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端蕙玖和豆子二人一入何家,倆月來何老爺夫妻二人暗中觀察,眼見這個碰巧撿來的女娃娃待人和行事,處處與人不同。雖然這孩子的性子單純,有時還犯點小迷糊,但是遇上事并不好惹。
這姑娘不僅聰慧機靈,還識文斷字言之有物,胸有溝壑一身貴氣。平日與人相處還平易近人,然而遇事渾身上下立刻充滿滿滿的氣勢,讓人一見就覺得,她是個非一般的常人。
何耀曦倆口子和她短短相處倆個月下來,她不僅幫著何老爺,將家仆生意和田莊上的宵小清理妥當。而且待人行事,恩威并施賞罰分明。連一直覬覦自己家業的旁支族人,也治的服服帖帖。
就連一直胖成球的何老爺,也被這個女娃娃,硬逼著瘦了一大截下來。整個人的身材與精神狀態,也和以前判若兩人。
在她這一番整治下來,以致何府和何家人由里到外,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著半路上認來的女兒,如此優秀,何老爺夫妻自然喜不自禁。
為了守住自己的家業,讓她死心塌地的留在何府。何老爺和妻子暗地里商量,決定給女娃娃招個上門女婿。如是夫妻二人就將端蕙玖的親事,當成了大事來張羅。
這幾天他首先讓老妻季氏去勸說:“慧兒啊,你也到了該定親的年歲了。為娘覺得我兒出類拔萃,無人能配。我娘家侄子是個讀書人,過幾日從書院回來。你和他相看一番,若是覺得他還順眼,過幾年再讓他考個功名,也算配得上我兒。”
“娘啊,我才十二歲還小,您老這么急,是不好滴。等我長大幾年,再說也不遲哈。”
“胡說,你都十五六歲,正好是該議親的年紀。”何耀曦一看她又對自己年齡,犯迷糊的樣子,就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當初他們夫妻在祖墳初遇端惠玖時,曾經問過她的年紀,當時她也說自己十二歲了。他們夫妻見她對自己的年齡認知模糊,就根據她的身形和骨相,猜測她可能有十五六歲。
這樣季氏一連勸了七天不見效果,于是和何老西商量決定先斬后奏。派人四處張貼求婿告示,為端惠玖擺擂招婿。
“茲本鎮何府有一獨女,年方二八,姿容才學俱佳。五日后在本鎮杏花樓擺擂,欲招一位不計出身,人品才學俱佳的未婚男子為婿。有意者請帶上自身的戶籍或路引,到本鎮杏花樓報名參加甄選。”
第五日早食過后,何耀曦夫妻和她徹底攤牌。
“慧兒啊,今日是個好日子,你就不要去田莊巡視了。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讓紅梅立春,將你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咱們一家三口去杏花樓,我和你爹決定給你定下一場,為期三天的現場拋繡球招親擂。”
“噗~~~,啥?咳咳~~~”端惠玖聞言驚訝的來不及咽下嘴里的米粥,直接噴了。
坐在一旁的豆子看著她傻眼的模樣,忍不住小聲問她:“姐姐,現在我們怎么辦?”
端蕙玖看了看,對面何耀曦夫妻那兩雙期待的目光,無奈的說道:“哎,我年紀也不大,爹娘為何如此著急啊?”
何耀曦看著她,也無奈的說:“本朝法令,十七歲不成親是要受罰的。慧兒,你忘了?”
端惠玖表情一僵眼珠子眨了眨,很認真的看著何老西夫妻說:“哦,爹娘,成親是大事,招親只能看一個人的外表順不順眼。人品的好壞,是看不出來的。若是以后我發現這個人靠不住,那就隨時都可以退親才行。如果你們不能依從我這一點,我就不去了。”
季氏聞言看著丈夫說:“慧兒說的這倒也是。”
何老西痛快的點了點頭說:“好,就依從我兒。”
端蕙玖這才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那我就先去湊個熱鬧看看吧。”
豆子皺起眉頭看著她,不確定的問:“要是這三天你招到夫婿了呢?姐姐,我們以后還走得了嗎?”
端惠玖立馬瞪著眼,低聲對他說:“小屁孩,你知道什么?姐姐我也沒有見過拋繡球招親是個什么模樣?正好趁此去見識一下。而且我這么聰明,又有魅力。不得好好精挑細選一下再決定嗎?你以為招個夫婿,是上街隨便買棵菜那么簡單嗎?”
