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元澈慢悠悠的湊到了狄振濤面前,胳膊一伸,哥倆好似的勾住了自家父親的肩膀。
“爹爹啊,你我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元澈當然知道啦!一個美媳婦和一個丑媳婦擺在一起,你要哪個?當然是又美又年輕的那個咯!嫡母進門,您加把勁兒為元澈添個弟弟,證明下您的老當益壯,這朝堂上會有多少人羨慕,絕對不會有人戳您的脊梁骨的!選個年輕漂亮的美人總比挑個二姨娘這樣的老糟糠做大夫人要強上百倍,不是嗎?”
狄元澈笑瞇瞇的望著劉黛愈發鐵青的臉,機靈勁兒十足的對著狄振濤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你的模樣。
然而這當慣了丞相的人,怎么能由著自己的兒子挖苦,長袖一甩,抬步要走。
紫竹在適當的時機對狄振濤含羞帶臊的笑了笑,眉眼好像能夠人魂兒似的,就連不是男人的狄元澈都看得如癡如醉,更不用說是老色胚狄振濤了。
看來王嬤嬤已經把她的話都傳達給紫竹了……很好。
看著狄振濤要走,劉黛便泫然欲泣的追了出去。
想要在相府安身立命,能夠得到狄振濤的垂青就有了一切,她不甘心,自己明明已經除掉了何凝香和狄元瑾,為什么還要被半路殺出來的紫竹奪去了大夫人的位置!她必須要挽回這種局面。
看到劉黛憤怒的沖出了正廳,紫竹整個人如同脫水一般摔在椅子上,撫著胸口不停的喘著粗氣,一雙眸子中仿佛有淚珠兒閃動,肩膀顫抖個不停。
狄元澈對著王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到正廳外面守著,自己便慢悠悠的走到了紫竹的身邊。
“害怕了?”
“五……五少爺……我剛剛竟然對二姨娘動手了!我……”
紫竹接過狄元澈遞來的手帕,指尖都在不停的發抖。
“我當然知道你在怕些什么,你在相府做慣了下人,忽然間成了當家大夫人并不適應自己的新身份,這種心理落差讓你害怕。我讓王嬤嬤教你在劉黛面前立威,其實你也在害怕……因為你在她的面前底氣不足!”
“五少爺,是紫竹太沒用了!您讓王嬤嬤教我的東西我都有記住,只是……”
“只是你淡忘了自己與劉黛的血海深仇!紫竹你記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必須做下人,更沒有人能永遠做主子!劉黛把你送進妓院的恥辱都忘記了?你被那么多臟男人壓在身下的痛苦都忘記了?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陷入怡紅院那個骯臟不堪的地方,是誰讓你變成這樣的?是劉黛!”
話音落,狄元澈果然在紫竹的目光中看到了灼灼燃燒的光芒。
“我將你從怡紅樓救出來,就是給了你報仇的機會……曾經劉黛像捏只流浪狗那樣的把你捏出了丞相府,現在你就像捏只螞蟻那樣直接捏死她!記住,你是丞相府的當家大夫人,這丞相府除了狄振濤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你的腳下,前提是,你能順利拴住狄振濤,讓他成為你的裙下之臣,讓他非你不可……”
只見紫竹噗通一聲跪在狄元澈的腳邊,恭敬至極的叩首。
狄元澈的話無疑是大戰之前的擂鼓,給了紫竹無與倫比的勇氣。原本還有的那一點點怯懦也跟著消散無蹤,有的只是對于劉黛無窮無盡的恨意罷了。
“五少爺,從今天開始,您吩咐的一切事情紫竹都會竭盡全力的去做的。紫竹的人、紫竹的身體都是您的了!”
話音落,紫竹便仰著腦袋,一臉癡迷的望著面如冠玉的狄元澈。
不對頭!紫竹的身體為什么給她?身為女人的她也要不了啊。
想到這里狄元澈連忙清了清喉嚨道。
“咳,你現在是我的嫡母,用不著跪我,起來吧!”
話音落,狄元澈本想出于人道主義扶紫竹的一把的,只見眼前的人一個沒站穩,直直的撲了過來。紫竹那柔若無骨的小臂微微一抬,用盡氣力的抱住了狄元澈的窄腰。
“五少爺,我在怡紅樓中最痛苦的時候,是您救了我……所以紫竹這后半輩子除了找劉黛報仇之外,就是對您報恩。”
狄元澈猛然愣住,媽的,紫竹不會真的把他當成男人,愛上他了吧?
想到這里狄元澈的臉上頓時只剩下三條黑線了。
狄元澈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拉開了紫竹的手,轉身疾步離去。
徒留紫竹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著狄元澈的背影,纖纖十指卻緊緊的捏住了他忘記拿走的手帕。
沉香園
狄元澈急匆匆的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嬤嬤就可憐兮兮的一路小跑跟在她的身后。剛一進園子,便看到墨玉張羅著幾個新來的婢女在打理果子和茶點。
“五少爺,您走這么快干什么啊……快來嘗嘗,這些果子都是老爺派人送來的,您最喜歡吃的呢。”
墨玉喜氣洋洋的將碟子捧到狄元澈的面前,見狄元澈臉色不好,便連忙打發那些婢女去干活,一臉嚴肅的湊到了狄元澈面前。
“五少爺,出了什么事嗎?”
