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午梁城,大軍行了小半日后停下休憩。
李言棠吃了點干糧,墊了墊肚子,下馬到行軍的隊伍中四處閑逛,查看將士們的情況。
見她獨自一人,李若谷沉下一口氣,將李言棠請到一邊,單獨和她說話。他對李言棠心儀已久,只是之前有薛將軍捷足先登,但現(xiàn)在兩人既然已經(jīng)鬧翻,他暗暗想,這可能是老天給他的為數(shù)不多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李將軍,呃……我有件事想問你。”
“李伍長不必客氣,你只管問就行。”
李言棠不在意地整理起自己的綁袖。
“我……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聞言,李言棠愣住。她抬起頭,迎向李若谷,他的眼神無比誠懇,帶著期許,緊緊盯著她。
“什么?”
“我從很早就喜歡你。只是,我沒有說出口。但現(xiàn)在,我不想再假裝自己心里沒有人,我心里有人,一直有你!”
李言棠想起那年冬天燕赤關城內的事情,李若谷確實也是百般討好自己,只是那個時候,自己太遲鈍,若是能早點拒絕就好了,也就省去了現(xiàn)在的難堪。
“李伍長,我知道,你救過我。那次我腿上扎進了刺馬釘,是你及時把我送回營的。我對你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但我對你……確實只有同袍之義和手足之情,我只當你是我的老大哥,絕對沒有其他什么心思。若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事讓你引起別的遐想,還請你看在我當時年幼無知的份上,原諒我。”
“李將軍,我知道你是在拒絕我。我確實也沒有薛將軍那么好,論長相、戰(zhàn)功和家世,都比不上他。但你不是已經(jīng)和他分開了嗎?你不妨放開胸襟,說不定,和旁人在一起,別有精彩呢,也說不定啊。”
“對不起,別的精彩,我不想要。我和他若今生無緣,我寧愿此生不嫁,也不想再看其他。你懂嗎?”
李若谷聽到這話,感到嘴里一陣苦澀。“薛將軍已與你決裂,你沒看出來嗎?你何苦執(zhí)著呢?”
“我執(zhí)著,是我的事,與薛將軍無關,也與你無關。”李言棠低下頭,無奈地咬了咬嘴。
“那好吧,李將軍你若是哪天想開了,記得我在,你來找我。”
李若谷嘆息著轉頭,想要離開。
“將,將軍!”
沒想到,他轉過身,就看到了立在不遠處的薛將軍。
薛將軍一臉嚴肅,對李若谷的驚慌似乎漠不關心。不知道該怎么圓場的李若谷趕緊抽身離開。
始終如一棵樹一樣巋然不動的薛將軍,抬高了聲音問李言棠:“李將軍,剛才進午梁城,所需物資可都采辦好了?”
一聽是公事,李言棠據(jù)實回答。她心里暗自猜想,這剛才和李若谷的對話,薛將軍能聽到多少?難道他聽到自己拒絕李若谷了?
她抬頭仔細瞄了一眼薛將軍,只見他面無表情,等著她說公事的下文。她心想,應該是什么都沒聽見吧。“還有應急的草藥沒有買齊,姜大夫說到下一城的時候再買些。”
“嗯,好。”薛將軍聽完轉身就要走。
“將軍……”
“還有什么事要稟告嗎?”
“我……”李言棠不知道該不該為姐姐的事向他道歉。姐姐失蹤,也確實不怪自己。“我沒告訴你姐姐的事,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
“李將軍!以后我與你只談公事,其他,都不要再提了。”薛將軍冷冷地說。
大軍很快就啟程。
李言棠跨上烈風。
誰知,烈風追著凜風跑,沒過一會兒就越過大軍來到前頭的薛將軍旁邊。
李言棠拉緊韁繩要掉轉回去,烈風卻使著勁又轉悠回凜風旁邊。
“烈風!”李言棠氣得抽了它一鞭子,然后跳下馬,徒步到錢伯的馬車上。
“怎么了?最近又和將軍鬧別扭了?”錢伯一邊悠閑地擺弄著耳挖子,一邊趕馬車。
“這次不是鬧別扭。他是鐵了心要和我決裂了。”
“啊?因為什么啊?”
李言棠從來不對錢伯隱瞞,一五一十地講出了原委。
聽完李言棠的講述,原本還擔心的錢伯,瞬時舒展開了眉頭。
“嗨,我當是什么事呢。放心吧,傻丫頭。他怎么可能與你決裂,他是惱你和他成不了親才生氣的,怎么會就此斷了情呢?”
“可是,我都向他道歉了,他一點都不理會我。”李言棠喃喃說道。
“那也只是他在氣頭上,過兩天,氣消了,就肯定要轉回頭找你。再說了,他送你的那塊玉不還在你那?”
