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朗趕緊尋著周圍的踩踏的痕跡追過去,追到樹林的另一邊,就看到幾十個軍人簇擁著兩輛馬車,一個女人和兩個扛著一個人的士兵,正在和坐在馬車上的人說著什么。既然能抓走端蕙玖,那就是敵非友,而且是認出來了端蕙玖的身份。
這些人穿著大虞朝的軍服,說話口音也是西邊這邊的,那么就說明不是姚氏找來的人,也不可能是黑哲普的人假扮的。若是大虞人,只能是認識端蕙玖的人,這人還是個心里對她存著惡意的人。
卓思朗盡管心急如焚,但是對方人多勢眾,他這邊還有楊掌柜一家子拖累,不能硬碰硬,得想辦法先把楊掌柜安頓好。
前思后想他沒有打草驚蛇,悄悄的回去將楊掌柜拉到一邊,神情凝重的說:“楊掌柜出事了,我家慧慧和豆子被人抓走了。對方人多勢眾,你們在我不方便動手。所以為了不驚動他們,也不讓你妻女擔(dān)心,暫時先不告訴她們。現(xiàn)在你盡快帶著她們趕往三良城找個客棧住下,并在客棧門口留個三角的標志。
我現(xiàn)在先去摸清這些人的底細,看看他們將慧慧和豆子帶去哪里?一旦有消息我就去三良城找你們?nèi)?。要是楊小姐問起豆子來,你就說他跟著慧慧在車上呢。你聽明白了嗎?”
楊掌柜聽完,驚的臉都嚇白了,哆嗦著一個勁的點頭。“公……公子,他們......他們不會傷害......令弟和豆子吧?這可……怎么辦?他們……人多,你……自己一個人……不行啊。得趕緊……找人……幫忙才行??!”
卓思朗看著他堅定的說:“你放心暫時不會,慧慧很聰明。我也不會蠻干,會找機會智取,不會讓豆子和舍弟有事的。你現(xiàn)在帶著家人馬上就走,不然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就都走不了了。”
楊掌柜也明白自己一家子留下是拖累,對著他一拱手說:“好,公子你多保重?!?
然后轉(zhuǎn)身匆匆走了,他回到自家馬車上跟自己的妻女說,豆子跟著端蕙玖的馬車走,讓他們不要擔(dān)心。
想到這一路上端蕙玖對豆子的喜愛,妻女倒是也沒有多想,也就沒有多想痛快地上馬車走了。
卓思朗看著楊掌柜一家子遠去的影子,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心里陰沉的將馬車上的馬卸下來,把給端蕙玖準備的,幾件簡單的衣物和藥材拿上,跨上馬就轉(zhuǎn)身向?qū)γ娑ァ?
半個時辰后,等端蕙玖轉(zhuǎn)著疼痛的后脖梗子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堵住嘴,五花大綁的扔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立刻就明白自己和豆子被歹人劫持了。
抬眼看著眼前四五十歲一男的和穿著妖艷的女子一齊看著自己,這兩人她也不認識,她神情有點茫然地眨了眨。
那個女的看她醒來,不等她開口,先挑眉口氣挑釁的說道:“幸會端九小姐,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吧?你看我們的緣分就是這么湊巧,京城一別兩年,竟然在這里相遇了。”
端蕙玖就明白這個女人認識自己,她沒有掙扎,只是毫無畏懼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倆人。馬志國滿臉興奮的哈哈大笑道:“哈哈,楚姝,你真是給了本將軍一個大驚喜!想不到名震西北,失蹤這么久的征西女將軍——端九小姐,竟然會這么輕易的落在我的手里。這真是天助我也,該著我馬志國升官發(fā)財??!哈哈……”
“嗚嗚……”豆子嚇得哭的淚流滿面,端蕙玖淡定的看著馬志國。馬志國得意洋洋的伸手拿掉她嘴上的布說:“端九將軍,在下和你也算有些淵源,算是你曾祖父和祖父曾率領(lǐng)的西北軍中的一支。
現(xiàn)在西北軍除了尹中善帶領(lǐng)的五萬人還算是你祖父的人外,其他二十萬兵將都被他人接管了。在下不才便是其中八王爺之子鎮(zhèn)遠將軍越振麾下的副將馬志國,正是此次來馳援燕梁的西北軍主將。”
端蕙玖聽他倆說完,神情坦然的噗嗤一樂道:“噗嗤,真是可笑,我又不認識你。我也不叫那個名字,你不相信可以問問我身邊的這個小弟弟,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馬志國聽了端蕙玖的話也是一愣,然后扭頭將豆子嘴里的布抽出來問:“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他叫卓慧慧,是九峰村的人?!?
