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掛職下鄉
- 教授是暖男
- 冷成水
- 17864字
- 2020-08-26 02:52:32
六年前,宜賓學院動員年輕教師響應上級指示“科技下鄉,掛職鍛煉”,而且每個分院去多少人是有指標的,只能圓滿完成不能講任何價錢。可學院動員了幾次還是報名者岌岌,最后學院只好硬性分派。袁鐵就在建工系被指派的名單中,雖然汪紫涵跑到建工系哭鬧了幾次,最后也是沒有效果。其實,袁鐵倒是很想去參加“掛職鍛煉”,系里的張主任曾征詢過他的意見,他說“你夫人一個人帶孩子,又要講課又要管家,你女兒又快高考了,也確實不容易。要不你就下次再去?”。袁鐵堅決不同意,只不過這些臺面上的事情沒有讓汪紫涵知道。他還是去了云南昭通的大山包鄉干起了代理副鄉長,這一干就是三年。
當時,他們一行6人去了ZT市,分別被派到了基層的6個區縣。袁鐵被分派到了昭陽區的白族聚居地大山包鄉——云南昭通的一個旅游勝地。這里,有綿延起伏的山丘,碧色連天的草原,浮光躍金的沼澤濕地,溫情脈脈的湖泊,還有世界上唯一生活在高原濕地上的珍稀精靈黑頸鶴。袁鐵一來到此地就深深地被這里的景色給吸引住了,尤其大山包鄉白族民居都是那種封閉式的像極了京城四合院的建筑,那布局樣式多為“兩房一耳”、“三房一照壁”或是“四合五天井”,甚至還有兩院相連的“六合同春”;樓上樓下由走廊全部貫通的“走馬轉閣樓”等等,真是五花八門,猶似迷宮。而且,讓袁鐵更加驚奇珍惜的是家家戶戶那門窗木雕,均用剔透和浮雕手法鐫刻出帶有神話色彩和吉祥幸福的白鶴青松、鷺鷥荷花、老鷹菊花、孔雀玉蘭等雕刻裝飾,門窗表面也都涂有褚紅色的油漆,顯得光滑閃亮,古樸典雅,無處不顯現著白族木匠那巧奪天工的高超手藝和藝術珍品的匠心獨運。這讓袁鐵產生出往后時日有了閑暇,不是拓帖就是刻繪描畫出樣本,以備以后寫個白族民居專著的想法。是啊,他是搞建工研究的,這也是中華建筑藝術寶庫中極其珍貴的寶藏,要是能有一套完整的贗品圖案流傳下來該有多好,那將是讓人感到極其榮幸和倍感快樂的幸事啊!袁鐵從心底里一下就愛上了大山包這個地方,大山包鄉也很重視他這個從發達城市里來的大學教授,既然是“科技下鄉”總得有什么高招或是留下點什么痕跡吧。
不過,先要給他解決食宿問題,然后才是搞調研、談工作。袁鐵就由大山包鄉政府的吳干事陪著來到了吳冬梅家,他們家距離大山包鄉一華里多,就在跳墩河與仙鶴湖的入口處,很奇特地傍依在仙鶴湖畔,是本地開的僅有的一家餐館。餐館房屋呈“丁”字形,“一”字兩層面朝公路被當成餐館,屋前還有一小片空地可以停車;“l”字三層是自家住房,第三層上是通間,除擺了一張桌子和雙人床,還有2個單人沙發和1個茶幾外,別的就什么東西都沒放整大間全都空著,大大的通間寬敞明亮、干凈舒適,非常適合家居。吳干事開車帶著袁鐵來到吳家餐館,把老板吳有福找了來述說了鄉政府的決定和平時的食宿要求,吳有富就趕緊帶路上了后院的頂樓房間,吳干事也替袁鐵鋪好了床鋪,然后指著吳有富跟他交待說:“他是我二叔,沒外人!你有什么事,盡管跟他吩咐,就是。”
“好的,謝謝!麻煩你了。”袁鐵很是滿意,沒想到“科技下鄉”能住上這妙居住處。
“不謝,不麻煩!這是鄉政府的安排。”吳干事說:“你一路辛苦了,先休息吧,明天我再過來陪你到處去走走。”
“好的,你慢走。”袁鐵清楚他只有這一個下午休息時間,明天就要開始工作搞調研了,他從行李箱里拿出換洗的衣服準備洗個澡,然后睡上一覺再說。
“衛生間在那里!”吳有福指給他看,然后又說:“換下的衣服,你放在沙發上就是,讓二妮給你洗。”
“哦。”袁鐵答應一聲,接著就拉家常似地問道:“你幾個孩子?”
“三個!”吳有福回答“兩個女娃,一個男娃。大女兒在幫我開酒樓,二女兒在上高中,兒子在ZT市里住校讀高中。”
“怎么,三個娃兒?你們村沒搞計劃生育啊?”袁鐵有些奇怪地問。
“搞了。我們是少數民族,再說老二和老三是龍鳳胎,有政策允許白族人生二胎。”吳有福說。
“哦,就是!我還當你家是漢族呢。”袁鐵笑著點頭說。
“老漢——,老——漢——!我聽說咱家來了一個大學教授,副鄉長。”屋樓下聽到一個女孩在大聲地叫喊著,接著就“咚咚咚”地發出踩踏木梯子的腳步聲,然后就看到一張16/7歲的圓娃娃臉長得很乖很乖的女孩,忽閃著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有些嬌羞又有些青澀又陌生又新奇地望著袁鐵。吳有福趕緊給袁鐵介紹道:“這是我家二妞,叫冬梅!上高二了。二妞,快叫袁教授,袁鄉長!”
這個叫“冬梅”的女孩就跑到袁鐵跟前向他舉躬行禮,恭恭敬敬地問候道:“袁教授好!袁鄉長好!”
“你好,你好!”袁鐵回應著,也雙手抱拳回了禮。
“你會長住下去么,會在這兒成家么?”吳冬梅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很是好奇地問他。
“不會!我只待三年,就會返回學院。”袁鐵如實說:“我是有家室的,更不會在這兒安家,雖然這地方確實很美。”
“唉——,”吳冬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很快眼睛就是一亮,盯著他問:“美嗎——?你喜歡我們這兒么?”