豆子滿臉擔憂的應道:“哦,原來你是想去看熱鬧啊?萬一這幾天你一不小心把自己賠進去呢?”
接著她低頭小聲的對豆子說:“實在不行,咱們就偷偷爬墻跑路。”
豆子不情愿的問:“你覺得這樣行嗎?”
端惠玖不服氣的對他揮了揮自己的拳頭,說:“你這是什么口氣?小心我揍你!難道你想做一輩子地主羔子?把那個“嗎”字去掉,必須行!”
豆子無奈的回道:“哦,到時你被逼得狗急跳墻了,也只能如此了!”
“~~~~?”他最后一句話噎的,端惠玖瞪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話說洛鈞舒和吳猛一進呈軼鎮,就聞聽路人爭相傳頌,何家大小姐的這幾日在何家做過的豐功偉績。
“張兄,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聽說何老爺給新收的女兒,在杏花樓擺擂招婿,我去看個熱鬧。這位新出爐的何家大小姐,聽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這樣強悍如虎的女子,就算再美,也不敢要啊!”
“是呀,這位何小姐不僅人美,還異常的能干。聽聞何老爺和妻子,對她喜歡得不得了,還視如己出百依百順。這兩口子覺得這個半路上撿來的女兒是個寶貝,這不正在杏花樓大張旗鼓的,為其花重金設擂招婿嗎!”
洛鈞舒主仆正在為尋找端蕙玖焦心,也無心聽這些民間軼事。吳猛看著自家少爺悶悶不樂的,抬腿跨進一家叫燕春來的酒館。
見他還沒有坐定,就點了兩壺酒。“店家,給我來兩壺雪頂燒酒。”
“哎,好來,公子稍等。”
吳猛上前抱怨道:“少爺,你不能這樣空腹喝烈酒,糟蹋自己身子。少夫人知道了,會生奴才的氣。”
“哼,如今也不知她人在哪里逍遙呢?今日就隨我心意吧!”
吳猛跺著腳急道:“那也不行!你還有小少爺們要照顧,奴才不想回家挨罵。”
然后他轉身吩咐酒家:“店家,天氣寒冷,先給我家少爺來一碗暖胃湯,再上兩盤貴店的拿手菜來,把馬牽走加好草料。”
“好,小哥稍等。”
洛鈞舒連日派人在外奔波尋找端蕙玖無果,又加上自己心里,對卓思朗與她一起消失這么久的介懷。心里是異常的煩悶。
他也沒有理睬吳猛在一旁的碎碎念,不知不覺就把桌子上的兩壺烈酒喝進了肚子。
這種雪頂燒酒,是西北地區獨有的當地烈酒,后勁很大。兩壺烈酒下肚,洛鈞舒就醉了。
隨著店外一陣人潮涌動,一輛裝扮奢侈的馬車,從酒店門前徐徐經過。
就見酒館里的小二哥,伸長了脖子往外張望。吳猛下意識的問了他一句:“小二哥,看什么呢?這是誰家的人出行?”
店小二笑著對吳猛說:“吆,這是我們鎮上首富,何老爺女兒的馬車。說起這位何玖惠大小姐的名氣,在我們鎮上最近可大了。
這何府的何老爺夫妻成親二十多年無子,去年他們夫妻去雁藏山正覺寺求子。受寺里主持會覺大師的指點,說是他今年能得一女承嗣。今年何老爺夫妻,去何氏祖墳祭祖時,果然撿到一對落難的姐弟。于是欣喜若狂的帶回家,認做女兒,還以何玖慧的名字上了何氏族譜。
這位何大小姐進入何家才三天,就動手將何老爺上門要求分產的三哥何耀德夫妻,打出了何府。然后當天,又將仗著縣太爺的勢,多年賴賬的小舅子安瑞福的家,派人給拆了。
她進入何家后,不僅替何老爺打理生意和田莊,并且將覬覦何府產業的何家族人,也治的服服帖帖的。因此何老爺夫妻對她視如己出,喜歡的不得了。
這不為留住這個半路上撿來的女兒,他們夫妻不惜花重金包下杏花樓為她招婿。今日是她在杏花樓招親的第一天。”
吳猛一聽小二哥說何家撿到了一對落難的姐弟,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端惠玖帶著豆子失蹤多日,自家公子尋找未果,此時正在為此郁悶喝悶酒。又聽到何家大小姐的名字和端惠玖的名字也相似,不由得心就激動起來。這會不會是老天爺可憐他家公子?天意安排這個機會,讓公子夫妻就此團圓呢?
