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正如（宋-李清照）詩詞所寫：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就是我當時的最貼切的心情狀態。我和垚哥還是過著靠郵寄書信和寫日記的方法來寄托我們之間的相思之苦，了解我們各地的生活狀況。

這兩日來，有件事讓我觸動較深，主要是蒙樹賓被解聘銷售科長之職務。原因是蒙不愿與廠長簽銷售承包合同。為了簽此合同，共拖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在此之前幾天副科長以上各人都在合同上簽了字，愿意承包，而最后只剩余蒙不簽，為此蒙被解聘。

從此事件中，我估計蒙不簽的原因是：

（1）認為不能完成300萬的任務。

（2）自己去年功高，認為有功于廠，故不大可能免我的職。

（3）我自己掌握一批客戶，免了我的職則整個銷售任務就完不成。

我認為蒙樹賓如此做法太過于爆燥了些，也太過頭了些，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被撤職并調離銷售科，假使我處在如此的地步，則我認為應該如此做：開始的時候，寸步不讓，堅持到最后，幾位副科長同意簽字的時候，自己再積極的去簽，這樣做，將有如下好處：

（1）開始不簽，并且和同事說出不簽的理由，如此必得到下級的支持，便于收買下級，給下級如此的感覺，我寧愿不要科長的職務，也關心大家的生活，這是一個收買下級心理的方法，即先幫他們再回來管他們。

（2）最后簽字，能夠保住自己科長的職務，同時給下級如此的感覺，我簽是幾位副手逼出來的，假使真的完不成合同，下級怨恨的是副手而不是自己，如此就能打敗競爭對手。

此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一個企業，不能讓權給某人獨攬，即不管是何種職務，都應該要有權力來限制其本身的權力，不然的話，就會讓人牽著鼻子走，如果出現要處理他，則必然受很大的損失的局面，不是一個很好的管理者。

這段時間，很想念淼淼，還是不見來信——鄧垚手記1990年3月6日

垚哥：

你好！

近況如何！我依然！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愿不負所望，甚幸！

希望越大，失落越多！吾想，凡事淡然，則清心寡欲，此即生可樂唉！我愿試之！

十五天的連續，總算恢復形成一件毛衣，比原來多要一兩線。希望你能滿意，慚愧！

人的思絮，追隨時光的流逝也會忘卻，何況其它。

再會！

安康！

淼淼

90，3，18，深夜。

淼淼：

自從一星期前收到兩封信之后，再也沒有見到筆跡，很忙吧。我也給你去了一封，不知收到否，原來說一日一封，看來只是日日空。

早幾日大學同學梁辦從柳州來，在他的誘惑下，玩了一個下午的電子賽馬機，花了幾十元，不過如此而已，不知他怎么能迷得進去，不明白。

四日前，我已把我的銷售申請交給廠長。他收到的時候說可以，但要研究，現在已過四日，不知要研究多久。明天又得提醒他了。淼淼我把我的申請報告寫給你看好嗎？

廠長：

因我廠產品積壓較重，推銷產品是我廠當務之急，本人想利用原工作單位和各縣政府及各企事業間的工作關系之便到玉林地區和其他地方推銷產品，為此，提出如下條件：

（1）本人的工資從銷售額中提成（條件和銷售承包合同中一樣）。

（2）閉路電視，地面站由工廠組織人員安裝，每戶收入110元，（要求收到四個頻道：中央一，二臺，廣東臺，廣西臺），閉路電視的材料費，安裝人員的旅差費由工廠負擔。

（3）長話費，電報費由廠方負擔。

（4）用戶使用后的一切維修廠方負責，經費廠方負擔。

（5）推銷時間從3月中旬到11月30日止。

請廠長根據工作安排和工廠的實際情況，批準本人申請。

以上便是我的申請報告，淼淼，你認為還有不足的地方嗎？

但是，現在又出現矛盾之事，現在工廠又要搞分配方案，搞分配方案是我早想搞的事，而要搞的話，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因此，現在的矛盾在于：一方面我想即刻去搞推銷，另一方面又想搞分配方案。淼淼，你說，我該怎么辦？

此廠的分配方案很不合理，并且存在著許多問題，我早想廢除此方案，現在我已找出他的不合理地方，并有了一定的對策，但還沒有善。如果廠長在近期內不批準我去搞推銷，我就盡心去搞分配方案。淼淼，你說這樣好嗎？