“喜歡,真的是喜歡!空氣好好。”袁鐵由衷地說。
“那后天晚上的‘三月會’,你會去嗎?”吳冬梅很是認真地盯住了袁鐵問,她說:“去了,看我跳舞給你看。”
“‘三月會’?”袁鐵才來到云南昭通的白族地區如何能知道那么多?經她這么一問,他很尷尬但也很是好奇。
“‘三月會’,是我們白族每年的盛會,主要節目是“栽秧舞”。也就是白族人通過跳舞表演活路,用歌舞來教會年輕娃兒插秧干農活,還是很有看頭的。”吳有福介紹說:“這里的年輕娃兒打小就會,村里每年都會舉辦,他們都很樂意參加。”
“好學嗎?”袁鐵挺感興趣,他在想這一生能夠來到云南白族區,如果返校連個白族舞蹈都不會跳,豈不是白來了嗎?再說會跳白族舞,才好跟白族人接近。想到這,他還真有些躍躍欲試。
“想學么?我教你啊!我什么白族舞都會跳。”吳冬梅很是驕傲地說,但她眼珠子一轉來了主意,她說:“教是可以教你,但不是白教,而是要交換。”
“交換?”袁鐵有些困惑不解,心里想這小妮子心眼兒還挺多,且看她怎么說。他就問:“怎么交換?你快說。”
“我教你舞蹈,你教我數理化吧。行不行?”吳冬梅這樣說。
“當然可以,成交!”袁鐵很是高興,房東家的二妞兒挺上進,他當然會支持,他就很是痛快地答應了。
“你歇著吧!一會兒,飯做好了,我讓二妞給你送上來。”吳有福見女兒跟袁鐵聊在了一起,轉身就要下樓去。
“我也下樓幫老漢去。”吳冬梅要跟他爹下樓去,因為前樓那邊吳有福的大女兒在喊“老——漢——,來客人了!”。
袁鐵知道酒樓這會兒該動火了,他也是整個上午從四川宜賓乘長途汽車來到云南昭通的,現在確實感到有些疲倦了,就躺倒在床上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他感到有人推了他一把,凝神一聽有個女生在喊“袁教授,袁鄉長!”,他就扭轉腦袋睡眼迷蒙地望了一眼。見是吳冬梅站在床邊沖他在笑,然后用手指了指寫字臺那邊,他就又反轉過身來看見桌子上擺了4個菜和兩瓶啤酒、還有一個白面饃和一碗稀飯。
“吃飯了”她悄聲說。
袁鐵就翻身坐了起來,吳冬梅就給他遞過來濕毛巾,他就擦了把臉和手,然后就走到書桌那邊打開啤酒、拿起碗筷,邊喝邊吃起來。他在吃飯時有個習慣,就是吃飯時很少言語,這是汪紫涵給他定下的規矩。他邊吃邊喝邊抬頭望了吳冬梅一眼,發現她正坐在寫字臺一側雙臂盤著,頭趴在雙臂之上大大的眼睛睜得好大,她正非常專注地看他吃飯。他就笑了,心里說這個白族姑娘眼睛好大,好像除了一雙大眼睛留給人印象深刻,別的也無法讓人記得住什么了。他就說:“你拿副碗筷一起吃吧!”
“不了,我早就吃過了。”她說,依然在睜大眼睛看他吃飯。
“現在幾點了。”他邊吃邊頭也不抬地問道。
“晚上七點多,電視上正在放‘新聞聯播’呢。”吳冬梅坐起身來把大辮子摔倒腦后去。
“嗯,明天我還得跟鄉政府說,再添張餐桌和電視機來。不能看‘新聞聯播’,這怎么行?”袁鐵皺皺眉頭思索著說。
“東西早來了,在樓下放著呢。”吳冬梅說:“我阿鵬哥下午來過了,就是給你送東西來的。聽說你睡著了,東西就都放在樓下了,說等你醒了讓我老漢幫你搬上來。”
“阿鵬——,阿鵬是誰?就是吳干事么?”袁鐵推測問道。
“嗯,他是我堂兄!我們寨子里唯一的大學生。”吳冬梅驕傲地說:“我以前不叫吳冬梅,叫‘吳金花’,是我堂兄給改的。”
“哦,你不是有個弟弟嗎?周末回來么?”袁鐵又問。
“他在昭通上中學呢,他住校不回來,星期天都不回來。我老漢說,‘一定讓他上名牌大學’,象阿鵬哥那樣成為寨子里最有出息的人。”她睜著那雙大眼睛笑嘻嘻望著袁鐵,故作神秘地說:“你猜,我和弟弟是什么關系?”
“姐弟,姐弟還能什么關系?姐弟就是姐弟唄。”袁鐵心里想就是少數民族,在中國這塊地上也是不允許姐弟通婚的。
“姐弟是不錯。”吳冬梅笑了起來,她說:“我倆是龍鳳胎,他比我晚了一個時辰。”
“哦,我剛才聽你爹說了。”袁鐵隨口應承道。
正說著吳有福就搬了一張餐桌上樓,他身后跟著大女兒吳蓮花,她也搬了個22吋的平板彩電上來。“冬梅,別光在這閑坐著,去——!把下面的兩把木椅子拖上來。”
“噯——!”吳冬梅答應一聲,見袁鐵已經吃完了飯就收拾碗筷下樓去了。
袁鐵也起身跟吳有福把餐桌擺好,正要去拆彩電外機箱,吳有福告訴他:“下面專門備有電視柜,還有一個長沙發和茶幾。”袁鐵就跟著下了樓,把東西都搬上來了,他說:“下面的就讓我自己來吧,你們忙去吧!”
“好唻,讓冬梅在上面幫忙吧。”吳有福說著就向大女兒揮了一下手,剛好吳妻又在下面喊起來:“又來客人了,他老漢!”吳有福和大女兒就急匆匆下樓去了。
袁鐵和吳冬梅先是把電視柜搬到房間一側墻端正中央,就拆了外機箱把彩電搬出來安了底座又麻利地接通了電線和電視天線;然后,他又把電腦桌放好拆掉外包裝就把電腦放在電腦桌上,抬頭看看墻上發現各種線路端口都還齊全就松了一口氣,不一會兒他就全部安裝完畢只剩下調試了。“哎呀——,你真了不起!教授,真就是教授!”吳冬梅由衷地贊道,她發現袁鐵安這裝這些東西好不熟練,連想都不用想一下安過去就什么都裝好了。“這沒什么,很簡單的事。”袁鐵很是輕松地說,他發現他在安裝的時候自始至終她那雙大眼睛都在盯著看個不停。她害羞地笑著跟他說:“簡單么?可不簡單!我們寨子里只有村子西頭的阿黑哥會,他要收費才給安。你看見我家樓下的大彩電了嗎?他收了100元。”
“你想不想學?我教你!”袁鐵心里說這個阿黑有點太黑,城里安裝一臺電腦也不過50元錢,彩電安裝都是免費的,他竟然收取那么高的費用。他就想把這個教給吳冬梅,以后可以免費為村民們安裝了。
“我……我能學會嗎?”吳冬梅搖著頭滿臉都是迷茫和困惑,傻傻的表情,顯得很是沒有信心。
“來吧,試一試!”袁鐵就把電腦的所有插線端口全拔出來了,一邊講解著一邊讓她來安裝。他見她又是驚奇又是專注,不一會就累得滿頭大汗,好在是現拆現裝現學,反復個三、四遍她還是學會了。她就高興得很是不得了似的,跑下樓去告訴了她爹娘。吳有福兩口子還有些不太相信,就跟她上樓來讓她演示給他們看,她就非常熟練地操作了一遍讓她爹娘看。袁鐵發現她爹娘好像多以為很了不起的事,就安撫道:“沒什么,很簡單,了解了,很容易。”,他就對吳冬梅半開玩笑說:“該你了,教我跳舞。我可是把你教會了,你也要教會我喲?”
