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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佳人

清涼的曙光中,李言棠引領著馬群回到西涼城的城門下。

城頭的士卒大聲對同伴喊:“快去稟報薛將軍,李將軍回來了!”

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李言棠便下馬,牽著烈風,在城門下等著。

不多時,城門打開,薛將軍騎著凜風呼嘯而來。

來到李言棠近處,薛將軍下馬,跑到李言棠身邊,一把抱住多日未見的心上人。

“可算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李言棠輕輕松開他,指了指身后的馬群。“我記得錢伯說過,你生日是八月十六,我錯過了。這些馬,就當是我遲到的生辰賀禮吧。”

薛將軍走近一步,雙手環住她,低聲說:“你安全回來,就是我最大的賀禮。”

“咳——”司空假裝咳嗽了一下,讓擁抱的兩人分開。“等一會兒再黏糊啊,這些馬怎么辦?先給個話唄?”

等雨櫻手腳笨拙地下了馬,司空才從馬上跳下來。

“牽到軍營吧,讓馬倌好生飼養。這些馬可都是優等馬,飼養的時候仔細些。”李言棠回復他。

當然,趕馬的活兒還是柳七去做的,司空只是動了動嘴皮子,就要往城里走,趕著吃東西,填飽肚子。

“這一趟,除了這些馬,可有其他收獲?”薛將軍知道李言棠應該不止是順手牽回來馬這么簡單。

“嗯,只是我個人推斷,不算是什么收獲。北胡人在招兵買馬,但似乎遠遠沒有達到一個家仆的期望,也就是說,距北胡人能開戰與我們抗衡還差很遠。估計一年半載內,土呼族能熄一熄氣焰了,而土呼是北胡族群中最尚武最強悍的部落,所以,我估計西涼城和周邊城關都能安寧一段時日了。”

“好。”

薛將軍從不質疑她的猜測和能力。

“這馬不錯。不比凜風差。”

薛將軍這才發現李言棠身邊的這匹馬,雙目炯炯有神,四條腿健碩有力,十分難得。

“那當然。這是我給自己找來的專屬坐騎。以后我就不用和你搶凜風了。”

薛將軍倒是喜歡和她一起用凜風,不過,讓凜風太過疲憊終究也不好。

“毛色油亮,雙目有神,四蹄健碩,是不可多得的良馬。你這趟,收獲可真是不少啊。”薛將軍一邊打量著眼前的棕紅色寶馬,一邊贊嘆。

“我的烈風很不錯吧?”李言棠有些小得意。

“烈風?”

“嗯!”李言棠重重點頭。“這是我給它起的名字。威風吧?”

“這……威風是威風……”薛將軍彎腰低頭,看了一眼馬肚子。“只不過,似乎有點不妥。這是匹母馬啊。”

“啊?是母馬嗎?”李言棠也低頭瞧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好像取名字的時候欠了點考量。“我說這名字的時候,它同意了的。那就還是烈風吧,不換了。”

薛將軍想想也是,只是名字而已。他抬頭間,看到雨櫻似乎有點站不穩,連忙問李言棠:“雨櫻這是怎么了?”

“我……我沒事,有點餓,有點暈……”

李言棠這才想起來自從昨天上午,他們幾個就沒吃過東西,一天下來,雨櫻定是有些體力不濟了。

“來,雨櫻,我帶你去吃飯。”李言棠扶雨櫻上馬,一起騎著烈風回城了。

休養了兩天,雨櫻漸漸恢復體力。想著這次遠行,不是司空帶著她騎馬,就是李將軍帶她,自己不會騎馬很不方便,所以,她便央求李言棠教她騎馬。李言棠忙著馴服新來的戰馬,嘴上答應得很好,卻遲遲沒有空出時間教她。最后,司空看不過,便牽來自己的馬,到城外教雨櫻騎馬。

幾天下來,雨櫻看向司空將軍的眼神漸漸變得癡迷起來。

大捷之后,再無戰事,薛家軍中的諸多將士開始變得散漫。伍長李若谷來找李言棠商議此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整肅軍紀,提高大家的警惕。

“李伍長,你快去看看吧,那邊張二麻子和王三豆打起來了!”一個小士卒前來稟報有人斗毆。李言棠心想,今天就拿這件事來教教大家軍紀為何,規矩為何。

李言棠和李伍長隨報信的小士卒來到兩個纏斗在一起的士卒面前。

“都松開!像什么話!”

李若谷大聲斥責。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頓時松開了手,氣鼓鼓地站起身。

“怎么回事?”李言棠問。

兩個打架的士卒遲遲沒有開口說話,一旁的報信士卒代勞,說出了事情原委。因為剛入西涼城那次大戰,一個殺了敵人,卻被另一人搶走了這小小的戰功,因此懷恨在心,一心報仇。而搶功的士卒也是因為之前那人偷拿了他的過冬御寒衣物而心懷憤懣,伺機報復。

問清了緣由,李言棠下令。“來人,將斗毆的兩人各打十大板,報信這個人,打二十大板。”

“不對啊,李將軍,你為何要打我呢?我是好心來向您報告的。”

“看來你是不服了?”李言棠問。

“小的是不服。”

“你既然已經知道他們二人早有恩怨,卻之前知情不報,也不化解,等他們打起來才去報告,難道不是為了討個檢舉的功勞嗎?這樣坐山觀虎斗,不顧他人死活,這是罪一。斗毆本不是軍中違紀最嚴重的,你卻把這件事挑大,故意跑到我面前報告,不顧同袍之義,這是罪二。”

李言棠說完這些,那報信的士卒不由得垂下了頭。

“一同上戰場的生死兄弟,若是無情無義,你會放心嗎?一起廝殺的戰士,若是連信任同伴和寬容同伴的情誼和氣度都沒有,戰場上,難道不會擔心自己背后會被人捅一刀嗎?你們一同浴血奮戰過,難道不知道這已是生死之交嗎?今日懲罰,是為立我軍忠義之名。違紀者,罰;不義者,亦罰!”