好久沒有見到你的信了，淼淼，好想念你！恨不得立刻跑到你的身邊去，填住你的嘴巴，還有~~~。

請給我幾個吻！

垚哥

90，3，20。

垚哥：

收到你的信，我真想哭，實在受不了二十天的企盼，等待，每天都在期望和絕望中徘徊，感覺中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虛無。我懼怕垚哥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昨天在一忍再忍之后，還是掛了一個長話去，抱著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的沖動，終于在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你的聲息，我好緊張，也好高興。五分鐘，轉瞬即逝，來不及感受就過去了，放下話筒，我只知道垚哥你還在南寧，我并沒有失去你。唉！好蠢，真想抓住垚哥不放，可惜機會已去。

垚哥，我說過每天給你一封信，當我提起筆的時候，實在覺得乏味，每天總是那樣的篇篇一律，除了那可惡的工作外，就是對垚哥千絲萬絮的相思。關在房子里胡思亂想，最多看幾本小說，閉門不出，能寫什么呢？突然的就產生了一種情緒，厭惡的，煩惱的，懊喪的，我知道自己不會寫了，信不能滿足心中的欲望，更何況，每次等垚哥的回信不能如意時，給我的沖擊強大，失望，悲哀，更甚為絕望。雖然我確信垚哥對我的愛，可是那種強烈的占有欲，迫切的需求垚哥你能在我身邊，雖然自己頑強的抵制，還是造成一種痛苦，得不到的痛苦。

我好矛盾，既希望垚哥你事業的成功，又想得到愛情的完美，家庭的溫馨。可現在，才知道不可能的，我受不了這種分離。分離讓我發瘋，發狂，發恨。唉！我沒有忍力，沒有耐心去承受感情的負荷。垚哥，我想哭，想喊啊！我并不堅強，我需要保護，關心，溫情，依靠，我再也不愿獨立，我討厭獨立啊！垚哥，幫幫我吧！

自從我和垚哥相識，相知，相愛，到現在差一個月就一年了。在這十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倍受初戀的迷惘，好奇，歡欣，隨著性交嘗試的發生，思想開始背上包袱，一切的行為思索都在動蕩不安中滑過，我們擁有歡樂，甜蜜，幸福，向往，也同樣存在矛盾，憂慮，痛苦。不管怎么樣，我和垚哥經歷了一切的考驗，成為不可分割的共同體。也許是愛得太深，太重，不能自拔。到現在，長時間的分離，讓我難以承受。如今始知愛的艱難。唉！垚哥，我該怎么辦？怎么打發垚哥不在身邊的日子。垚哥，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同創基業呢？長此下去，我寧愿垚哥不要事業，只要垚哥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知別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怎么處理？我佩服藍可的耐心，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她已借調上NN市江濱醫院，夫妻團圓。真該為他們高興，祝福。而我和垚哥又要何時才能相聚！近段時日清閑，人也出繭了，真有點無所適從。20號本應來例假，可23號也不見來，真讓人擔心。垚哥，每個月都要為這種事擔心，簡直讓人發狂。再過兩天要是還不來，我不知道該如何！垚哥，我迫切的渴望我們見面，要不會發瘋的。垚哥，我好無助，我們見面吧！

垚哥，不管你外出搞推銷，抑或在廠搞分配方案，我都一樣的支持垚哥，只要我和垚哥能經常見面，能嗎？垚哥，以前垚哥說過，我們隔一兩個星期見一次面，可現在一個多月也見不了一次啊！垚哥，我愛你，可見不到垚哥，好煩人。

要是例假不來怎么辦？

淼淼

90，3，23。

淼淼：

你好！

電話之中知道淼淼有幾日假，并且在四月初，怎樣，是否前來南寧，最好能在31日（星期日）坐白日車上來，我到車站接你，我估計我去推銷在四月份以后，來邕請不急帶電風扇上來，以后我有機會回玉林時再帶來，因為淼淼一個人坐車不方便。

好了，最好能盡快見到你，淼淼。

吻你！

垚哥

90年3月24日。

如假期提前最好也要提前見到淼淼。

垚哥：

你好！我沒有實現一天一信，讓垚哥失望了。

這段時間，我很清閑，清閑得無所適從，不知怎樣打發垚哥不在身邊的日子，每天等待垚哥的信，總在希望和絕望中落空。忍不住掛去一個長話，來不及感受已過去，真撕人。

垚哥，今天已經24號了，可還不見來例假，雖然我們有做防范措施，可我還是好擔憂，再過兩天，如果還不來，我不知該怎么辦？我希望和垚哥盡快見面，好嗎？我好心煩啊！

藍可已借調上NN市江濱醫院，真替她高興。

垚哥，你信中說的不管是推銷或搞分配方案，我并不反對，只要垚哥認為可以就行。上班到了，來不及多談。

愛你！

淼淼

90，3，24。

垚哥：

我是一個混蛋，特大混蛋。這么好的機會居然因為一點妒嫉，就放棄了。因為賭，贏得垚哥陪回來，雖說不是終點，也心懷大開。誰知垚哥遇上了那么多的三姑六婆，失魂落魄的，我在他們面前黯然失色。就為了這不該有的妒嫉，惱怒的冷淡你，等到覺醒，已經是分別時間，多么慚愧！多么無奈！只聽到垚哥一聲不要忘記來信，又成一次撕心的別離。能抓住的只是一個背影，一點回味。