“對!二妮,你好好教袁鄉長!”吳有福隨聲附和著就跟老伴下樓去了。
吳冬梅就認真起來,她先是自己示范跳了一遍,才沖袁鐵擺手示意要他來學著跳。袁鐵其實并不笨,從大學一直讀到博士研究生,他原來就是班上的活躍分子,只是那時跳的都是“迪斯科”。其實,舞與舞雖有不同,但“踏點”和“節拍”基本都是相同的,所以白族舞對袁鐵來說并不是很難學。不到兩個小時時間,他就跟著吳冬梅學會了“插秧舞”里面的“秧官催栽”、“打秧官”、“捉懶漢”等舞蹈節目,連吳冬梅都說他學得快。她說:“我好崇拜你呀!學得這么快,就是我們白族人,也要學個把月才行。”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吳干事就開著那輛“現代”車到了樓下,他把車子停在院子里,進門就問吳有福:“二叔!昨天送來的東西,都搬樓上調整好了嗎?要不要把阿黑叫過來?”
“都整好了!不用叫阿黑來,人家袁教授能得很,自己就會裝。他還教冬梅學會了安電腦,你妹子跟他學了學,三下五除二就能把電腦安裝好,真神!”吳有福虔誠地很是佩服地說。
“那當然,二叔!這大學教授是白當的么?”吳干事也很認可,又問:“起床了么?”
“早就起床了!還圍著這仙鶴湖跑了半圈。”吳有福稱贊說。
“教授就是教授,生活習慣好!”吳干事點點頭又說:“三叔,你把早餐準備好,我去叫他下來一塊吃。中午,鄉黨委李書記和段鄉長都來,算是為他接風。”
“要的,”吳有福答應著,就歡歡喜喜地去準備午宴。
早飯一過,吳干事就開車帶著袁鐵去大山包景區巡視調研,其實這調研也就是帶領導去旅游旅游,以前來的不都是這樣做得么?大山包逛完了,吳干事就帶袁鐵又去了雞公山和馬蜂窩,最后是跳墩河與大海子水庫、仙鶴湖濕地看黑頸鶴。不過,令吳干事十分不解的是,袁鐵在每一處景點都不是很在意賞景,很多好去處他都是遠遠看看一眼帶過并不停留,而有些地方他又看得很是仔細,甚至走來走去又是拍照又是記錄。他總是手里拿著那個黃皮本,一路上都是問這問那,然后在黃皮本上記錄個不停。看來,這回來的這個袁副鄉長是有些與眾不同,因為他有些地方看得那么認真仔細,就把時間都給耽誤了,一直進行到下午的兩點多才收手。這讓李書記和段鄉長他們真是等得急了,倆人的電話幾乎都要給打爆了,催了絕對不下20多遍,他才跟著吳干事從大山包回來。
他的確是有些不同凡響,就這么半天功夫,他就說他有了一個大山包鄉三年發展的遠景規劃,這讓參加宴會的所有頭頭腦腦們大吃了一驚。“干脆——!”李書記說:“難得今天我們鄉的各位領導都在,就讓袁副鄉長把他的遠景規劃仔細講講,大家邊吃邊喝邊討論討論”。“要的,要的!”大家都很驚奇地紛紛表示贊同,接下來接風的宴會就變成了工作會議。段鄉長就請袁鐵說得詳盡一些,讓大家看看可否補充補充完善一下,成為大山包鄉一個切實可行的發展規劃。
“還不是很成熟。”袁鐵洇了一口茶水,他說:“主要有:一個主旨,一個原則,還有三點核心內容。”
“記錄下來,詳細點!”李書記對吳干事說,吳干事就急忙拉了一把座椅到擺放碗筷餐具的桌子上認真做著記錄。
“一個主旨就是要大力發展我們大山包鄉的旅游業。”袁鐵又洇了一口茶水,然后才分析說:“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包有山有水,風景秀美,是天賜寶地。可我們,沒有好好利用,我聽說村民一年的收入,才只有幾千塊錢,這太少了!是我們的政策失誤,守著山水寶地,棄主求次,有什么干頭和奔頭?我的想法就是‘撥亂反正,抓住主業,兼顧輔業’,讓我們的村民年收入三年翻上二十倍。”
“哇——,袁副鄉長!你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兒太大了?”有人不置可否提出了異議。
“是啊!你就是水平再高,翻它個兩、三倍,大家都會拿你當佛拜、燒高香了。”有人根本就不相信。
“別急!”段鄉長說“你們讓袁副鄉長把話說完。”
“是的!先別插嘴,讓袁副鄉長給大家好好說一說,你們再發言。”李書記也堅持道。
“一個原則就是,大山包和仙鶴湖、大海子濕地,這三處以后除了人造景觀開發外,什么都不能搞。”袁鐵又說“三個核心是:一是加大景區建設和保護,除了自然景觀外,還要注重人造景觀,那就是景點景區的綠化、花田化、步道、小憇休息處的整修,讓景區景點更加秀美宜人。二是在跳墩河、大海子和仙鶴湖與雞公山的結合處,還有雞公山大峽谷外面空地上,統一建設家庭旅館和村舍,開展避暑旅游、插秧旅游、捕魚旅游、采蓮子旅游,撈菱角和拔藕旅游等等特色旅游項目。三是我們的跳墩河、大海子和仙鶴湖的水產品多樣化生產,要產出來,銷出去。我想,這三點若能實現,村民的收入完全可以成幾十倍翻番,是不是?”
“你的設想,很不錯!聽著還可行,但有一致命的缺陷,卡脖子要人命。”段鄉長說:“要建設,就要有投入。資金呢?從何而來?”
