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熱……
葉心奚緩緩地睜開眼睛,這是哪兒?
她扭了扭身體,想要用手去擋照在她臉上的太陽。
可是……嘶……好疼……
手背的針頭動了一下。
大腦還沒開始運(yùn)作,就聽見一聲驚叫。
“天吶!心奚!你終于醒了!”
“丁……鄰?”
“是我,是我!太好了!心奚,你竟然記得我!竟然沒有失憶?”
“失憶?好好的干嘛要失憶?”
“什么好好的?你看看你,都受傷躺在醫(yī)院里了!通常這個時(shí)候不都會失憶什么的嗎?”
“死丫頭,又開始瑪麗蘇了?!?
“不對……你肯定還有別的癥狀?!倍∴徤斐鍪种冈谌~心奚的面前晃了晃,“能看清嗎?這是幾?”
“我真的沒事。”葉心奚無奈地看著丁鄰,“就是……”
“就是什么?”丁鄰把臉湊了過來。
“好……渴……”
“好啦!別在這兒煩大嫂啦!”浩凱推門進(jìn)來強(qiáng)拽著丁鄰?fù)T外走去。
“干嘛啊!我還沒和心奚說完話呢!”丁鄰滿心的不悅,“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放肆了!說!是不是不愛我了!”
“哎呀!怎么會呢?乖……我們先出去?!焙苿P一邊往外拖丁鄰一邊不停的使眼色。
躺在病床上的葉心奚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對無比歡樂的小情侶,一個裝滿水的杯子便遞了過來。
“丫頭,渴了嗎?”
“嗯?!?
“來?!庇糇由盥貙⑺隽似饋?,“小心燙?!?
“嗯。”
“餓了嗎?”
“嗯?!?
“等我一會兒,我熬了雞湯?!?
“子深……”
“嗯?”
“你,沒事吧?”
“沒事?!?
“哦?!?
看著郁子深去拿飯盒的背影,葉心奚撇了撇嘴。
怎么會沒事……明明臉上都掛彩了……
“丫頭?”郁子深突然回頭。
“?。俊?
難道聽到自己的心里話了?
“別亂動,小心針頭?!?
“哦?!?
還好……
喝著郁子深熬的雞湯,胃暖暖的。
正打算開口問些什么的時(shí)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葉心奚!還活著沒?”
他怎么來了……
葉心奚頭都沒抬繼續(xù)喝著雞湯。
郁子峰湊過來嬉皮笑臉地說:“呦,看來傷的也不那么嚴(yán)重嘛?!?
“看望病人就這么兩手空空?”葉心奚瞥了他一眼。
“當(dāng)然不是。”郁子峰湊過來聞了聞雞湯的味道,“買了幾個包子?!?
“然后呢?”
“然后走著走著突然餓了?!?
“然后?”
“然后就被我吃了唄!”
“嘖嘖嘖……”葉心奚剜了他一眼,“趕緊走吧!別在這兒礙眼了。”
“那怎么行。”郁子峰一把奪過了葉心奚手里的雞湯,“剛吃完包子噎得慌,正好用雞湯順順。”
“你!”葉心奚成功的被他氣到了,可礙于手上有針頭,肩膀有傷,沒辦法進(jìn)行還擊。
無奈,她只能將希望寄托于郁子深的身上。
“哥,手藝不錯?。∫院笠步o我燉一鍋,最近總感覺氣虛腰酸,仿佛身體被掏空了。”
郁子峰一口將飯盒里剩余的雞湯一飲而盡。
“臭小子,回去吧,心奚剛醒,還需要多休息?!?
郁子深接過郁子峰遞來的空飯盒,開始收拾。
“行,那我走了?!庇糇臃鍥_著葉心奚挑了挑眉,“別送了啊!”
“快滾吧!”葉心奚沒好氣地?cái)[了擺手。
收拾好飯盒,見葉心奚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郁子深坐在床邊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怎么了,丫頭?”
“沒怎么?!?
“因?yàn)樽臃???
“……”
“他呀,是怕你病剛好就貪食,這樣會加重胃的負(fù)擔(dān)。”
“那……”
“心奚?!?