“在啊。”李言棠摸了摸揣在身上的玉佩。
“你可知道,那玉佩的來源?那玉是將軍娘當年贈給老將軍的,對將軍而言,非常珍貴。他把這玉當做定情信物送給了你,就相當于帶你見過了他父母一般。這塊玉在你這,就說明,他啊,心還在你這里。你不用擔心。”
“沒想到,這塊玉還有如此淵源,那真的是挺珍貴的。”李言棠心里的擔憂少了幾分。
她想了很久,開口問起錢伯。“錢伯,你說,我也回贈給他一個信物,能否讓他感受到我的真心呢?收到禮物他會不會開心一點,就能不計前嫌與我和好了?”
聞言,錢伯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你這小丫頭,一點就通!”
那還等什么?李言棠快步跑上前,拽過來烈風,上馬。
“將軍,我回午梁城辦點事,你們不用等我,烈風很快,我一會兒就能回來。”
說完,李言棠掉轉方向,催馬前行。
薛將軍剛才就斜眼看到她跑到后面和錢伯竊竊私語,不知在商量什么,現(xiàn)在,她又跑了回去,著實令他費解。
他催馬來到馬車旁邊,問起錢伯。
錢伯擺弄著鞭子,一臉故弄玄虛。“你想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是,我想知道。錢伯,你告訴我吧。”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啊?你不是和她分開了嗎?她要去哪里,你還關心?”
“我……我不是關心她。她畢竟也是薛軍的副將軍啊,我這個主將還沒下令,她怎么就敢私自離營?”
“怎么著?還要軍法處置她嗎?”
“沒,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她一個人跑太遠,會遇到危險。”
“遇到危險?”錢伯不好意思拆穿他。“李言棠的身手,能把北胡大將軍忽奴達給斬首了,她所到之處,怕是別人有危險吧?你放心吧。”
“她到底去做什么了?”薛將軍的這句話里,透露出滿滿的焦急。
“你啊,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啊。這個傻丫頭就是回去買東西了。她說和你道歉,你不理她,要為你買個禮物,這樣道歉才有誠意。”錢伯又埋頭玩弄手里的鞭子,把鞭上的麻繩一圈一圈纏在鞭桿上。“我說你啊,什么時候能放下你那大將軍的臭架子?這點你可比不上你爹。當年你爹惹你娘生氣,那可是敢在數(shù)九寒冬里去爬雪山采雪蓮哄你娘開心的。你這倒好,人家姑娘家向你低頭道歉,你還拒人千里之外,一點都不給人家姑娘臺階下。況且,你好好想想,她姐姐失蹤,她不著急嗎?她不難過嗎?你這個時候還因為這個惱她,簡直是火上澆油,實屬不該!就你這番作為,如果讓地下的老將軍和夫人知道了,定不會輕饒了你氣走好兒媳的罪過。”
聽完錢伯的訓斥,薛將軍懊悔地垂下頭。
為今,他別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李言棠回來。他心里想著,這次她回來,一定要先抱住她,告訴她:他其實真的只是怕她不嫁他,他的未來生活規(guī)劃里,全是她,若是她不肯嫁,他要怎么辦?他不是要氣她,也不是要和她分開,真的不能分開。
午梁城內,李言棠快馬加鞭地趕進城來。她找到城中最大的玉器行,挑選了一塊成色好的玉佩,讓店家包好。
想到自己懷中那塊玉佩雖然質地不算上乘,但意義貴重,李言棠剛要邁出門的腳步又退了回來,選了個精美的盒子,打算以后存放玉佩使用。
她抱著包有兩個精美盒子的小包袱,剛要上馬,忽然瞧見巷子口有賣炸豆腐的小攤。想著薛將軍愛吃,她就又買了幾塊,這才上馬往城外走。
待李言棠回到軍營,發(fā)現(xiàn)薛將軍命大軍一直原地待命。
他在等她。
“我不是告訴你不用等我了嗎?”
李言棠下馬,順手就將懷里的包袱遞給了雨櫻。雨櫻接過,將包袱安放在馬車中。
薛將軍看到李言棠手里捏著個小紙袋,走到她身邊,一把奪過來。他打開一看,居然是幾塊油炸豆腐。
“你專程回去,就為了給我買這個?”他雖然面上還是那么冰冷,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李言棠一邊拿起水壺喝水,一邊搖頭。“不是啊,買這個就是順路。”
薛將軍回頭看了一眼她騎馬走過的路,距午梁城少說也得有十五里路,這一來一往,少說也得兩炷香的時間。“李將軍,你這嘴硬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
“我怎么嘴硬了?我說的是實話啊,我剛才就是順路看到有賣油炸豆腐的,然后就包了幾塊,我其實是去……”
還沒等李言棠把反駁的話說完,就聽小環(huán)跑過來呼救。
“兩位將軍,救命啊!莫諳小姐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