“是啊,鄉長說的是。”大家紛紛表態贊成段鄉長的觀點。
“有沒有融資的方案?”李書記問道。
“有!”袁鐵又洇了一口茶水,皺眉思索片刻,才說:“融資方案有三:一是自籌資金,二是銀行貸款,三是合資經營。”
“說詳細點。”李書記說。
“好的,”袁鐵繼續說:“這一么,自籌自籌,甭管你是借還是貸,每家每戶總是要出出血。不然,將來成就了,他也不會用心經營。二是銀行貸款,大家都知道這里有個自籌限制和抵押問題,這要看第三項。三是引資合作。當然,這需要一個好的合作環境,所以大山包上除了小憇休息處,山上的所有住戶全部趕下山,要清理干凈,下山的人家要么遷到雞公山,要么是江岸、湖畔的家庭旅館。然后,在大山包下圈住一大塊地,找人來投資建設大賓館和停車場,投資人不能光來坐享其成享受我們旅游資源的紅利,他必須要出出血為大山包捐助做貢獻,這是其一。其二是家庭旅館采取十年合資合作制。現在的城市人都講究享受了,他們都是冬天跑海南、夏天跑云南。我們就走出去做廣告,愿意前來投資多少錢以上的,每年夏季可以免食宿費用避暑2個月,肯定能夠拉來合作客戶。如果項目有成,現在的大山包鄉就可以統一規劃,改建成體驗白族特色生活和民風民俗的旅游區,村民既可以遷入家庭式旅館區,也可以駐守老村寨,這樣有利于鄉政府的統一安排和管理。其三就是在雞公山和馬蜂窩開發‘避暑清涼’商品房,建一棟賣一棟,賺到的錢全部投入到大山包景區景點建設上。我的方案說完了,因為才半天時間有些倉促,考慮不周當然會有缺陷,需要大家一起來進一步完善。”
“嗯!”李書記贊賞地點點頭,就和段鄉長對望了一眼。
“不錯!”段鄉長也點頭表示贊同。
這頓飯從下午三點吃到晚上的八點多鐘,但是關于一個嶄新的大山包鄉景區三年的發展規劃和方案成型了。于是,李書記叫上段鄉長進了另一個雅間,倆人在里面呆了有半個多小時才出來,接著就給宴會上的每個人分了工,有撰寫《可行性研究報告》的,有跑文件申請批復的,有跑銀行貸款的,有策劃宣傳打廣告的,有做村民思想工作的,袁鐵就負責景區規劃和建設。然后,就忙壞了吳干事和袁鐵,因為萬事開頭難,實行三年規劃的第一步就是撰寫《可行性研究報告》。所以,等宴會一散,倆人就跑到了樓上開始動筆,由袁鐵口述吳干事執筆,口述一段執筆編寫一段,不太成熟的倆人就再討論潤色一番,直到澄清完善以后再動筆。就這樣,他們連明徹夜不休息,天亮時分《可行性研究報告》就撰寫完畢了。
然后,吳干事跟楊副鄉長負責跑《可行性研究報告》的審核批復,袁鐵又跟趙副鄉長策劃宣傳廣告再由趙副鄉長去具體落實……令人意想不到和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大山包鄉的三年發展規劃批復得很快,并引起了ZT市昭陽區政府的異常重視,也得到了ZT市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而且引進外資合作經營這一步也進展得相當順利,大山包鄉的三年發展規劃得到落實并逐步推進和展開了。袁鐵本就是土木工程專業畢業的博士研究生,又是學院建工系的三級教授,就分擔了大山包鄉發展建設的技術主管,也因此忙到“前不著地,后不著天”的地步,幾乎每一天都是在工地上度過的……
不過,就是再忙他也沒忘了跟吳冬梅學跳白族舞蹈,他學會了白族人祭典活動的曳步舞,還學會了“二牛三夫耕作舞”、“巫舞”、“碗籮舞”,還有“佛教膜拜舞”、“蓮花燈舞”、“八寶花舞”等二十多種舞蹈。當然,他也沒忘了給吳冬梅輔導“數理化”,結果還是非常明顯的,幾次考試吳冬梅都是考出了全班第一名的好成績。于是,吳有福就打主意跟他商量,看可不可以讓他在ZT市住校的兒子周末回家,讓他給他們姐弟倆一起輔導“數理化”?袁鐵很是痛快地答應了。
這期間,除了白天在各個工地上來回巡視檢查,到了晚上袁鐵就相對輕松多了。他在川大博士研究生那會兒,是專門在美術學院學過人體素描和繪畫藝術的,所以就把二十多種白族舞蹈用小人畫書的形式給繪畫描述了下來。然后,加上自己對白族舞蹈藝術的注解,編制成了一套白族舞蹈藝術畫冊,郵寄到了“中國民族舞蹈藝術雜志社”和北大核心期刊《舞蹈雜志》去。畫冊駐筆和郵出時,他都用了筆名“阿金哥”,他不冀希望兩個雜志會發表他的畫冊,也不冀希望會成為什么繪畫或者是舞蹈的藝術家,他只是深感白族舞蹈藝術的博大精深,也深切感到白族藝術寶藏的珍貴,寄望通過自己的畫冊能夠把如此寶貴的白族舞蹈藝術保存下來。結果還是來了,兩大雜志社還是相繼發表了他的作品,然后是眾多媒體的評論和追逐。人們贊嘆畫者的繪畫藝術造詣,贊嘆他的筆觸和匠心獨運,贊嘆他對白族舞蹈藝術寶藏的挖掘和翩翩藝影的永世倦留。
稿費到的時候,袁鐵請了一天假帶著吳冬梅去ZT市給她買了幾身漂亮的衣服,因為這里面確實有她一份功勞,也把她給折騰苦了。袁鐵是把她當成了模特兒,有時描繪一個動作,他會讓她保持動作幾個小時,沒有她能有這畫冊么?他覺得她應該得到這些回報。然后再回到大山包鄉,袁鐵就把剩下的稿費全部拿給了吳有福,他說:“這里面,全是你二閨女的功勞,理所應當歸你家二妮的。你收下吧,一期工程一完工,你家就要搬遷過去。我給你家爭取到了三個院子三套住房,位置緊挨著,就是讓你家開飯店用的。”
“不,不,不能啊,袁鄉長!這怎么行?”吳有福堅決不收錢,他說:“這是你辛辛苦苦、畫來畫去,大半年的心血啊,我不能收!我家二妮,你給她買了那么多衣裳,已經回報她了,已經報過了。”
“別爭了!我是公家人,吃公家飯的,用不著那么多錢。”袁鐵把錢硬塞進吳有福的手里,他說:“你最近搬遷,裝修會需要很多錢,所以不用客氣。你要是客氣就先拿著,將來我們全家來這里旅游,就住你們家,你給我們優惠優惠就成。”
“那……那好吧!”吳有福只好接了錢,但不知他轉身下樓的時候為什么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他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就當親戚走吧。”
時間又過去了幾個月,讓袁鐵沒有想到的是大山包鄉一期工程完工的時候,市政府要來人參加竣工驗收和慶典活動,后來又說YN省政府也要來人,再后來又聽說中央主管少數民族事務的領導和國家旅游局、還有一個舞蹈藝術團的人也來參加,因為大山包景區建設是少數民族聚居區脫貧致富建設的典型。所以,昭陽區政府就專門有人下來坐鎮指揮驗收與慶典儀式的籌備工作,李書記和段鄉長都提出來要袁鐵負責配合籌備工作,袁鐵一開始是堅決地拒絕了,他說:“現在景區建設任務那么緊,這些作秀的花架子,還是少搞為妙。再說,我們的三年規劃才剛剛完成一期,二期工程同樣任務繁重,工程質量要確保百年大計,怎么能離開了我這個技術主管?再說,工程上資金十分緊張,一分錢都最好是用在景區建設上,怎么可以浪費在這上面?”