每回的尋求，不是在雨中走去，就是在雨中走來，是應了“貴人出門招風雨”之說，還是象征著每回的尋求總會有淚的陪伴，風雨已成為我出門必不可少的伴侶。是運氣？是悲哀？無論如何，我也甘愿接受上蒼的給予。

回到玉林，碰到的也是來來往往趕回去的人群，適逢垚哥的同學也象垚哥一樣在趕清明。看這天，這地，這行人，這景象，真應了杜牧的“清明時節雨分分，路上行人欲斷魂”，也勾起我回家的心魂。

因為國家二級企業的驗收，全廠正加強各方面的環節，應付國二的通過。清明魂比不上廠魂了。職工們只好正常上班，我的歸家魂也沒有了。好可惜，早知把那三十元錢全部給你，我回來后又領了70元獎金。這個月的火食費已有著落。鄰居羅紅，呂文看了我們的合影。呂文稱贊我的裙好看，羅紅問你穿的衣服是否是我做的，我肯定后，她說了這么一句話：“這衣服是我老婆做的！”我沒說什么，裝沒聽見。不過，羅紅這樣說，我懷疑她這句話的含意。

我已把我和垚哥的合影放進垚哥給我的鏡框中，一面不停的欣賞我和垚哥的傻氣，一面又寫信，等到人也看癡時，信也寫滿了。好開心，忍不住給了相片一個響吻，但愿這聲音能殘留在這信箋上，在垚哥讀信時再飄進垚哥的心頭。

吻我吧！垚哥。

淼淼，90，4，4，晚。

垚哥：

你好！以前我說過每天去一信，后來終究沒有做到，現在想來，要真的每天都寫，確實需要毅力和時間。懶惰的我又怎能堅持呢！看來凡事都不可開口亂嚷，該三思而后行，要不就難免華而不實了。

急于求成，自以為是的個性終究是我自身的一大障礙，今日的體會更為深刻了。昨晚辛苦勞作，沒有完全考慮完善，就動手編織毛衣，到今天下班后，仔細檢查竟發現織針過大，要重新拆開，換針織，多喪氣。一晚上的努力，到頭來還要付諸流水，多可惜啊！我不知該怎樣解釋，總改不了這種毛病，總學不會沉穩，總沒有周全的思維。由于上述缺點，造成許多不該發生的偏差，過錯，好煩惱。垚哥，不知你有何良方能改變這種個性，愿聞秒方。

晚上我的高中同學鐘晴過來聊天，她看了我和垚哥的合影，評價說垚哥好象沒有以前見到那一次那么有型了。多可惜，垚哥，難道你不想知道因由嗎？我希望我的垚哥不管在哪里出現都是一樣的有型，有氣魄啊！后來，我講述一些我和垚哥相識的趣事，她好羨慕我們啊！真高興，能有值得自豪的朋友，知己，愛人，垚哥，我們幸運嗎？

連續三個晚上都做健美運動，是否會健美實在有點擔心，等到見面時，希望垚哥摸撫的不是凸出的肚皮，雖然運動后的勞累讓人難受，也甘受其磨礪了。

也許是因為沒有回去拜山，好象做什么事都不順利，心里很不踏實。垚哥你既回去拜山，那感覺又如何？是否心滿意足？人真是怪物，不可理喻。

連日雨連綿，夜晚霧迷濛，盼望明天擁有晴朗的黎明，希望垚哥知道淼淼的癡情。

你的淼淼，90，4，6，晚。

淼淼：

兩信已收到，第二封信說只收到我的一封信，并懷疑我是否寫了信，上帝，開始懷疑我了，寧愿相信郵電部門和信不被人拿去，而沒有相信于我。悲也，鄧某！淼淼，我是一個言之無信之徒嗎？

清明回家，并不是很稱心，整日下雨，讓人寒心，懷念列祖列宗，哭泣在心，感動上帝，淚之雨，傾盆而下，本人衣著過少，而沒有感冒，看來是祖宗的保佑了。

你我合影的相片已給家里人看了，并且放在家里，他們很滿意于你，說淼淼慈善，并且也說我象一個姑娘似的斯文。淼淼，我斯文嗎？因相片已放在家里，請曬兩張及淼淼的單人照給我，以聊我的思念之苦。