吳猛也就顧不得和小二哥寒暄了,立刻拉住洛鈞舒的胳膊說:“少爺您聽到了嗎?這位何小姐會不會是失蹤的少夫人?”
洛鈞舒端著酒杯看著吳猛,睜著迷離的雙眼口齒不清的問:“吳猛,你說誰?”
吳猛看著他消沉的模樣,不由得氣急對他喊道:“少爺,您不要喝了。您要是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少夫人一生氣就不要您了,轉頭就去娶個二房回來。”
洛鈞舒聞言咬牙切齒的說:“她······敢!我打斷······她的腿!”
吳猛嫌棄的看著自家少爺,說道:“就您現在這個樣子,奴才都看不上,更不要說是少夫人了!”
洛鈞舒踉蹌的站起來,指著吳猛的鼻子說:“你也······嫌棄我?哼,現在我就去······找她算賬!”
吳猛急忙把碎銀子扔給店小二道:“我們的馬暫時寄存在你店里,多了的銀子賞你,不用找了。”
“好的,客官。”小二哥喜滋滋的接住銀子走了。
然后吳猛上前架起洛鈞舒,急切的說:“那我們也快去杏花樓看看吧,要真是少夫人招親,還來得及阻止她。”
“不去,今日我要去翠春樓逛逛。”吳猛聽到洛鈞舒含糊的醉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明白自己說的話,就架著他出門順著看熱鬧的人流,向杏花樓走去。
邊走邊對他說:“翠春樓在京城,你有膽子現在去。明天少夫人就會把你掃地出門,再娶個二房回來,看您到時候怎么收場?”
洛鈞舒語無倫次的對著吳猛說:“嗚嗚……那個……死丫頭……從來也沒有……喜歡過我!憑什么……我就該為了她?苦苦盼著……等著……,她一回頭……就看見我……站在那里……等著她!吳猛你說,少爺我……是不是對她太好了!慣的她……不知好歹了?”
吳猛立即懟他說:“您要是覺得自己委屈,就舍棄她,再娶一個讓自己順心好了!”
洛鈞舒悲傷的說:“可是……我舍不得她,舍不得……就此放手……,我還要去……找她……問個明白,失蹤這一年……有沒有想過我?否則……我怎么甘心?”
看著如此消沉的少爺,吳猛恨鐵不鋼的拍打著洛鈞舒的小臂說:“少爺!少爺!您不能如此消沉。少夫人受傷后,也不知現在恢復的怎么樣了?卓公子說她失憶了,誰都不認識了。您找到她,還不知道她肯不肯認您呢?小少爺們還等著您給他們找回親娘呢!您要好好振作起來才是!”
洛鈞舒聞言,含糊的應了一聲:“嗯。”
吳猛看他醉的厲害,又怕此時人多,他護不住自己少爺。就哄著他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前面的茶樓二樓,坐下喝杯茶醒醒酒,再去找人吧。”
洛鈞舒又含糊的應了一聲:“好。”
吳猛一直架著洛鈞舒混在人流中,注意力全在洛鈞舒身上,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杏花樓上的女子。他們主仆就此錯過了正在杏花樓招親,近在咫尺找尋多日的端蕙玖。
此時的杏花樓門前樓下,連看熱鬧的人加起來,真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場面好不熱鬧。
靠著二樓臨街的露臺上,此時被彩綢裝飾一新。彩棚下一位四十來歲,穿著萬字紋藏青色錦袍,圓臉面目慈和的男人。望著樓下的人群,拱手說道:“在下何耀曦,今日是小女何玖惠設擂招婿的好日子。小女慧兒,今年十六歲。容貌嬌美聰明能干,博學多才才華過人。
諸位郎君,若是年滿十六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身體健康會讀書識字,沒有不良嗜好。且家中未有通房和侍妾,有意招贅的未婚者,均可應征。
我何家可不計其出身,且現場通過我兒出題親自測試,雙方滿意后,才會寫下許婚貼。
若是被我兒選中入贅的郎君,經后續查證,有不實虛假騙婚行徑者,那么我何家會立刻退婚,為我兒另擇良人嫁娶。諸位郎君,凡是條件符合者,請上前聆聽我兒擇婿的考題。”
何耀曦說完后,立春和紅梅扶著端蕙玖,從彩棚后面的雅間里慢慢走了出來。
只見一個穿一身,煙紫色的寬袖束腰羅裙的女子款款而出。她墨發高挽露出光潔的額頭,頭上只插著幾支粉色的珍珠釵。一字眉下一雙靈動的杏仁眼,瓊鼻高挺皮膚細膩,略顯蒼白的臉上,透出一股子英氣之色。一看此女就不像一般的閨閣女子,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子干練堅毅的氣勢。