“你這樣說,不對!我也不贊成。”李書記直接反駁袁鐵說:“上級領導這么做,有它的深層意義,就是要宣傳黨的少數民族政策,宣傳如何搞好少數民族聚居區的建設……”他還要再說下去,袁鐵就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他直接打斷了李書記并檢討了自己,他說:“李書記你不用說了,我承認我剛才的話不對,我明白上級領導的意圖,也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確實意義非凡。可是,錢呢?搞這個慶典儀式,那么多人過來,接待事宜不花錢嗎?”
“哈哈哈……”段鄉長就笑了,他說:“袁副鄉長,你這人真夠聰明的!一說就通。這個你不用發愁,市政府說了,所有接待費用都由政府財政撥付,我們只需組織安排好接待和慶典儀式就行。你呢,李書記和我商量過了,七個鄉黨委委員里頭,數你文化最高又見過大世面,所以這項艱巨的任務由你帶頭、非你莫屬。你說,包括李書記,我們都是土包子,誰見過這么大陣仗?管景區工程的,還是你主管嘛,我們只是加派趙副鄉長給你當助手、抓現場,為你減壓減負,拍板決策的事還是由你做主嘛。”
“好的,”袁鐵見如是說就答應了,但又不無擔擾地說:“還說減負?這接待和慶典活動的組織工作,也是非常艱巨的!弄不好出了亂子,可是不得了哇。”
“你不必擔心!”李書記安慰道:“區政府明天就派專人來,他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應該不會出現什么亂子。我們只是要有個懂行的人協調配合一下,再說整個鄉政府班子成員全上,‘勁往一處使’,就一定會把這項工作做好。”
“這樣嘛,明天我把楊副鄉長和吳干事都指派給你,聽你指揮協助你工作。”段鄉長說。
“好吧,我先說說,兩位領導看這樣做,行不行?”袁鐵點點頭略有所思地說:“其實,接待和慶典這項活動,說難也難說易也易。我是這樣想的,我們盡量按著我們白族人的民風民俗去布置,既然來到我們白族區,那就應該體驗體驗白族人的生活,譬如,喝茶要喝‘三道茶’、‘一苦二甜,三回味’,喝酒也以我們的‘窯酒和干酒’為主,女士是‘糯米甜酒’。當然,也不全是這樣,因為外地人他不一定接受和喜歡我們的飲食習慣,所以也要另外按外面的規矩和禮節來適當調整。”
“對呀!這不很好嘛。”李書記鼓勵說:“就這樣安排嘛,就是要盡量展示出我們白族人的民風民俗,說得洋氣一點叫白族人的地方特色和風味,土氣一點就是接地氣和原汁原味。”
“是的,為什么讓你來主持籌備呢?”段鄉長也說:“因為外面的人,生活習性我們都不甚了解,只有你最清楚,能夠想得周全周到。”
“好的,”袁鐵從心底里有些佩服兩位鄉鎮領導考慮問題心思縝密,他說:“接待和慶典的中心,就設在大山包賓館附近吧,這樣交通方便、‘三山兩湖一條河’的美景都能盡收眼底。”
“好吧,”李書記起身沖段鄉長擺擺手,又說:“我們下午去昭陽區政府開會,籌備工作明天開始吧!區政府的人也是明天到。”
“你可以把景區建設工作交給趙副鄉長,好好給他交待一下,你不在的時候就讓他具體負責;然后跟楊副鄉長、吳干事好好研究研究搞個方案,等區政府的人馬一到拿出來討論討論,他們肯定也是有計劃準備的。”
“好的”袁鐵答應著,說行動就行動。
他們分手后,袁鐵就找到趙副鄉長開車去大山包交接工作,然后又去大山包賓館附近探點、定方案,回來后就找楊副鄉長和吳干事開了個小型籌備會議。他把基礎的籌備工作都交給了楊副鄉長,主要工作是賓館的裝修和搭設戲臺子,然后還要給全鎮白族男女都添置一套節日服飾,再就是大山包鄉的環境衛生,包括了村寨街道和家家戶戶的庭院衛生。服飾方面他提出的要求是,男的要購置白色對襟衣,外套黑領褂,或數件皮質、綢緞領褂,俗稱“三滴水”,腰系皮帶或繡花兜肚,下著藍色或黑色長褲。女的要多彩多姿,就是或穿白上衣,紅坎肩,或是淺色藍上衣,外套黑絲絨領褂,腰系繡花短圍腰,下著藍色寬褲,足穿繡花“百節鞋”。楊副鄉長是本地人,搞這些當然是輕車熟路,他是非常爽快地應承下來。接下來,袁鐵又給吳干事布置籌備任務,他要他物色選拔能歌善舞的男女青年加以組織訓練,白族人自幼就學會了對山歌和跳白族舞蹈,只要稍加調教和訓練就能表演出優美的歌舞。他還要他去籌劃或安排,在檢查團到來時按著白族人的傳統,象征性地一天搞一個節日演出,什么“三月街”、“火把節”、“蝴蝶會”,還有“觀音節”和“魚塘會”等民族節日,然后再配合節日搞些白族人對唱山歌的歌會,什么“大山包歌會”、“仙鶴湖歌會”、“跳墩河歌會”等節目,讓青年男女對唱山歌與情人幽會,借三弦和山歌傳情達意,表現白族人的風情習俗。就這樣,一切都布置完了,袁鐵才說:“這些都是我們的初步方案,明天區政府的人一到再行商量,最后決定了就行動。”
“夠細致了!我想區政府人來了,也不會有太大出路。”楊副鄉長說。
第二天上午,昭陽區政府的人就到了,而且馬上組織召開了籌備會議。會上才知他們尚無籌備方案,聽了袁鐵詳細地匯報,區政府帶隊的劉副主任就笑了,他說:“你們的方案很好,只是尚缺一項內容,就是廣告宣傳這一塊也要做到家,緊要的街口、路口都應當設立醒目的大廣告牌。這樣,我把區政府的李喜勝派給你們,他是書法、繪畫方面的專家,讓鄉里的吳干事來協助他。這次來到大山包鄉,我帶來了市、區政府方方面面的相關人員和專家,大家要密切配合、相互協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搞好慶典活動,向黨中央和省、市領導匯報、展示大山包鄉景區景點的建設情況,豎起少數民族地區建設的樣板,為白族人謀福利。”
