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馬嵬一別后，君臣歷經艱辛，通過盤旋曲折、高入云霄的棧道，到達了劍閣；峨眉山下行人稀少，太陽暗淡沒有光彩，繡著李唐的旌旗也沒有了色澤；蜀山江水碧綠，蜀山草木青翠，日日夜夜牽動著君王的相思的心腸，行宮里見到的月亮，夜半間聽到的雨打風鈴，都是令人腸斷的景和音。

待到至德二年，世局有所好轉，玄宗起駕回京，路過埋葬楊貴妃的馬嵬坡時，徘徊留戀，不舍離去。馬嵬坡下，明皇望著楊貴妃的埋葬之處，空有荒涼的泥土，再也看不見她嬌美的容顏，悲從中來，避退了左右，獨自一人在墳前祭奠。祭奠過后，明皇看著楊玉自縊而死的李樹，潸然淚下，他撫摸著李樹干枯的枝干，像是看到了那日楊玉自縊時最后的回首，明皇經歷一年多的變故，突然變得老邁，淚水蹣跚，獨自向楊玉訴說著自己的這一年的無奈與難過。

他說時運不濟，辜負了長生殿的誓言；他說當初京城陷落，梅妃裹了一身白布，落水而亡；他還說著他那皇兒李亨自立為帝，他已經成了太上皇，眾子紛爭，兵戈相向。。。他像一個老邁的可憐人，說說停停，哭哭笑笑，好不落魄。等到明皇祭奠完貴妃，又召來一干老臣，君臣相望，各個老邁，不禁淚灑衣襟，向東遠望長安城；信馬由韁，任它前行，回到宮中，宮里的園林依舊如故；太液池的芙蓉，未央宮楊柳還，是那樣的嫵媚動人；當年梨園排戲的弟子新添了白發，椒房殿的宮女們也一個個容顏衰老，滿頭白發。

每到夜晚的宮殿中流螢亂飛，明皇愁悶無語，悄然相思，獨自一人挑著孤燈，每每此時，輾轉難眠，總覺得長夜太漫長，報更的鐘鼓遲遲不響起，漫天的星河要過很久才能消逝，露出署天。

又是幾經悠悠的歲月，楊貴妃的亡魂始終沒有進入過明皇的夢境，明皇也日漸憔悴，貪念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