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會(huì)管你了啊。”
他抬首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做最后一遍確認(rèn),擲地有聲的說道:“我真的真的不會(huì)管你了啊,你怕不怕?”
吳嬰沒有說話,咬著指節(jié),另一只手指不斷臨摹著他的眉眼。
黎明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實(shí)則緊張說道:“我可混賬了,神界那些女子我都不予理會(huì),你這般惹人厭,還長得兇,我自然更不會(huì)管你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會(huì)管你的,你別在那傻樂,我沒跟你開玩笑。”
‘不會(huì)管你’這幾字的確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絕情寡義。
可在絕情的言語,被他這般肯定的重復(fù)著重好幾次,未免就讓人覺得有些可笑可愛了些。
此刻的吳嬰便是覺得他可愛極了,比當(dāng)年那副血淋淋含笑的模樣更加讓人愛了。
啊……
不行了。
好想將他弄哭怎么辦。
可是她慫,又不敢。
所以只好將唇邊那擴(kuò)散美麗的弧度強(qiáng)心彎了回來,擺出一副認(rèn)真讓人捉摸不透神色的模樣,靜靜看著他說道:“嗯,知道了。”
黎明怒道:“你知道個(gè)屁知道!吳嬰你說說你干嘛非要這樣,你矜持一點(diǎn)好不好?”
吳嬰乖乖點(diǎn)頭:“好,我矜持,你來動(dòng)。”
黎明:“……”
吳嬰水汪汪的紅色眼睛再也看不到半分殺氣,只有可憐柔軟的討好,她揉了揉他的耳朵:“陪我……”
黎明敗下陣來,最后嘴上似乎又小聲重復(fù)了一遍‘我才不管你死活,笨蛋!’。
午夜,黎明扯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吳嬰愕然道:“我已經(jīng)不冷了。”
黎明歪著嘴冷笑:“你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
吳嬰趕緊手腳并用的纏了上去:“我沒有!”
“別鬧了,我渴了。”
吳嬰道:“那我抱著你,去給你倒茶喝。”
黎明一臉古怪:“為何要抱著過去?”
吳嬰臉紅了一下,哼哼唧唧道:“不想分開,一刻也不想。”
話剛一說完,屁股又挨了一巴掌:“不要隨便勾引人。”
他無語的想著,不過是睡了一覺,何以讓她的情感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倒什么茶啊,那葡萄就很多汁甘甜的,我要吃葡萄。”
吳嬰怔道:“你分明沒有吃葡萄,怎么知道甜。”
黎明瞇起眼晴,目光落在她的唇瓣間:“我就是知道。”
吳嬰頓時(shí)臉色一紅,覺得今夜當(dāng)真是從老天爺那里賒過來的。
她伸出纖細(xì)玉臂,手指在被子上蹭了蹭,然后撈了一顆葡萄,送到他唇邊,睜著一雙水晶晶的眸子看著他:“我可以喂你嗎?”
黎明沒有回答,低頭就咬住那顆葡萄,嚼吧嚼吧吞了,果然很甜。
“還要。”他張大嘴巴。
吳嬰眼中滿滿都是躍躍欲試,好像是一個(gè)小女孩像要給一只可愛小動(dòng)物投食那般,帶著雀躍的興奮與期待。
她索性端過整個(gè)盤子,一顆顆的拈來喂給他吃。
黎明就一顆顆的吃著,蹙眉看著她青青郁郁的肌膚傷痕,想來是很疼的,可她卻絲毫不在意,一門心思的放在喂他吃葡萄上面。
胸口好堵。
蠢貨果然就是蠢貨。
又一顆葡萄喂過來,黎明偏頭躲開,正欲說話,卻看到她一臉受傷難過的神色,心中咯噔一跳,只好先咬住那顆葡萄,含在口里含糊不清道:“你把那個(gè)木盤里的瓷瓶拿給我。”
吳嬰取過那瓷瓶遞給他,看著他青痕十分嚴(yán)重的腰,問道:“是要上藥嗎?”
黎明懶懶掀了掀眸子,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吐了兩個(gè)字:“葡萄。”
吳嬰又繼續(xù)喂葡萄。
“你這殿里有帕子嗎?”
吳嬰舔了舔手指間的甜膩汁水,奇怪道:“我又不是女子,留那帕子做什么?”
黎明目光一下變得很是奇怪。
吳嬰頓時(shí)琢磨過味兒來,低咳一聲,強(qiáng)行解釋道:“我才不是當(dāng)慣了太子,一時(shí)忘了自己的性別,我只是……我的意思是,在旁人眼中,我是吳嬰,自然不可能留那娘里娘氣的帕子。”
黎明揉了揉眉心,不再繼續(xù)這么愚蠢的對(duì)話,只好撕了一塊從她身上脫下來的干凈白色中衣,然后認(rèn)真處理她脖子上的傷口。
動(dòng)作很輕柔,怕弄疼她似的。
吳嬰呆呆地看著他的手指,細(xì)細(xì)的指尖捏著一顆葡萄,一副想要再喂卻怎么也不敢的樣子。
黎明抬眸淡淡掃了她一眼,也未說話,只啊了一聲,張開嘴巴,模樣竟是有些乖巧溫馴,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幼狐。
吳嬰眼眸猝然大亮,堪比夜色里的星星,閃啊閃。
上好了藥,一盤葡萄也喂完了,黎明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夸贊一句:“看你則皇宮冷冷清清的,想不到宮里的女官手如此精巧,這葡萄籽都剔得干干凈凈,怕是廢了不少功夫吧。”
吳嬰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嘴角彎彎得意。
黎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坐在床榻支著臉頰看著她的側(cè)顏,叫著他為她取的小名:“喂,吳嬰嬰。”
“嗯?”吳嬰眨眼應(yīng)聲。
黎明道:“你還疼嗎?”
見他似是關(guān)心,吳嬰心中一甜,卻沒敢表露出來,搖了搖頭。
黎明又道:“你該睡覺了。”
吳嬰靜默了一會(huì)兒,放下手中空盤子,忽然輕輕說道:“謝謝你。”
沉木燒得噼啪作響,黎明眸子里帶著一絲縱欲過后慵懶:“謝我做什么?”
吳嬰認(rèn)真說道:“謝謝你幫我處理傷口,謝謝你給我的溫度,謝謝你喂我吃葡萄,也謝謝你愿意吃我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