話音話還沒說出口,吳世辰走了進(jìn)來。
今天……真是好神奇的一天。
每個人都像卡著點(diǎn)兒似的,總能恰到好處的把她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思緒間,吳世辰已經(jīng)走到了葉心奚的病床旁,他俯身,拍了拍她的頭。
“臭丫頭,還疼嗎?”
“不疼了?!比~心奚乖乖的回答,“沒有告訴爸媽吧?”
“怎么敢告訴他們啊……”吳世辰刮了下葉心奚的鼻子,“你呀!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哪有嘛。”葉心奚吐了吐舌頭,“這不就一次嗎?”
“一次?”吳世辰故作嚴(yán)肅,“你還想有幾次?”
說完,他轉(zhuǎn)頭盯著郁子深,“跟我出來一下?!?
“世辰哥哥……”葉心奚感覺有些不妙。
“沒事。”吳世辰背著擺擺手,“你安心躺著?!?
病房外的樓梯間。
郁子深默默地站在那里。
倏的,吳世辰一拳狠狠地打了上去。
一個趔趄,后退幾步。
郁子深早已料到,但壓根就沒有想要過還手。
這是他的錯,他知道。
“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說的?”吳世辰很是生氣,“你讓我怎么放心的下把心奚交給你?”
“對不起?!庇糇由畹痛怪^。
“你小子,怎么總是樹敵這么多?”
“……”
其實(shí),吳世辰也很納悶。
雖說他也是知道郁子深的為人的,可這么些年,他始終都看不明白他的處事。
人們常說為人處世。
可何為為人?何為處事?
生而為人即為人?生在現(xiàn)世即處事?
毋庸置疑,郁子深的確是一個行的正,坐的直,從沒有一絲一毫功利心和世俗心的人。
可就因?yàn)樗^于正,太過于直,才惹的人們對他是避而遠(yuǎn)之,處處詆毀。
也許,人們并不喜歡不和自己一樣同流合污的人,因?yàn)樗恼辈徘∏》从吵隽藙e人的猥瑣。
而可悲的是,就是因?yàn)檎钡闹挥兴?,才?dǎo)致了錯的人反而是他,因?yàn)?,他沒有群體。
很多時(shí)候,是非對錯并不是真的是非對錯,而是大家都會去支持更加有利的一方。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可,有時(shí)候又并非常情。
而郁子深,就是個不知道趨利避害的人,每每都會把自己推向危險(xiǎn)的邊緣。
可現(xiàn)實(shí)怎么容得了他的正直,事實(shí)又怎么可能都是非黑即白。
這么些年,他以為郁子深這個榆木疙瘩多少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長進(jìn),可結(jié)果,和從前一樣,他依然純粹的讓人抓狂。
吳世辰把領(lǐng)帶松了松,雙手叉腰瞪著郁子深。
“你?!睂?shí)在不知道怎么說他才能明白。
“你能不能隨流一點(diǎn)兒?”
“世辰,我……”
“好了好了,我說也是白說,你這人真是,沒辦法?!?
郁子深垂眸,沉默。
他也知道吳世辰指的是什么,他也試著嘗試過,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如果要變成世人所說的圓滑,必然有時(shí)候要昧著良心。
可良心,是能昧就昧的嗎?
別人他管不著,可他做不來。
所謂的和大家一樣,就是要失掉本真,好的壞的都和別人一樣,對的錯的也要和別人一樣。
長此以往,什么是非,什么對錯,連自己都會變得模糊。
他不想這樣,也不能這樣。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能因?yàn)閯e人說對他就是對,別人說錯他就是錯。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要對得起這只有一次的殊榮。
很多時(shí)候,他也是會難過,會傷心,會不理解。
也會想為什么,為什么明明是對的事大家卻反而說是錯的,不明白為什么幫助了別人,反而會被別人詬病。
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法變得和別人一樣冷血,一樣無情。
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想做一個行尸走肉。
可這樣的他,能保護(hù)得了他最愛的人嗎?
看著面前像犯錯的孩子一般自責(zé)的郁子深,吳世辰整了整衣服,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罷了,世間萬事皆有因果,不必太過苛責(zé)。
何況,郁子深這樣一個如今世上少有的率真之人,本應(yīng)該被大家珍惜不是嗎?
也許,是自己在這個大染缸里太長時(shí)間了吧!
吳世辰微微嘆了口氣。
為郁子深,也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