馬志國聽的臉色一變,立刻緊緊盯著楚姝問:“你確定她就是端蕙玖?”
楚姝咬牙切齒的說:“誰我都可能認錯,唯獨端蕙玖我不可能認錯?!?
端蕙玖恥笑道:“嘁,就憑你空口白話的,你怎么就這么肯定我就是,你曾經(jīng)認識的那個人呢?你是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呢?還是知道我有什么特殊記號,說明我就是你說的那人呢?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遇上一兩個長的相像的人,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我說這位大叔,你認識這個大嬸多久了?我看她也不像個好人,她不會是為了討好你,想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這么說的吧?”
馬志國聞言立刻瞪著楚姝,等著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是啊,一個混跡邊境軍營的軍姬,她去哪里認識京城世家女出身的端蕙玖呢?何況這個女人才跟了他不過六七天,還是黑哲普玩膩了送給他的,他對她的底細也不了解??!
楚姝笑著對馬志國說:“我是沒有證據(jù)證明她就是端蕙玖,現(xiàn)在反正她已經(jīng)失蹤了好久了。就沖著她長的跟端蕙玖一模一樣的樣子,將軍只要當(dāng)她是,她就是了。她一樣能為將軍所用不就行了嗎?”
馬志國聞言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說:“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將錯就錯吧。”
端蕙玖在一邊安慰眼淚橫流的豆子:“豆子,你別害怕。有我在,我們不會有事的啊?!?
然后轉(zhuǎn)頭對著馬車上另一頭狼狽為奸的倆人說:“大叔,這個女人心思很壞。世上就沒有長的完全一樣的兩片葉子。就算長得再像的人,在熟悉的人眼里,有些平常的習(xí)慣也是有區(qū)別的,親近的人一眼就會看穿。
她這是想利用我的樣貌,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想瘋了。照這么下去,你恐怕要被她害死。如果真的如她所說,情況需要我和豆子倒是能配合你們演戲。
只是我不了解,她口中的那個什么九是個什么樣的人,要是演砸了,你們不要怪我啊。既然我和豆子都成了對你們有用的棋子,那么……現(xiàn)在我們餓了,為了讓我們以后好好干活,你是不是先讓我倆吃飽再說哈?”
“……!”馬志國和楚姝二人一齊愕然的看著,對自身處境一點也不在乎的端蕙玖。就沒有見過臉皮這么厚的女子。
倆人心里也犯嘀咕,就看她現(xiàn)在的這個尿性,估計也不可能是名鎮(zhèn)西北的端蕙玖,活脫脫就是個市井無賴的滾刀肉。
看著端蕙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馬志國心情非常郁悶的讓手下解開了她和豆子捆在身上的繩子,吩咐人給她倆準備了可口的午食。
端蕙玖吃的若無旁人,還不忘照顧身邊不時瑟瑟發(fā)抖的豆子?!岸棺涌斐园?,什么時候都不能讓自己餓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哭。”
豆子邊吃邊眼淚汪汪的看著她說:“嗯,慧哥哥我想找我娘?!?
“沒事,我們就跟著這倆人玩幾天,再回去就是了。有慧哥哥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不是想做個捉拿畫皮的男子漢嗎?就從現(xiàn)在開始先練練膽子吧。遇事就哭,可不是男子漢的表現(xiàn)?。 ?
“嗯,嗚嗚······那好吧,我試試?!倍棺硬缓靡馑嫉哪四ㄑ蹨I,終于心情放松的好好吃飯了。
馬志國和楚姝倆人聽到他們的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說你倆真是想多了,利用完了你們后,怎么還會留下這么大個把柄,等著別人去抓?
接下來兩天,端蕙玖也不反抗該吃了吃該睡了睡,完全沒有任何被人抓住挾持的負擔(dān)。除了她把豆子看的很緊,不準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左右外。每次吃完晚食,她就帶著豆子去周圍撿柴回來給大伙取暖。
她還樂呵呵的說:“呵呵,我倆每天光吃飯不干活,我心里也怪不安的。我和豆子都是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我們?nèi)觳癜??!?
