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技術進步、資本積累對就業增長的影響——基于產業層面的實證研究

一、引言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宏觀經濟始終保持著持續的增長態勢，但社會總的就業水平并沒有隨之而有顯著增加。經初步核算，2014年我國GDP增速為7.4%，而國家統計局所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我國2014年的失業率約為5.1%，由此可看出我國出現了所謂的“無就業增長”（jobless growth），即經濟增長與就業增長之間不一致的現象。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我國大力推進改革措施，經濟領域的改革成為重點，國有企業體制的改革成為重中之重。隨著改革進程的不斷推進，大量的下崗職工和冗員分流等社會問題導致國內就業形勢日益嚴峻，由此引發的就業不足問題成為全社會最為關注的問題之一。在推進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同時，如何促進就業穩定增長，成為國有企業改革的一個核心問題（黃文玲、姚洋，2007）。

對于高增長、低就業的社會現實，經濟學家進行了多角度、多層面的研究。主流觀點認為高增長、低就業與中國的經濟模式有關，這種增長模式以高儲蓄條件下的投資推動經濟增長為主要特征，而技術進步對增長的貢獻較少。目前對我國經濟這種高增長、低就業現象與“民工荒”“技工荒”并存問題的研究中，姚先國等人的研究最具代表性。他們采用2003年全國制造業微觀調查數據來考察我國制造業企業是否存在著技術進步的技能偏向型特征，運用成本函數法和生產函數法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結果認為我國制造業企業中的技術進步顯著有利于促進就業增加，但是這種增加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技能偏向特征，相對于社會總體勞動者而言，企業對高技能型勞動者的需求更為旺盛，因為其就業相對于低技能型勞動者更容易，所以技術進步的技能偏向型特征在我國客觀存在；雖然技術進步對于高技能型勞動者的需求更為旺盛，但是技術進步的外延式規模擴張也會增加對于技能相對較低的勞動者的需求。其研究結果在很大程度上解釋了我國現階段“民工荒”與“技工荒”同時存在的現象。姚戰琪、夏杰長（2005）基于2000—2002年省際截面數據研究，認為中國經濟增長主要源于投資增長，對就業增長起主要作用的因素依次為實際工資增長、人力資本積累與技術進步，其余因素無明顯促進作用，技術進步使資本與勞動需求之間的替代作用更加明顯從而導致就業減少。冉光和等（2007）基于1952—2004年數據構建AK模型，結合協整檢驗和Grainger檢驗等方法研究認為，行業技術進步不僅不能有效促進勞動供需協調率提高，反而具有顯著的負向效應，在區分了整體和階段性分別考察后仍然成立；與此相反，行業平均工資水平、資本投入卻有力地促進了勞動供需協調率的提高，因此在這些年，“就業替代”效應確實是顯著存在的。

關于技術進步對就業的影響，熊彼特（1934）較早就提出了“創新是一種創造性毀滅”，認為創新就是“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即把一種新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構成的 ‘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因此技術進步的波浪式發展導致出現了經濟周期，從而使周期性失業客觀存在。Pissarides（1990）、Aghion和Howitt（1994）將熊彼特的創新理論發展成搜尋模型和就業匹配理論，內生化了技術進步對就業的破壞作用，從而建立了失業—增長模型。Deaton和Nolan（1983）運用馬林沃德模型系統分析和研究了企業技術進步與社會整體就業之間的關系，經過大量計量模型與實證研究證明，技術進步雖然有利于促進社會部分企業增加就業人數，尤其是對于技術人才需求較高的行業或者企業，但是對于全社會而言，技術進步的結果恰恰導致了失業人數上升，即技術進步存在著顯著的就業破壞效應。Brouwer等（1993）實證研究發現，企業為了獲取巨額利潤和在產品市場上占據重要地位，必然加快企業技術升級速度和提高新產品研發投入份額。隨著企業產品研發經費投入的增加，該企業內部就業增長率要顯著高于同期社會平均就業增長率；但是，雖然企業內部就業增長率高于社會平均就業增長率，企業內部研發投入強度的增長也會對就業產生輕微的負面影響，同樣存在著技術進步對就業的破壞作用。

另一些研究則分析了技術創新對就業的補償效應。Vivarelli和Petit（1995）提出了六種機制，如價格效應補償機制、投資效應補償機制及工資效應補償機制等。Reenen（1997）采用1977—1982年英國制造行業598家企業面板數據研究發現，技術創新對于就業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并且技術創新對于就業增長具有時間滯后效應；他還區分了產品創新與過程創新對于就業的影響，最后認為產品創新比過程創新對就業的促進作用更大。Chin-Hai Yang和Chun-Hung A. LIN（2007）運用中國臺灣地區1999—2003年制造行業的面板數據研究發現，用企業研發密度（R＆D支出/主營業務收入）衡量的技術創新同樣對于就業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產品創新與過程創新都促進了就業的增加；但是過程創新對于高研發密度和中低研發密度行業的影響程度不同，過程創新傾向于擴大高研發密度企業的產出水平以及促進就業。因此他們認為，技術進步是非中性的，技術進步更有利于促進技能偏向型人員的就業。Greenhalgh等（2001）采用英國企業1987—1994年的面板數據來分析科技活動（企業研發、專利數量、商標代理）與就業增長之間的關系。實證分析表明，企業研發和專利都能夠帶來顯著的就業增長。Alonso-Borrego和Collado（2002）研究了技術創新對于創造就業機會和就業破壞在西班牙生產中的影響，他們確定創新型企業比非創新型企業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以及技術創新努力的程度對創造凈就業有更明顯的積極作用。

綜上所述，技術進步對就業增長的影響是非常微妙和復雜的，僅從技術角度或就業角度很難得出客觀結論，研究中需要結合技術本身的特點、了解不同勞動力市場的就業結構，從靜態和動態兩方面來考察技術進步的就業效應。所以本章將利用2002—2010年我國制造業中3位碼行業平衡面板數據針對技術進步、資本積累情況詳細分析其對就業增長的影響，進而為促進我國就業提供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