此時杏花樓二樓露臺的彩棚下,一個女子一身新衣,身邊跟著倆丫頭。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黃衣。此時那個紅衣丫頭,正在對著樓下人,高聲講這次招贅的要求。
“諸位參選的人聽好了,這就是我家小姐何玖惠。要想入贅何府,必須符合我家小姐提出的以下幾點要求才可以。
第一姑爺必須會讀書寫字,人品善良正直,身體健康無隱疾,無好吃懶做、不思進取和吃喝嫖賭等不良嗜好。
第二姑爺入贅后,能以何家利益為主。不得暗地里,私下用何家錢財幫襯自己本家。
第三若是姑爺本家有事,需提前和我家小姐商量。得到我家小姐和老爺同意后,才可以按規矩行事。
第四入贅何府的姑爺,不得以任何借口,無顧揮霍何家財產,而且一生只能有我家小姐一個女人。
第五能通過我家小姐招婿考驗的人,才可以寫下許婚文書。然后入何府,以三年為期,作為雙方婚前深入了解的前提。期間若是發現雙方脾氣和品性不和契,可以隨時退親,各自另行嫁娶。
第六若是發現入選之人,有隱瞞不實信息和騙婚傾向的,何家將立刻終止姻親關系,并將其逐出何家和呈軼鎮。情節惡劣者,還將被送官查辦。
諸位郎君若是做不到以上六條要求之一的,請你立刻轉身走人。凡是留下參選的人,必須通過我家小姐的提問考驗才行。”
樓下看熱鬧和招贅參選的人,聽到這位何家大小姐前無古人的招贅條件,震驚的目瞪口呆。
好多人驚的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另一個黃衣丫頭拿著一張紙,對著樓下的人接著說道:“諸位郎君聽好了,現在我家小姐第一問來了。若是遇到婆媳之間有矛盾,而妻子又無過錯,身為丈夫該當如何處理?”
樓下一男子張嘴道:“在下五龍鎮章節義,圣人訓:子不言父母過。女子遵從三從四德,出嫁從夫。婚后侍奉姑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父母有錯,你不該抱怨忤逆,多加規勸忍耐就是。”
端蕙玖斜了那個男人一眼,嘲諷道:“哈,公子忘了,我何家是招贅婿。女子要遵從三從四德沒有錯,但是公子只單方面要求女子做到這些就不對了。
你這樣做有三錯,為人夫,你不尊重和你相守一輩子的妻子,視妻子為你的附屬品,輕視女子其錯一。婆媳矛盾中,你不明辨其中的是非曲直,一味的縱容自己親人的行為,是謂愚孝,其錯二。你只會當兒子,不會做丈夫,其錯三。”
章節義不服氣的問:“敢問何小姐,女子出嫁從夫,以夫為天不對嗎?”
端蕙玖語氣堅定的說道:“不對!女子飽讀詩書照顧家業,還能獨當一面賺錢養家,能耐不輸你分毫。更何況本朝女子都能帶兵打仗!你會讀幾本書,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是不是太過狂妄了?若你真有如此本事,也就不會來此了!
你這種自命不凡的人,以后若為人夫,遇到家中的婆媳矛盾,也不能正確的及時化解,還會使矛盾加深。你擺不正自己的家庭位置,日久夫妻必然積怨失和,最后致勞燕分飛。你的處事態度欠妥,對父母和家庭責任,也沒有男兒擔當,這是不孝。
你能做出幫親不幫理的事,說明你是個做事沒有原則,容易徇私的人。公子,遇到自己父母有錯,做兒子的不去糾正,反而錯上加錯。你自身不正,以后如何對子女言傳身教?對待和你相濡以沫的妻子,你都沒有公正之心。何況是對外人?
一個不明事理,也不能為妻兒遮風擋雨的男人,那么要你何用?你讀書多年,尚不如我一個女子明事理,還是回家自己好好反思吧。”
說完她看著先前的那個男子,對他認真的說:“我友情提示公子一下,圣人說:以史為鑒,明智辯是非。以人為鑒,修身正衣冠。奉勸公子一句話,以后你還是好好修身自省吧,你如此性情,若是為官會禍害一方百姓。”
“你……哼!”這個男子被她說的面紅耳赤,悻悻然甩袖離開了。
樓下的人和何耀曦夫妻聽了她關于夫妻相處的一番分析,也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而此時在呈軼鎮東南三里的城隍廟里,非煙仔細搜索了廟里每一個角落,連住在里面的流浪者都一一查看了一遍,都沒有發現端蕙玖的身影。他非常失望的嘆了口氣,心里有點茫然,這已經是第兩百三十五次搜索落空了,不知道下一個搜尋的地方該去哪里?