“好的,”袁鐵和楊副鄉長對望一眼會意地笑了,區政府領導考慮問題還是非常周全,經他這一講就什么問題都清楚明白了。
“袁、楊兩位鄉長,”劉副主任又說:“我們先成立個領導小組嘛,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是組長、抓全面,王局和袁副鄉長是副組長,楊副鄉長、吳干事和區上的張艷、陽剛都是組員。區政府這邊由王局負責,已經編了一些劇目和小品,要抓緊排練;大山包鄉這邊自然是袁副鄉長負責,一個任務就是:打好少數民族區域建設的宣傳和廣告,讓外面的人了解白族聚居地特有的美麗風光和民風民俗,喚起他們對我們白族山民空間的喜愛,多多來大山包景區旅游,讓白族人過上更加美好的幸福生活。”
“好的,”大家都沒有異議。
這樣區政府和大山包鄉兩邊都統一行動起來了,劉副區長坐鎮大山包賓館親自指揮“接待和慶典”的所有籌辦事宜。袁鐵和楊副鄉長、吳干事就按預先商量好的方案去執行,大型廣告牌雖然是由吳干事協助,但也只是廣告牌定點和位置選擇上,之后的大型廣告牌的繪制工作吳干事就無能為力了,道是袁鐵懂繪制廣告畫。這樣,袁鐵又從李喜勝手里接了幾幅繪制廣告牌的任務,他就兩邊跑利用早晚時間去繪制,中間時間還要和吳干事組織選拔出來的白族青年習練白族舞蹈,好在兩項工作都是在鄉政府的大院里展開的。不過,袁鐵還在主管工程技術上的事,他就只好利用周二和周四向劉副區長匯報籌備工作時跑工地,跟趙副鄉長一起巡視檢查工程進展情況,再看工程管理上需要哪些整改和糾正措施。其實,大山包鄉政府7位鄉領導都是忙得熱火朝天的,沒有誰不是忙得昏頭巴腦的,就像白副鄉長說的“這輩子從來都沒這樣忙過”。但是,忙有忙的好處,忙得時間飛快,轉眼間就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先是中央民族舞蹈藝術團和中央電視臺的一幫記者來到了大山包鄉,后來就是中央和省政府專管少數民族事務的代表團也到了。
先到的那幫記者和中央民族舞蹈藝術團的人,不像是來訪問倒象是來探寶挖金的一般,袁鐵被糾纏得沒法就跑到塵土飛揚的建設工地上去忙活,他們也追到了大山包景區工地上。實在見躲不過去了,袁鐵只好請李書記和段鄉長出來幫忙決策、想辦法,倆人只好專門安排白副鄉長去專門應付這些事,袁鐵也趁機提出一項特別要求,就是事涉他的一律不提真實姓名,只提他在那本畫冊上使用過的書名“阿金哥”。但袁鐵還是沒有躲過中央民族舞蹈藝術團那位帶隊的章瑾萱,她手持袁鐵的畫冊親自找到吳有福家來說是要跟他探討舞蹈藝術問題。她來得很是時候,因為袁鐵每晚忙完了工作回到住處,都要跟吳冬梅在三樓閣樓上習練準備演出的舞蹈節目呢,什么“接金姑”、“雙飛燕舞”、“雙雀登枝”、“鴛鴦戲水”等舞蹈節目統統都習練上幾遍。可是今晚他們才剛習練了一遍,章瑾萱就擺手制止了他們,她甚至有些冒火了,這么個跳法如何拿得出去?中央電視臺是要拍專輯的。她有生以來對舞蹈藝術的要求都是非常嚴格和挑剔的,她不容許別人一味瞎跳糟蹋舞蹈藝術。她跟吳干事上樓來一開始還坐在沙發上靜悄悄地觀看,后來就忍不住站起來糾正袁鐵的一些舞蹈動作。她很不客氣地說:“你這手上的動作也太硬了點兒,要這樣做得程式化柔軟一些兒,擺動起來猶如太極里的‘云手’和‘穿掌’;還有你這腿和腳的步法,要以腳步的沖、擰、扭、踢、蹲、屈伸為主移動重心或移動步位兒,要講究舞蹈中的‘飛腳’、‘旋子’‘圓場’、‘蹉步’、‘云步’和‘滑步’、‘搖擺步’等技巧的拿捏到位兒;還有你這腰上的動作,怎么看都像個莽漢、木頭棒子似地死硬死挺兒,一點基本功和藝術感都沒有,你要注意折腰軟功和墊上流翻技術,跳躍、旋轉、托舉、側腰、探海、射燕和臥魚,這些動作都要講究身體的輕巧和控制力以及動作的正確性與準確度,俯和仰的動作姿態要一氣呵成,典型的如‘鳳凰三點頭’、‘風擺柳’等要把靜態性動作或動作后的靜止造型都準確精美地表現出來,這是舞蹈作品最基本的藝術手段,是構成舞蹈的基本單位。可你跳得都是些啥呀?一點基本的功夫都沒有,不是說誰想跳舞就能亂跳亂舞,你要有些基本訓練的功底才行。因為舞蹈藝術,是要用肢體動作和肢體語言來表現白族人生活的節奏感和民風民俗的神韻。”
袁鐵和吳干事對望一眼就都笑了,吳冬梅卻很是細心地在一旁聽章瑾萱說話。袁鐵這時才顧得上仔細觀察了一下章瑾萱,他發現她不愧是搞舞蹈藝術的,她有著修長美麗的身材、丹唇凈朗,明眸皓齒,舉手投足之間體態端莊、優雅得體,渾身散發著訓練有素的站、坐、行高貴而典雅的氣質。他知道章瑾萱是造詣很深的舞蹈藝術家,也懂得搞藝術的人都是一絲不茍,都有認真和挑剔的嚴謹與偏執,正是這樣搞藝術才能功成名就。所以,他馬上微笑著跟她握手并表示謝意,他說:“章老師,您好!謝謝指教,我確實是個門外漢,是來到昭通才跟吳冬梅學跳舞的。跳得不好,請您多多批評指教。”
“不用謝!也沒什么,我只是就舞蹈的基本功談一點看法。”她也笑著表示歉意,她說:“我是在BJ看了您的畫冊,很是欽佩!所以才有此行。我們都以為您是一個少數民族舞蹈專家呢,不然畫不出這個水平的畫冊。沒想到,您才是個初學者,就能畫出這么高深的藝術畫冊來,不簡單,不簡單!您是怎么畫出來的,能給我說說么?”
“謝謝夸獎!多譽了。喏——,”袁鐵轉身把注意力引向吳冬梅,他說:“應該說有她一半的功勞,沒她又擺動作又一遍一遍地跳給我看,如何畫得出那本畫冊?”
“您好!章瑾萱。以后,你就叫我章老師吧!”章瑾萱立刻微笑著向吳冬梅伸出手去,十分友好地拉住了她的手親切地握了握,然后又轉身對袁鐵說:“跟您商量點事兒,不知您舍得不?”
