。

畢竟，這是“神”所創(chuàng)立的世界，他們不過是棋子，被困在其中還不自知。

“說吧，你想談什么。”

小原不再試圖穿測對方的意圖，決定順其自然。

瑞莫的表情嚴肅起來，不再有之前那樣戲謔的笑意：

“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你完全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我和莫晴身上。人生苦短，好不容易得來重生的機會，還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要知道，那所精神病院，可不是這么容易就會放人的。

更何況，你對他們而言一直是不錯的研究對象。”

此言一出，小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整個人心里咯噔一下，之后很快冷靜下來。

“你都知道了？關(guān)于紅色藥丸的事？”

瑞莫眉毛一挑：“知道，是我給他的，不然你以為你們能在第四現(xiàn)實活到現(xiàn)在？”

小原深吸一口氣，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在回到現(xiàn)實之前，無面女和他談過一次話，其中包含了很多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駭人聽聞的事情。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所謂“神明”的實驗室，為的是滿足自己的私欲，在不同的人生中尋找無限可能，研究人類進化的進程，還有精神能力的提升。

但這些聽上去都太籠統(tǒng)了，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無面女也不能確定，但她希望小原能夠在未來能夠助莫晴一臂之力，讓她能夠?qū)崿F(xiàn)她們的計劃——推翻神明。

不得不承認，這個計劃在那時候聽起來很瘋狂，小原沒有給出任何承諾和保證，他根本沒有想好是不是要去對抗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回到現(xiàn)實后，他一直在調(diào)查紅色膠囊的來源，既然醫(yī)院里存在那樣的藥，也就意味著第三現(xiàn)實中有和他們一樣知道世界真相的人。

小原陷入了沉默，直接告訴她瑞莫的到來絕不是單純的見面那么簡單，對方顯然不想讓莫晴見到自己，那就意味著另有目的。

果然，沒過多久，瑞莫開口了，并且說出了一個小原從未得知的內(nèi)容。

“你們的計劃就快實現(xiàn)了，而無面女不可能不告訴你，我也是計劃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畢竟我是你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能夠跟神明對話的存在。

但可惜的是，你們?nèi)际俏业钠遄樱还艹胁怀姓J，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和推動者都是我。你們以為自己所做出的選擇，都是我從無數(shù)種未來可能性種精心布置和挑選的。”

瑞莫的眼神中閃爍著光澤，他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某個極端自負者的自吹自擂。

不過，小原知道他沒有說謊，因為根本沒必要。能夠和神明溝通的男人，所擁有的能力一定遠遠超過他們這些“普通的實驗體”，就算對方說自己是第四現(xiàn)實的主宰他也絲毫不會驚訝。

“你也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你覺得自己是棋子也好，是活生生具有主動性的角色也罷，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好好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不要打擾我和莫晴所發(fā)生的一切。”

瑞莫明黃色的眸子里透露出警告的意味，小原很難拒絕這樣的指令。

他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就算好奇心讓他想要弄清楚這些現(xiàn)實的之間的關(guān)系，他似乎也不得不止步于此了。

至少原本想把這些事情告訴莫晴的打算，在見到瑞莫的這一刻就行不通了。

如果真如瑞莫所說，他能做的就只有過好現(xiàn)在的生活，在第三現(xiàn)實中按照自己的人生軌跡活下去……用業(yè)余的時間繼續(xù)調(diào)查這個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試驗場所存在的秘密。

這大概就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可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好奇心究竟是為什么？就算知道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和結(jié)局，對他這么個普通人來說又有什么好處呢？

就連小原自己也不太明白，他的好奇心究竟從何而來，且如此熱烈。

“我很想知道，作為神明命令的直接執(zhí)行者，甚至可以說是五大現(xiàn)實的管理者，為什么要毀滅自己所統(tǒng)治的世界？”

小原對著瑞莫問道，目的是想讓這次的談話能夠擁有巨大的收獲。

“因為厭倦了。”瑞莫的表情冷下來，“如果你擁有無限的時間，想必你也會厭倦吧。”

說完，他從沙發(fā)上起身，神情中帶著幾分滄桑，轉(zhuǎn)身走到門前，在離開時又補充了一句：“也許有一天你會感謝我，不過真到了那一天，現(xiàn)在的種種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原看著瑞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大門沒有絲毫被打開的痕跡，剛才的事情就像是沒發(fā)生一般，墻上的掛鐘也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

許久之后，他回過神，秒針開始移動，風聲從窗外傳來，周圍的事物恢復往常的姿態(tài)。

小原輕嘆一口氣，望向窗外，云層堆疊，厚重卻不似烏云那般黑暗。

他控制不住地開始猜想，這個巨大的牢籠之外的那個世界會是什么模樣？

那里能否稱得上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