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挺適合您的。”服務員小姐姐穿著漂亮的粉色制服，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自然，但莫晴還是看出了其中的疲憊。

晚上挑婚紗看來并不是個好主意，吃了個飯都差不多九點了，剛好趕上婚紗店下班的時間。

沒想到前一秒還哈欠叢生的店員，現在看上去就像是打了雞血，雙眼發光，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

這笑容并不是沖著莫晴，而是她身邊的那位胡子拉碴卻帥氣逼人的異性。

劉煬當然感覺到了店員熾熱的目光，他禮貌地點點頭，“麻煩把你們店里最貴的婚紗都拿出來給我未婚妻試試。”

此話一出，店員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盡管不易察覺，還是難以逃過莫晴的眼睛。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店的珍品都被大客戶預訂了，這邊還有不少比較時尚的款式，要不我拿給您看看？”

店員明明是對劉煬說話，眼神卻不自主地瞟了莫晴幾下。

好在伯瑤當年的風頭已經過去許久，加上莫晴刻意打扮得風格夸張，所以很難被認出。

莫晴沒有說話，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看了看劉煬，眼神示意他離開。

不是她不喜歡爭，而是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這種勢利的人身上。似乎是伯瑤的性格感染了她，開始從事幼兒教育行業后，她在為人處世上也溫和了不少，將曾經那顆殺戮和要強的性子徹底隱藏起來。

除了劉煬，幾乎沒人能看穿她的偽裝。

“大客戶？”劉煬假裝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你們這里還能有比我大的客戶。”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直接遞給店員，接著補充道：

“請你把店里最好的婚紗拿出來，我女朋友看中哪個就直接刷卡，行嗎？”

店員頓時尷尬不已，可沒人能拒絕金錢的誘惑，況且一件頂級婚紗的租金都能趕上她一年的業績了，只有傻子才會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想到這，她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語氣也變得溫和不少：“您先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我這就去給您拿貨。”

劉煬微微點頭，店員一轉身，他就牽著莫晴在沙發上坐下，在她耳邊悄悄說道：“那張卡里沒錢。”

莫晴微微驚訝，“真的？”

劉煬調皮地笑了笑：“假的。”

按理說這種小鮮肉才有的招牌笑容就不應該出現在劉煬的臉上，可莫晴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那些關于第四現實的經歷被暫時地放在一邊，加上現在充實的生活，有時候很難分清楚究竟哪一邊的感覺才是真實的。

店員拿著好幾套婚紗來到他們面前，劉煬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試一件又一件。

“這件挺適合您的。”

店員的嘴里不斷重復著這句話，莫晴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這副美麗的皮囊似乎總在提醒她，自己的人生最后的結局早已定好，就像借來的東西遲早要還。

直到店員的臉色越來越差，強裝出來的笑容逐漸消失，莫晴才將有些麻木的視線轉移到其它地方。

“有沒有紅色的？”莫晴問了一句。

店員稍微提起了點精神：“有，不過正紅色只有一件，其他的都是玫紅或者粉紅。“

“好，就要那件吧。”莫晴說道。

店員點點頭：“那您是租還是……？”

“直接刷卡包起來。”

說完，莫晴頭也不回地往試衣間走去。

——

莫晴很喜歡劉煬的住所，雖然不是什么別墅或者高端住宅，只是一間臨街的普通公寓，但里面的裝修和布置都讓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形容詞：

舒服。

柔軟的地毯幾乎鋪滿了整個客廳，當脫掉鞋子踩在上面的一瞬間，所有的壓力和苦悶幾乎全都煙消云散。

干凈利落的廚房，高級定制的沙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享受生活。而臥室里的那張床則是重中之重，不管是質感還是對身體的支撐程度，都是莫晴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感覺。

此時的她半瞇著眼睛躺在床上，劉煬從身后抱著她，強壯有力的雙臂此刻卻盡顯溫柔。

激情之后的莫晴并沒有好轉的跡象，她的情緒從離開婚紗店后就一直很陰沉，就算偽裝得再好，也還是逃不過劉煬的眼睛。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劉煬語氣平靜，右手輕輕撫弄著莫晴的頭發，聲音低沉卻溫柔，讓莫晴感覺心頭涌上一絲暖意。

“沒必要，我這一生從未后悔過，如果連自己的選擇都沒辦法決定，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她輕笑著看著這張五官深邃的面容，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又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你倒是挺通透。”他的手臂摟得更緊了些，她沒有反抗，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習慣了他躺在自己身邊。曾經以為重生后的生活依然會是一個人去面對，可現在一切都美好得如同夢境。

莫晴想起了很久之前被伯瑤關在潛意識種的錯覺，那時候她身邊的事情也像現在這樣美好，但很快她就察覺出一切都假得很明顯，稍微注意一下細節就能發現。

盡管如此，從中徹底清醒出來的原因也并非她自己，而是伯瑤的意識崩塌，她才有機會看到現實的殘酷。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幕，自己赤身裸體地被捆在椅子上，上一秒還在慶祝自己的升學成功，下一秒就來到了人間煉獄。

李沁那張由于內心扭曲而變形的臉看上去十分猙獰，她想反抗卻根本無法掙脫，只能一步一步地陷入徹底的絕望與崩潰。

想到這，她的身體不禁顫抖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由于那段糟糕記憶所造成的條件反射。

她沒有注意到劉煬表情上的微妙變化，那是一種轉瞬即逝的愉悅，在他眼神種出現僅一秒不到，隨后轉換成憐惜。

他如同擁有讀心術般，說出來一句直達她心底的話：“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不管是好是壞，至少這一刻有我陪著你。”

莫晴聽后立刻調整自己的情緒，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隨口問道：“這話你對多少年輕姑娘說過？”

劉煬一臉壞笑：“不瞞你說，你是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