“您說,章老師!”袁鐵恭恭敬敬地地回應道。
“我跟您借她兩天,去賓館那邊住,讓我跟吳冬梅好好交流交流。”章瑾萱說。
“當然可以!”袁鐵很是痛快地答應了,但他又說:“我有個不請之請,就是請您來擔任舞蹈劇目的教練和總導演。反正,您這次隨團帶了一些舞蹈老師過來,讓他們好好教教和訓練訓練大山包鄉這些白族娃兒,把這個地方的舞蹈多多融進一些藝術細胞,更好地促進以后大山包鄉的旅游事業。不知章老師您是否同意?”
“好——哇——!我這次來,就是沖著白族舞蹈和您的畫冊來的。我帶來的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她們舞蹈好人體素描也好,每個人頭上都是按照您的畫冊分有任務的。要是按您所說,一邊跟白族青年練舞,一邊著意挖掘白族舞蹈藝術瑰寶。豈不是兩全其美?”章瑾萱非常興奮。
“那……那就從明天開始吧。另外,我覺著,彩排的總編也得非您莫屬。現在是兩邊分開著的,總得合到一塊排練一下吧?”袁鐵請求道。
“可以,是要好好彩排一下。”章瑾萱很是高興地應承下來,她說:“因為中央電視臺演出那天要拍專輯的,彩排不好,專輯內容還發不發呢?是不是?”
“您說得很對!”袁鐵也很高興,這等于籌備工作一下卸掉了不少分量,他就指了指吳干事給章瑾萱介紹說:“他——吳鵬飛,也叫阿鵬,是鄉政府干事,也還是籌備領導小組成員。您有事找他就行,解決不了就找我和楊副鄉長都行。”
“好的!時間嘛,還有兩周。”章瑾萱說:“緊是緊了些,好在前兩個月,你們已經開始組織舞蹈訓練了,有了一定的基礎。”
果然,專家就是專家,專家帶來的是全新的意念和訓練方法。大山包鄉白族青年都充滿了好奇和崇敬,他們跟著章瑾萱老師每天開始都要進行扶把基本功練習,從站為起點,一位至五位站,一位至五位擦地;還有小踢腿、劃圈、半腳尖、下跳躍練習等動作;還有音樂節奏和踏點訓練。期間,讓章瑾萱感到非常愉快和高興的是,他們居然讓吳冬梅帶引著通過家家戶戶的走訪,又搜尋和挖掘出了不少白族舞蹈,什么“跳七姑娘”、“手巾舞”、“執樹老人舞”、“八角鼓舞”、“羊皮鼓舞”、“燈舞”、“花舞”等已不可多見的舞蹈,并在袁鐵的畫冊基礎上也繪畫成冊,增補和匯編在一起簡直就成了一部白族舞蹈大全了。
袁鐵跟劉副主任和王局匯報了舞蹈訓練的事,他們都表示贊成由章瑾萱來任彩排總編。那天,慶典節目彩排在大山包賓館進行,市、區政府有些領導也都從ZT市開車趕來觀看。章瑾萱和她帶來的人都是又當演員又當排練員,彩排有序地開演并組織得非常成功;中央電視臺的人也全程進行了攝影錄像,他們說他們在正式演出后是要合拍了當素材回BJ后剪輯用。隨后,中央和省政府的代表團就到了,大山包鄉的村民們也都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節日盛裝,整個村寨到處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大山包一期工程也完工待驗并清理的面貌一新。
讓袁鐵沒有想到的是,YN省政府還專門聘請了四川大學建工學院的幾位著名專家和教授,前來參加大山包景區建設項目的竣工驗收。其中,就有袁鐵在川大讀研時的導師——彭教授,倆人師生相見分外激動也很是感慨。為了能夠跟自己的導師多多交流,袁鐵就去找了李書記和段鄉長說要跟楊副鄉長換換角色,李書記就笑著說:“你換就是,何須請示?本來就歸你管。不過,你讓段鄉長跟他打個招呼也好,名正言順。”
“沒問題!老楊正說應付不過來呢。”段鄉長說“其實,我看是他沒見過這么大場面,怕弄砸了事。”說著,他就打開手機給楊副鄉長把電話打了過去,然后就笑著說:“就是那么巧兒,老楊正說這幾天緊張得夜里睡不著覺,你這里就給他送了個枕頭呢。”
于是,中央和省檢查驗收團就上了大山包,一路上又是觀賞自然風光又是查看人造景觀,還有高山草甸、玻璃觀光棧道、山巒疊嶂、懸崖峭壁、密植的人造樹林、花草帶和清新的空氣;還有登上山頂朝西南方向望去,遠遠地可以看到金沙江的支流牛欄江,還有別具一格的山間梯田和蜿蜒崎嶇的山路,還有山下明凈閃亮的河流湖泊,處處風景如畫又獨具特色。人們在觀賞和感嘆之余,不忘從挎包里拿出相機拍上幾張照片留作紀念,檢查和驗收就順順利利通過了。但是,在評定結果的時候,檢查驗收團卻只給打了“3A級”風景名勝區,說是雞公山大峽谷和山下濕地尚未完整開發,旅游區的基礎設施尚不到位,暫定“3A級”后可以在二期工程完工后,再申請晉級“4A級”風景名勝區。不過,做為大山包鄉和昭陽區政府,對這個評定結果還是非常滿意的,因為有了這個結果就可以開放大山包景區的旅游了。尤其是晚上看了景區的“白族舞蹈”演出,第二天又參觀了大山包鄉民居民風,還觀賞了跳墩河、大海子和仙鶴湖濕地,還有大山包鄉的驕傲——黑頸鶴后,國家旅游局的領導給出的結論是:“大有潛力,尚欠開發,還要繼續努力,加大投入,向‘4A級’進發,再規劃遠景,最后實現‘5A級’風景名勝區的發展目標。”
幾天的檢查驗收過程,說起來檢查驗收團也沒袁鐵多少事,就是李書記和段鄉長幾乎都插不上手,全部都是由市、昭陽區政府領導作陪。袁鐵就趁機形影不離地陪伴在自己的導師——彭教授的身邊,倆人就袁鐵那篇《淺論白族民間建筑之文化》的論文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彭教授告訴他論文已經發表在《大學學報》上了,分析論述得透徹寫得也很有深度,然后彭教授就希望帶他多走走看看。袁鐵就陪著彭教授在大山包鄉參觀了很多白族聚居區的民宅民居,就發現正如袁鐵論文所分析敘述的那樣,白族民居一般主體建筑都是分了住宅和祠堂兩部分,多呈“縱四橫三”布局,空間層次豐富且變化無窮,三坊一照壁,五井四合院;還多為二層樓房,三開間,筒板瓦蓋頂,前伸重檐,呈前出廊格局。墻腳、門頭、窗頭、飛檐等部位采用刻有幾何線條和麻點花紋的石塊(條)進行點綴,墻壁常用鵝卵石砌筑。山墻屋角均用水墨圖案裝飾,典雅大方。木雕藝術也廣泛用于格子門、橫披、板裾、耍頭、吊柱、走廊欄桿等,尤以格子門木雕最為耀眼。就是極普通的民居,也都離不開精美的雕刻、繪畫裝飾,什么卷草、飛龍、蝙蝠、玉兔等各種動植物圖案造型千變萬化;特別擅長的是玲瓏剔透的三至五層“透漏雕“,多層次的山水人物、花鳥蟲魚都表現得栩栩如生。而且,庭院天井里又都砌有花壇,花壇里種著山茶、緬桂、丹桂、石榴、香椽等喬木花樹,展示出白族人愛花種花的傳統習俗文化。彭教授就告訴袁鐵應該趁次機會多多掌握一些白族民居的建筑藝術,它日結合中國的古典建筑藝術多搞些研究和突破,在中國建筑藝術界也可以獨樹一幟,這同樣是非常寶貴和難得的。