西涼七王子李元慎府上的管家,那仁德康也帶著人,追到了這里。
他看著前面神情失望的俊美男子,不禁在心里感嘆。長大成人模樣出眾的江賀明,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出塵不染的氣質。
一身紫色暗紋錦衣勁裝,恰到好處的襯出他挺拔的身姿。白皙的面龐,精致的五官,桃花眼修眉唇紅,墨發垂在腦后,被一頂青玉冠高束,氣質優雅藏著一股子不可侵犯的銳氣。
這孩子目前看,比七王子的其他孩子都長的優秀。看來這些年,端蕙玖確實對他不錯。作為李元慎最小的兒子,非煙無疑是最優秀的一個。難怪七王爺臨行前竭力囑咐他,讓他說服非煙認祖歸宗。
德康打量完非煙,也沒有猶豫,及時上前對他施禮道:“那仁德康,見過十五爺。”
非煙抬起桃花眼看了看他沒有吭聲。
德康繼續說:“老奴受七王爺吩咐,特意帶人來中原找十五爺歸家。七王爺這些年一直沒有忘了,他在中原還有一個兒子。”
非煙聞言對他嘲諷的一笑,道:“兒子?要不是他其他兒子無能,我有他可以利用的價值,估計他都不想知道我的存在吧?”
德康看著他接口說:“血脈親情,總歸是扯不斷的。你是西涼七王爺最小的兒子,這是個鐵打的事實。現在兩國交戰,要是端九小姐知道你的身份,難免不會對你的忠誠有所懷疑。十五爺趁此時機,給自己留條坦途后路不是正好嗎?”
非煙立刻接口反駁道:“我沒覺得哪里好!在我衣不遮身食不果腹,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沒有想起我。現在我學了一身本事,也長大了,他倒是想起我是他兒子來了。你這么說豈不可笑?”
德康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繼續對他說:“十五爺,你要知道身在王族,有被利用的價值也是好事。你是個聰明人,只要你有心,總會有出頭之日。你不妨好好想一想,再決定。”
非煙皺眉看了看他,說:“我現在很忙,沒有空理會這些閑事,你自便吧!告辭!”說完理也不理德康等人,扭頭就走了。
那仁德康回頭吩咐手下人說:“慢慢跟上去。”
“是。”
非煙心情煩躁,漫無目的的順著街巷一路往呈軼鎮走去。不知不覺就被嘈雜的人流裹挾著,走到了杏花樓附近。直到他被樓上一聲熟悉的女聲驚醒。
他仰著頭看著樓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激動的紅了眼眶。他不俗的穿著和精致出色的容貌,同樣吸引眾人的目光。
他明白端蕙玖的身份特殊,此時呈軼鎮距離萬狼峪很近。這里有很多西涼人。為了她的安危,他不能貿然上去相認。
想通這些后,他急切的走上前,沖著樓上的女子使勁大喊一聲:“小姐,我對你一見傾心,愿意無條件的入贅何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端蕙玖正在看著樓下的眾位男子,忽然見樓下沖過來一位比女人還美的男子,而且此男還說愿意無條件的入贅何府。處于本能,她低頭沖著非煙莞爾一笑,道:“公子主動入贅,可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非煙目不轉睛看著樓上女子,隨口激動的答道:“當然!”
端蕙玖聞言,詫異道:“說實話,一見鐘情我只在話本上看過,卻并不十分相信。公子語氣如此肯定,莫非是我的舊識?”
非煙聞言語氣幽怨的說:“人不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端蕙玖聞言,對他挑眉問道:“敢問公子貴姓?哪里人士?家里還有些什么人?你有如此容貌,又看上了我什么呢?”
非煙看著她微微一笑:道:“我這個人有顏有錢,容貌比我丑的我看不上。不丑的才學又不如我,我也看不上。而且我性子懶散,家里就缺一位才學過人,又聰明能干的當家主母。小姐性子堅韌愛憎分明,你正合適。”
端蕙玖聞言笑道:“如此說來,我正好和了你的眼緣了。”
非煙答道:“正是。”
端蕙玖扭頭對著何耀曦夫妻說:“爹娘,覺得這個人選如何?”