單車，我妹妹說要了也沒有多大用途，并且他人經常來借，故她說不要了。而我的，還是暫時不買為好，因為買后要托運上來，11月后又要托運回去，麻煩，況且新的又擔心被偷，不如先騎我這部舊的單車為佳，對嗎？淼淼。

暫到此，請快些結束我的思念之苦。

吻你！垚哥。

90年4月7日。

垚哥：

你好！上次說到要把握一個人，首先要知道對方的盲點，然后抓住其盲點，對癥下藥，則自然而然的對方就會信服你。那么，我和垚哥的盲點又是什么呢？我和垚哥都能抓住對方的盲點嗎？就因為這個盲點，我今天想了半天。

垚哥，你說你已經抓住了淼淼的盲點，因此對淼淼把握性很大，很放心，很滿足。而我知道自己的盲點是：愛垚哥太深，并且，愛了就不會放手，因為淼淼是一個執著的人。所以垚哥已經抓住了我的盲點，我能明白，也很正常。我在想，照垚哥所說的要抓牢對方，必須明白對方的盲點，而在某種情況下，我總有絲許的擔心失去垚哥，是不是因為我抓不住垚哥的盲點呢？我很想知道，垚哥你的盲點又是什么？我明白了多少？抓住了多少？現在我還是一塌糊涂，只是朦朧中有一點概念，要真正具體列舉出來，恐怕我連一點也講不出來。垚哥，我一直在尋找，究竟垚哥的盲點是什么？也許我太蠢了，也許我缺乏這方面的思維，更甚我根本就不懂盲點。真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把握垚哥，雖然我已用了全身心去想，去做，還是感覺到把握不住垚哥的危機。垚哥，你實在太難讀了。

這星期上夜班，晚上上班，容易打發時間，白天休息更開心，今日發恨沖洗一遍車，全部零件壞透，本著叫人幫忙修理一番，才有沖洗的念頭，結果，要修理還要換零件。早知如此，我不沖洗還好，白白浪費時間，還是垚哥灑脫，不用擦洗，隨便有人爭著要去，又可以換新的騎，多運氣，我就沒有這些好運了。只會徒增煩惱。

因為有了星期天，勞作一周的人們，在周日的早晨顯得更忙碌，勤奮，精力充沛。看著人們忙著洗洗刷刷，忙著買菜煮飯，又忙著打扮，忙著上街，活得真灑脫。不知這稱為休閑的周日，又有多少人是真休息。看著人們的忙活，我也不好意思閑著，學去買菜，結果弄回一塊排骨，燉了一鍋湯，用了半包紅棗，居然也能自得其趣，不亦樂乎！羅紅每次過來走動，見我總是枯坐桌前，十分好奇，問我為什么坐得這樣穩，我自己也不明白，多可笑。垚哥，你說我真的是那么文靜嗎？

一場雷雨過后的夜晚，自然的本色漸濃，靜月，清風，啼鳴，還有那繚繞的薄霧，更表露出大自然的魂魄，只可惜在這樣的夜里能真正融入自然的人又有幾許！夜是如斯的偉大，人又如何？

每天都學著在單調的重復中生活，也許這些乏味的記述能換來垚哥絲許的歡心。那么，淼淼也會覺得快慰些！

希望奇跡光臨—————垚哥的飛吻，擁抱！

淼淼，90，4，8，夜。

垚哥：

你好嗎？分別才幾天，心里就泛上憂郁的陰影，無奈中存在著幾許淡淡的悲哀。多愁善感本不屬我的天性。也許是因為今日連綿的雨，而今晚，晴朗的夜色，明亮的月圓；也許是因為班下得太早，而整棟樓又出奇的平靜；更也許是因為自己缺乏自信，而又擔心會失落太多。總之，所有的日子，于我好象都失去了意義。

人生何其漫長，又何其短速，漫長的等待，短速的相聚，同樣磨勵人的意志，我承受不了這種磨礪。因此，我的意志總是動蕩不安，我的心靈也難于平靜，安寧。垚哥，我會讓你失望嗎？每當我苦惱，消沉時，內心就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不滿足感，還有那憤世厭俗感。我的思想不能用理智去衡量，對一切事物都在蔑視中淡卻。現在這種感覺又在我心中蕩漾，真不知這根源何去何來，也許我不該向垚哥訴說這種種無奈，好抱歉啊！垚哥。

明天總在渴望中，也許明天會有新的轉變，等待雖磨人，卻有希望的光環存在，我竭誠的寄予希望的等待，愿那光環永恒。

想你，淼淼

90，4，9，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