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一直以來都是和伯瑤完全不沾邊的東西，不管是作為死神還是人類，愛情對她而言一直都是某種虛妄，自從知道自己是試驗品后，她就完全失去了對異性的興趣。

如果毀滅是最終的歸宿，那又何必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呢？除非，麻煩自己找上門來。

和李沁的婚禮舉辦了有些時日，但結婚證卻遲遲沒領，伯瑤很清楚對方打的如意算盤，但這也正中她的下懷，并且會成為她日后利用輿論導向的重要籌碼，也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

李沁的控制欲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制高點，她平日里被困在他的公寓中，對于工作上的問題只能通過電話來解決，并且她的手機被李沁實時監控，生怕她將自己的非人行為昭告出去。

伯瑤端著紅酒杯站在陽臺上往下眺望，高層的公寓樓幾乎能夠看到大半個城市的模樣。

每當夜色降臨，燈紅酒綠的街道和高層寫字樓里的燈光幾乎成了夜晚的主旋律，霓虹燈閃爍的酒吧中，那些狂歡的年輕人和鋼筋水泥鑄造的監獄中的加班社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伯瑤安然欣賞著這首靈魂的交響，她的眼神逐漸從饒有興致變得黯然失色，意識也變得虛無縹緲。

她的力量即便消失了大半，也仍然能夠捕捉空氣中那些靈魂的顫動。他們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涌來，有的被欲望驅使，有的為情所困，還有的正在為金錢發愁，并用自己的青春歲月來彌補。

房間里的燈光詭異地閃爍了幾下，伯瑤的思緒也從感應中清醒過來，她感覺到了一股邪惡而熟悉的氣息正在快速朝她靠近，即便心中驚訝不已，也必須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任何負面情緒表露都會成為那些生物的食糧，而現在的她完全沒心情去飼養那些永不滿足的黑暗產物。

高樓大廈開始褪色，時間變慢，周圍的一切陷入一種灰黑色的朦朧之中，血腥和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四周的建筑瞬間變得殘破不堪，天花板和墻壁上出現了暗紅色的脈絡，看上去就像是巨大且錯綜復雜的血管爬上了這里。

他來了，伯瑤心想，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么？雖然不想承認，但曾經身處寂寞而無法調和的她，還是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想象的行為。

“你好像不太愿意見到我。”一雙寬厚而冰冷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即便如此，巨大的力量依然壓得她難以抽身。

瑞莫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呼吸一口，隨后心滿意足地長嘆一口氣，那感覺就像戒毒已久的癮君子得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東西，迫不及待地狠狠享受。

“身為凡人，能夠見到你才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吧？”

說話間，對方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瞬間來到了她的眼前，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雙唇覆蓋上她的嘴，后者則拼盡力氣將其推開，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承認瑞莫十分有吸引力，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那雙黃色的眸子和俊美的外表，不管是對人類還是其他生物而言，都有著致命的誘惑。

而她也曾經因為寂寞和他有過一段相互取暖的時光，可這并不代表他們的立場就能因此而統一。

瑞莫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和從前不一樣了。”

伯瑤的眼神冰冷起來，連偽裝都懶得繼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嘛？”瑞莫瞇起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新生活過得如何？”

“與其說這些客套話，不如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既然能察覺到我恢復記憶，并且不辭辛苦地將我拉到第五現實，看來你是豁出去了啊。”

伯瑤的話中帶著一絲諷刺，她知道瑞莫并不在意這些。即便他詭計多端，并且一直都想讓第五現實吞并其它世界，也絕不可能毫無目的地在她身上冒險。

因為他們都清楚引起“神明”注意的后果，輕則清除記憶重新來過，重則直接銷毀毫無預兆，所以他的出現一定有比虛偽的寒暄更加重要的原因。

“我只是覺得，要做凡人就應該干凈利落些，記憶這種東西，往往是通往幸福的累贅。”

瑞莫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伯瑤心里已經慌了，現在的她就算擁有所有的記憶，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她無法像從前那樣從第四現實汲取力量，也不可能命令無面女來到自己身邊。

周圍的黑影感受到了她的負面情緒，于是逐漸從四面八方涌來，伯瑤本能地后退，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呢？

身處第五現實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掙扎是徒勞的，不管在哪個現實，普通人的宿命都只有一個，那便是徹頭徹尾的死亡。

瑞莫讀出了她臉上的恐懼，那個拿著紅酒杯滿臉自信的女人消失不見，現在的她不過是甕中之鱉。

“這世上，能拋棄我的女人恐怕就你一個，為了那個小白臉，你竟然設下屏障阻止我進入第四現實，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他。你要是真就毀滅了該多好，至少不會像之后那樣受盡折磨。”

瑞莫步步逼近，表情猙獰而病態地做著最后的發泄，他要把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仇恨全部發泄出來，他不會讓這個女人痛快地死去，而是要讓她受盡折磨。

這個愿望，因為有著李沁這樣扭曲而變態的靈魂而變得異常簡單起來。

伯瑤轉身品盡全力奔跑，明知是徒勞，她也不愿意就這樣坐以待斃。

身邊的景色愈發血腥，那些黑影用可怕的幻覺阻止她的去路，她看到家門口的那條小路，兩邊的燈上掛著滴著鮮血的人頭，一張張面孔似乎都是她熟悉的面容......她來不及細看，一刻不停地在黑暗中狂奔，想在災難降臨之前做最后的掙扎。

瑞莫露出復雜的表情，他心里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滿足。同為棋子，相互折磨又能夠帶來什么價值呢？不過是在奉命行事的同時順便發泄心中的怨恨罷了。

他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

伯瑤睡醒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被綁在了電腦椅上，繩子勒得她疼痛不已，可眼前的男人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手上的皮帶一下下地抽打在她身上，毫無預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大聲尖叫，不管如何求饒，男人的臉上都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她忽然想起來，這個男人叫李沁，是個富二代，同時也是自己的男朋友。他們雖然舉行了婚禮，卻并沒有去民政局登記，也就是說，李家想利用她的名聲來引流，從而壯大自己公司的地位。

可是，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卻怎么都回想不起來了。記憶好像被人抽離了一塊，加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的大腦早已無法思考任何問題。

她會死嗎？伯瑤的眼中閃爍出極致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