馬志國和楚姝就沒有見過這么心大又傻的人質(zhì),一連看了幾天,見她倆也沒有要跑的心思,漸漸對她的沒心沒肺,也就失去了警惕心。
第八天他們就到了三良城,包下了一家叫孫記的客棧住下。入住的當(dāng)天傍晚,端蕙玖和豆子就早早的吃過飯睡下了。
馬志國看著乖覺的跟著士兵去歇息的端蕙玖和豆子,就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自覺的人質(zhì),這可能是他此生挾持人質(zhì),最省心的一次經(jīng)歷了。
夜半時分端蕙玖就將豆子叫醒了,“豆子快起來,我們該走了?!?
豆子揉著睡的惺忪的眼睛,疑惑的問:“我們?nèi)ツ睦铮俊?
端蕙玖看著他小聲說:“豆子跟著壞人就要變乖點,要吃好睡好知道保護好自己,才能找機會有力氣逃走。不然壞人會傷害我們,那樣我們會受傷就跑不了了。知道嗎?”
“哦,慧哥哥,我們能逃走嗎?”
“當(dāng)然,你要知道壞人就是壞人,他不會變成好人。所以我們被抓住一定要聽話,好讓他覺得我們很笨。壞人放心了,就不會防備我們,這樣我們就有機會逃走了?!?
“哦,我懂了,所以慧哥哥才會和我去撿柴對嗎?”豆子總算聽明白了端蕙玖的意思。
“對,你看這里人多房子也多,我們可以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但是慧哥哥不打算藏在這里,這些人手里有刀會殺人。
一會兒我們?nèi)ネ雕R,把壞人所有的馬都放跑,再把他們的馬車燒了。我和豆子騎馬逃走跑得快一點,這樣他們就會追不上我們了。所以豆子是小男子漢,快穿好衣裳,和慧哥哥一起悄悄做事才行呢!”端蕙玖一邊幫他穿衣一邊和他小聲解釋。
“好。”豆子立刻眼睛亮晶晶的答應(yīng)了。
倆人偷偷的從屋里出來,看著走廊上四個昏昏欲睡的巡夜士兵。端蕙玖對著豆子“噓”了一聲,牽著他的手慢慢往樓梯口走。
一名士兵聽見動靜抬眼沒有好氣的問:“去哪?”
端蕙玖獻媚的笑道:“大叔,豆子要去入廁,他害怕我陪他一塊?!辫b于這幾天倆人平靜的表現(xiàn),然后士兵沒有再問什么,端蕙玖拉著緊張的發(fā)抖的豆子慢慢下樓了。
還聽到端蕙玖邊走邊小聲說:“你別害怕,天黑我們走慢點,一會兒就好了,我陪著你呢?!?
“嗯。”兩個小身影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在樓下轉(zhuǎn)角的黑暗里了。
她把豆子領(lǐng)到馬棚,教他解開馬韁。然后說:“豆子自己先做事,我倆在這里待的久了,省的他們多心。我去給他們送一壇酒馬上回來?!?
“好,慧哥哥你快點回來,我有點怕。”
“好?!?
端蕙玖摸到廚房,抱起早就在白天看好的一大壇高粱酒,提了大廚晚上偷偷吃剩的半只燒雞,就吃力的抱著酒壇上了二樓。
她放下酒壇笑瞇瞇對著幾位軍漢說:“幾位大叔,這天氣寒冷,你們值夜也辛苦了,我看廚房里還有半只燒雞,就想著給你們送點酒暖暖身子。”
幾個軍漢看著她笑道:“算你小子識相,你倆也別多事早點回房去。”
端蕙玖憨憨的答應(yīng)道:“唉,大叔放心,我一定聽話?!?
“來來,哥幾個咱們少喝點暖暖?!本嫱甓宿ゾ?,幾個人也就不再理她,直接招呼同伴過來吃雞喝酒了。
端蕙玖麻利的溜回馬廄,動作利索的和豆子解了所有馬匹的韁繩。用從廚房偷偷拿了幾把生菜,出來引誘著馬匹,悄悄打開客棧后門,將馬偷偷趕了出去。
然后她牽著白天早就看好的那匹五花馬,把兩輛馬車都澆上酒。把豆子先抱上馬背,自己也爬上去,順手就將兩個火折子朝著撒過酒的馬車扔過去。她雙手一勒馬韁雙腿一夾馬腹,頭也不回的就沖出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