接著,在檢查驗收團將要撤出返還的時候,就有人提出是否可以購買雞公山一期“避暑佳居”小區的房子。同樣的價格沒有不出售的道理,這是之前大山包鄉政府早就做出的決策。于是,雞公山一期“避暑佳居”小區的房子,二十幾棟樓一下就賣掉了四分之一,因為房價確實便宜又是風景絕妙和避暑勝地,據說夏季最熱的時候雞公山也只有25℃左右。當然,彭教授和章瑾萱也來找袁鐵要買房,巧的是倆人都是一開口就是三套,袁鐵就表示3套有些為難還在猶豫之際,倆人就堅持說不能少。袁鐵就去找李書記和段鄉長說明,倆人就都笑了,李書記就說:“我們6人都已經這樣做了,知道他們在自己購房之外都考慮了單位領導。這很合情合理,反正不少我們的購房款就行,有什么不可以的嘛?這又沒搞啥特殊,賣房對外是公開的嘛!”聽了這話,袁鐵就去鄉政府為彭教授和章瑾萱辦理了購房手續,倆人對此都是十分滿意。
當晚,袁鐵沒有回吳有福家,而是在大山包賓館陪彭教授。彭教授告訴他,他已經請示了四川大學校長,同意讓他“科技下鄉”期滿返還時去川大望江校區建工研究生院上班。袁鐵就面露難色,跟彭教授說出“不想兩地分居”的話,彭教授就說:“沒說讓你兩地分居,跟校長請示時,說的就是你們兩口子。”袁鐵一聽就高興地笑了就直接答應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四川大學那是全國有名的一流名牌大學,很多人做夢都想進入川大成為川大人,他袁鐵何嘗不是?所以,為了保險起見袁鐵問道:“我的‘掛職鍛煉’,尚有一年多時間,可不可以先把我愛人調進川大?”
“可以呀!你愛人當時好像是川大碩士班的吧?”彭教授問,他好像有這個印象,他說:“人長得很乖,就是不太愛說話。”
“沒錯!她叫汪紫涵,當時在三樓上課,我們是七樓。”袁鐵說。
“你看,我有這個印象。”彭教授說:“要不這樣,你再給留三套住房,我回去給校長推薦一套,趁機把這事提一提。不然,光是干說不好辦,反正是全款購房,公開售價。”
“好的,讓我現在就請示一下。”袁鐵就給李書記打電話,那邊很是痛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早晨,袁鐵回到吳有福家就見章瑾萱在等他,吳有福的全家都在等他,吳冬梅也是一副眼巴巴望眼欲穿的樣子。他上了樓還沒有坐穩,章瑾萱就湊近坐在沙發上說有要事跟他談,她說:“我有兩件事要跟你商量,一是我想帶冬梅走,我已經認她做我徒弟了。她有舞蹈的潛質和天賦,是棵難得的好苗子和可造之材,我要帶她回BJ手把手親自教她,讓她成為舞蹈藝術家。您該不會不同意吧?”
“這是好事啊,我沒理由反對。”袁鐵很是高興,又問:“二呢?”
“二么……二么?我……我?”章瑾萱很是為難,沒有把話說出口。
袁鐵就笑了,就問:“該不會是也要加幾套住房吧?”他想不出除此之外她還會有什么要求。
“不是。”她說得非常肯定,猶豫再三,章瑾萱還是支支吾吾說出來了,她說:“我想……我想回BJ出本書?”
“哦,出書?很好嘛!”袁鐵雖有些出乎意料,但知道這些天章瑾萱讓吳冬梅陪著,在大山包鄉遍訪了不少白族老藝人搜集到了不少素材,有這種想法他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我想把您那本畫冊也吸收進去,您不會反對吧?”章瑾萱非常誠懇地言道。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袁鐵說:“您直接采用畫冊上的舞姿也可,或是每個動作換個角度重新繪制也成,反正身邊不是有她么?隨便您怎么去編輯。”他用手指了一下吳冬梅,很是直爽地說:“因為我是搞建工的,沒有要在舞蹈藝術上發展的任何意向,畫那個畫冊的目的純粹是想把白族民間舞蹈的藝術瑰寶保存下來。您才是這方面的藝術專家,也只有您才能對這些白族民間舞蹈進行藝術加工、去粗取精、提煉升華和完整地保存下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袁鐵已經完全知曉章瑾萱要把吳冬梅帶到BJ去的目的了,完成這件事她是非得有吳冬梅去做她的助手不可,這是那些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員所不能也做不到的事。
“好的,謝謝!”章瑾萱滿臉高興地樂開了花,她說:“我這趟來,真是太有收獲了!”
中午在大山包賓館,鄉政府為中央和省、市檢查驗收團擺宴餞行,因為他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大山包鄉,按著事先安排的計劃晚上還有歌舞演出,所以餞行宴會就安排在了中午舉行。宴會上,袁鐵心情好就喝了很多酒,因為彭教授告訴他川大校長已經答應先辦理他愛人去川大了,加上吳冬梅又被章瑾萱收為徒弟將要帶到BJ去深造,還有大山包鄉景區建設已經獲得了各級領導的認可和肯定,作為規劃方案的始作俑者他能不高興么?可是,袁鐵酒量有限,喝著,喝著,他就喝多了,竟然腦子出現了時空間斷和失憶空白,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事后才知道,是吳干事開車送他回到吳有福家睡到床上去的,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期間,袁鐵迷迷糊糊地感覺肚子里難受得有些翻江倒海,他吐了很多次,吐得床沿兩邊滿地都是。然后,睡到半夜醒來,袁鐵感覺黑暗中有個光滑光滑的女人鉆進了他的被窩,他還以為是在夢中就張開雙臂緊緊地把她摟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