“墨玉我問你……我是女兒身的事除了你和王嬤嬤,還有其他人知道嗎?你告訴過紫竹嗎?”
墨玉連忙搖頭,道,“當然沒有,墨玉誰都沒有說過!紫竹剛剛進府,奴婢還沒有見過她呢,難道是她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嫡母那邊沒事,你去泡茶進來吧。”
狄元澈擺了擺手,看著眼前的果子發呆。
狄振濤怎么會平白無故給他送果子?那個老奸巨猾的男人怎么會有那么簡單。
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多久,狄振濤便大踏步的進了狄元澈的園子。
狄元澈眉頭一挑,聲音中頓時多了些挑釁的意味。
“喲,貴客啊……爹爹怎么有時間到我的地盤來啊?”
見狄元澈坐在正座上不動彈,狄振濤也并沒有生氣,慢悠悠的在狄元澈下首的位置上坐下。
“元澈啊,這些年來是爹爹虧待你了,我剛剛派人送來的果子茶點你還愛吃嗎?”
狄振濤佯裝出來的這副老淚縱橫的慈父形象,讓狄元澈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往昔那么多年,這個老狐貍一向對弟弟不聞不問,只因為他是個癡兒。如若狄振濤能夠對何凝香和狄元澈有半分寵愛,如果他能親手抱一抱他,定會發現元澈根本就是個女孩,豈會被瞞了那么多年。
現在的狄元澈雖然還是脫不掉傻子這個頭銜,但是他有了能掐會算的神法,又得到了宇文博律的信任,狄振濤自然不會再怠慢了。
“這些年來,爹爹在前朝的政務繁忙,總是無暇顧及到你,沒關系,從現在開始爹爹會盡力補償給你的,我家元澈這些年來缺失的父愛,爹爹全部彌補給你!”
聽到狄振濤的話,狄元澈也只是悠悠一笑,心中卻早就變得寒涼無比。
“哎呦喂,爹爹今天來唱的這是哪出兒啊……要給我父愛?我說我需要父愛了嗎?你就要給父愛!給屁啊!”
“元澈,你不要這樣……爹爹是真心想要好好疼你,不要總是曲解爹爹的意思!”
狄振濤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撫了撫自己的下巴,不時偷眼去看狄元澈的表情。
“好,我不曲解你的意思,那我問你,你現在還把我當傻子看嗎?”
狄元澈笑瞇瞇的拿了顆葡萄扔進嘴里,笑瞇瞇的看著愁云慘淡的自家父親。
“元澈,爹爹從不覺得你傻!爹爹疼你……”
狄振濤一抬眼眸,這句話說得宛轉悠揚,又情深意切。
“恩,我也覺得我不傻……所以啊,我從來不隨隨便便相信別人說的話!我才不會相信你會疼我!”
“狄元澈!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和你好好說幾句話就蹬鼻子上臉了!”
見狄振濤實在裝不下去發了火,狄元澈卻笑得更加燦爛了。
“剛剛還說疼我,現在就來威脅我?果然,不相信你說話的我真是太機智了。”
“你……”
狄振濤被狄元澈那幾乎沒什么邏輯的話堵得怒火中燒。
“我什么我?我剛剛掐算過了,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求我,你來求人還這個態度?”
狄元澈在寬大的椅子上挪了挪,小腿兒一盤,一副半仙的模樣。
然而還真的被他說中了,狄振濤過來就是有事要讓狄元澈去做。
“你馬上進宮,和皇上說你掐算錯了,惠生不是兇手,把害了武桂兒的事兒隨便賴在其他人身上,救了三姐出來。”
“救不了!”
“你要替狄家想想,武將軍現在已經班師回朝了……狄家和武家本來就是死對頭,如果他知道自家女兒小產是因為惠生,一定會聯合他的黨羽在朝堂上為難老夫的!”
“別傻了,人家武將軍早就知道了!你真以為那練武術的都沒大腦啊?爹爹,不是兒子說你……不過一個練武術的老頭子,你有必要怕他嗎?!”
“無知!武將軍手握兵權,就連皇上都要忌憚他三分,更何況是我們狄家!”
“既然兵權那么重要,你就把他的兵權搶過來嘛!”
狄元澈傻乎乎的對著狄振濤一眨眼睛,完全是雞同鴨講的狀態。
很快,狄振濤便長袖一甩,被狄元澈氣走了。
“五少爺,這么惹老爺生氣真的好嗎?”
墨玉站在狄元澈的身側,輕聲問道。
只見狄元澈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回廊,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翡翠哨子。
哨子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一只靈巧的鴿子便從天宇的盡頭展翅撲落,降在了狄元澈的手臂上。
這只靈性極強的信鴿是狄元瑾送給狄元澈的禮物,日行萬里,能通達人言,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它不用人喂養,肆意飛翔,需要它的時候只要吹響哨子便會飛速出現,因為它的眸子是血紅色的便起名為血紅。
狄元瑾的本意是想要狄元澈在有急事的時候用這只信鴿傳送消息給她,可是狄元澈卻從來沒有用過。
上一世無用的血紅,好像在這一世起到了格外強大的作用呢。
狄元澈的手緊緊的捏著清透打得翡翠哨子,凝視著自己眼前的血紅。
上一世狄振濤虧欠弟弟的一切,她一世都會討回來,加倍加倍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