季氏立刻喜滋滋的道:“尚可。”
端蕙玖也點了點頭,道:“嗯,真好假好留待日后評定,暫時……。”
不待她說完,那仁德康帶著五六個西涼人,推推搡搡的上前來。并用西涼話喝道:“讓開,讓開,樓上這個女人,我們十五爺看上了。不想死的話,就快閃開!”
端蕙玖正在詫異,自己為何能聽懂西涼話?但是來人的用意明顯不善,也就顧不得去細想。遂不動聲色的看著,這幾個突然冒出來的西涼人。
樓下一眾人,看著他們人多勢眾,驚懼的退遠敢怒不敢言。非煙扭頭看著來人臉色一變心里一沉,想到端蕙玖因為和西涼作戰失蹤,心中不由得大怒。
“此乃大虞地界,爾等休得放肆!”
被圍在中間,那個身穿西涼橙藍雙色翻領錦衣的人,古銅色的臉上,濃眉下一雙褐色果仁眼,高鼻深目,臉上透著一股子身居高位的傲慢之氣。
德康掃了非煙一眼,道:“難得見到十五爺鐘情一位女子,還望您莫怪。”
非煙臉色一變,厲聲對他說:“你莫要跟著攪局,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德康低頭恭敬應道:“是。”
看到這幾個西涼人突然來攪局,樓上的何耀曦夫妻,心里也恨的不行。同時也為樓下那個樣貌出眾的公子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季氏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急忙走到端蕙玖身邊,將她擋在身后。
何耀曦硬著頭皮對妻子和端蕙玖說:“你母女不必害怕,我和何元先下去看看。”說完就帶著管家何元急忙下樓了。
樓下所有人眼看著這個樣貌出眾的公子,都以為他就要血濺當場了。接下來他們看到德康等人卻對他恭敬有加,不禁心生疑惑。
樓上的端蕙玖就下意識的用一聲西涼語嬌喝道:“既然你們不遠千里而來,薩滿巫師和長生天沒有告訴你們,進入中原要放下你們草原人的傲慢無禮嗎?”
那仁德康聞言不由得一愣,隨即又看著樓上的女子問道:“嗯,你為何會我西涼語?”
端蕙玖淡淡答道:“技多不壓身,因為姑娘我聰明。何況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我會西涼語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仁德康不由得贊賞道:“你果然聰敏!樣貌和智慧并存的女子,不該在這個彈丸之地被埋沒。你能被十五爺看上,也是你的造化。”
他們說話間,何老西帶著管家已經近到他跟前。“今日本是小女招親的好日子,諸位是遠客,不如上樓一坐。”
德康看著何老西用不太熟練的漢話說:“還算你識相。”說完他轉身對非煙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請!”
非煙理都沒有理他,就恭敬的對著何耀曦抱拳揖禮說:“何老爺先請。”
何元陪著何耀曦懷揣著滿腹疑慮,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杏花樓。
端蕙玖見此情形,不動聲色的迅速做出來決定。她怕何耀曦在這幾個西涼人面前吃虧,就扶著季氏走下樓來,對何耀曦說:“老爹不必擔心,這位公子既自愿入贅,我答應了。咱們先招待遠客,此事容后再說。”
季氏緊緊抓住她的手,焦急的制止她說:“慧兒!你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先問清楚這位公子的出身也不遲。”
端蕙玖點了點頭,應道:“好。”
接著她又招呼非煙和德康說:“各位先入席吧!”
然后她轉頭吩咐身后的立春和豆子說:“豆子幫立春姐姐去泡我帶來的香茶,招待遠來的貴客。”
看到幾個西涼人來攪局,豆子本來挺緊張,現在看到端蕙玖對他眨眨眼吩咐他,立刻心會神領的答應道:“奧,知道了。”
這幾個月,他跟著端蕙玖學到不少東西,也長了見識。立刻就拉著立春下去泡茶,然后將從陳老大夫那里,買來的一包巴豆,也下到茶里。
立春看到他如此作為,面色一驚。隨即就按耐住心慌,順手多加點進去。
豆子忙低聲對她說:“姐姐很聰明,定然有了應對之法。咱們就暗地里幫點小忙,所以立春姐姐,你不必慌張,裝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好。”
立春聞言點了點頭,應道:“好。”
那仁德康仗著自己和非煙的關系,本想也坐到了桌子前。看到非煙斜眼看著他,只得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當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