這件事處理完,幾位伍長連同千萬兵卒都心服口服,他們更加欣賞李言棠的大度為人和果斷處事。

待眾人走后,李言棠來到站在原本最后面的薛將軍面前。

“我這樣處理,將軍可還滿意?”

薛將軍帶笑頷首。“雖然與我想的略有不同,但我贊成你的做法。”

他牽起她的手。“我的言棠已經成長為真正的大將軍了。”

李言棠正要說話間,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司空將軍插話過來。“哎,可找到你了。走!雨櫻會騎馬了。我們一起去城外騎馬去!”

不由分說,李言棠就被司空拉走。

初秋的塞外,草木豐盛,秋風徐徐。雨櫻會騎馬了,十分開心,她和司空、李言棠一起在城外的無邊草原上肆意地縱馬飛奔。

原來,聽著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是如此愜意,騎在馬背上感受到天地之開闊,是如此的舒坦。雨櫻開始明白李言棠為何不愛紅妝只愛騎馬打仗了。有時候,女孩子被拘泥在紅樓繡閣太久,就以為自己天生屬于那里,忘了自己也可以像飛鳥一樣,在草原上,天地間,自在馳騁,翱翔。

雨櫻飛馬向前,司空跟在后面,一旁的李言棠發現他對雨櫻的態度和之前似乎有所不同,他臉上的笑容不再是假裝的,而是發自肺腑的。

三人奔馬行至二十里外的草場。青草蔥蘢,長得齊腰高,滿目青綠,竟顯得曾經血流遍地的戰場有些靜謐的味道。

李言棠下馬,從草叢中摘下幾朵野花,送到鼻子下嗅起。雨櫻見她少有如此興致,就也下馬,陪她一起散步。司空一個人騎馬沒意思,也跳下馬,在草叢中東瞧瞧,西望望。

忽然間,肆意閑逛的司空停住腳步。

遠遠的山坡上,一匹白色駿馬傲然駐足,馬背上坐著紫衣白膚的女子,那是——浣沄!

“浣沄!”司空大聲喊起來。一邊喊,他一邊朝遠處的山坡奔跑過去。

山坡上騎著白馬的女子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漠地又轉過頭去,并沒有回應。

聽到司空大喊大叫,李言棠也站起身看向他奔跑的方向。她也看到了騎白馬的女子,樣貌確實與浣沄如出一轍,但這馬上女子眼神凜厲,神態高傲,和溫柔嫻靜的浣沄絕對不是一人!

李言棠趕緊飛身上馬,追了過去。烈風適時地擋在司空面前。

“你干什么?別擋路!我要去找浣沄!”司空將軍氣急敗壞地說。

“不要過去!浣沄已經不在了。你冷靜一點!這只怕是敵人的圈套。”李言棠下馬拉住司空。

就在他們兩人爭執間,那騎白馬的女子掉頭走了回去,從北坡離開,一騎奔馳,絕塵而去。

司空氣得甩開李言棠,上馬追逐,但他追了很久,也沒有追上那道紫色身影,失望而歸。

自此,司空不再糾纏李言棠,總是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往城外跑。反而是李言棠時常跟隨他,怕他有事,只要沒有公務,她便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

薛將軍發現司空和李言棠的態度完全掉轉過來,很是疑惑。

“雨櫻,你可知道這幾日李將軍為何總是跟著司空嗎?發生什么事了嗎?”

雨櫻點點頭。將那日城外山坡上白馬女子一事講給他聽,他才明白,原來是司空的執念——浣沄在作祟。他也不免擔心起司空來。

司空像丟了魂一樣,每天逮住個空閑就往城外跑,李言棠怕他出事,也就經常跟著。薛將軍發現,當李言棠不在時,自己好像少了什么東西,總是感覺空落落的,就連凜風也打不起精神來。

這天,等李言棠中午回來,向來不栓韁繩的凜風忽的一下就躥到李言棠的馬前。凜風湊到烈風旁邊,不停地搖尾噴氣,脖子往烈風那邊蹭過去。

烈風卻抬起蹄子,蹬了兩下。好在凜風躲閃及時,否則,肯定是要疼那么一下了。可等烈風剛一站穩,凜風就又湊過去蹭脖子,烈風趁李言棠已下馬,就飛一樣奔跑到城墻根兒。凜風顛顛兒地也跑過去,在烈風身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掠幾口草吃。

薛將軍知道凜風此番作為是為了什么,一向高傲的凜風,是愛上烈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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