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詩言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待化驗結果。
何凝不放心,特意托關系,找了市婦幼醫院的婦科權威吳主任親自為于詩言檢查。
“四十四號,于詩言!”“四十四號,于詩言!”
聽到護士的聲音,于詩言忐忐忑忑地一步一挪著來到吳主任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走進去。
吳主任拿著化驗單,用手扶一下眼鏡,笑著對于詩言說:“姑娘,孕早期要保持情緒緩和,不要緊張焦慮,適度運動,保持規律的作息,不要熬夜。飲食上要少食多餐,對緩止孕吐有益……”
吳主任吧啦吧啦說了許多孕期注意事項,于詩言聽一半忘一半,心里很亂。
何凝看了化驗單,又在電話里跟吳主任溝通了許久。
放下電話,何凝笑得合不攏嘴,向來注意儀態的他,第一次失了儀。
他吩咐李承昊,說:“承昊,找個妥當的保姆負責照顧詩言和她侄兒的飲食。再找一名家教老師輔導于嘉祐的功課。”
李承昊連聲地應著,“是,是,是。”何凝交待完畢,他快步走出去,辦事去了。
“詩言,你負責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就可以了。你昨天寫的《易經》乾卦九二爻“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是“君德也”——領導者必須具備的條件與修養,即學、問、寬、仁四德,我看了很受啟發。以后,少做這些勞神思的事情,保養身體最重要。”
“我自己會注意的。如果精神許可,就讓我繼續吧,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一點點。嘉祐的功課我也能輔導,不用著急找老師。”
“你本身有貧血的病,再加上懷孕,你的身體會更容易疲勞的。”
“你這么喜歡孩子?”
“因為孩子的母親是你,我才喜歡。”
于詩言心底很抗拒懷孕這件事。她不希望孩子和她一樣象不能見陽光的青苔般活著,一輩子活在別人的口中,當作茶余飯后的笑談,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里。
她努力地工作,虛心接受何凝的指導,就是渴望學得真本領,有一日能夠離開何凝,和于嘉祐過只有兩人的平淡生活。孩子的到來,打亂了她的計劃。何凝怎么會允許她流產呢?他盼望這個孩子到來很長時間了。
她長長地深深地嘆一口氣,又嘆一口氣。
何凝聽到她的嘆息,問:“詩言,你不喜歡這個孩子?”
“不是,我也開心。林宛如要結婚了,明天讓我陪她挑婚戒,你說,我去不去呢?”
“去吧,小心別累著,也別在外面隨便吃東西。我會提前訂好餐廳,你們可以去那里吃。”
“好。”于詩言靠在何凝的懷里,“你總是把所有事情替我安排好。”
“終于看見我的好了?”何凝開玩笑。
于詩言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詩言,臉色怎么這么憔悴?”林宛如看見于詩言的臉色臘黃,略微浮腫。
“心中想好買什么樣的款式了嗎?簡單大方的?繁復精致的?”于詩言岔開話題。
林宛如低聲問:“詩言,詩言,你有事?”
于詩言搖搖頭,微笑著說:“沒有。”
林宛如握住她的手,仔細端詳,“不對,你的神情不對。有什么心事?”
于詩言拉著她的手,往店里走,說:“真沒有,別瞎猜。你清楚我有貧血癥的,容易浮腫。”
“可是為什么你的眼睛不再閃亮,你的嘴角不再有藏不住的笑容了?”林宛如固執地追問。
“林小姐,你還挑不挑戒指了?”于詩言催她。
于詩言不肯說。林宛如雖然一肚子的問號,也閉口不提了。
兩人挑戒指挑的忘我,宋家明耐心地陪在旁邊,望著林宛如笑。
林宛如說什么,他都是“好”。偶有意見,也是委婉的提出。林宛如完全沒有大小姐被嬌縱的壞脾氣,藹然接受。
于詩言心中羨慕萬分。
逛到午飯時間,宋家明和林宛如提出請于詩言吃飯。
于詩言說:“我已訂好餐廳了。以往總是叨擾宛如,這次讓我聊表謝意吧。”
林宛如笑著說:“詩言,見外了啊。我們是同學兼好朋友,沒有必要為這些小事掛懷。”
“走吧,我餓了。”于詩言拉著林宛如的手就走。
宋家明說:“我去開車。”
“不用,坐我的車吧。”于詩言說著,領著兩人來到一輛奔馳車前。
林宛如上下打量著于詩言,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詩言,你中大獎了?”
“是。心血來潮買張彩票,結果是頭獎。”于詩言開玩笑。
林宛如笑著搖搖頭,“明天幫我買張彩票,也讓我發一筆財,買輛奔馳s600過過癮。”
“林大小姐,你會把這蠅頭小利看在眼里?講笑話呢吧?”
宋家明始終不發一言,聽著兩個女孩子如小鳥一樣嘰嘰喳喳。
自看見車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就若有所思。因為車牌號太靚,是“00001”。買得起奔馳s600不稀奇,但是這個車牌號絕對不是普通有錢人,花點鈔票就可以辦得到的。
三人在餐廳坐好,等服務生上菜。
有一群賓客從他們的包間走過,有個短發女子聽到于詩言說話的聲音,從敞開的包間門看過去,恰好與面對著房門而坐的于詩言四目相對。
女孩子渾身上下透著份颯爽的英氣,望之讓人眼前一亮。是顧凌的未婚妻,南煙。
于詩言趕緊低下頭。
南煙跟朋友說了一句,“你們先點菜,我遇到一個熟人了,聊兩句。”
轉身,進了于詩言他們的包間,一直走到于詩言面前,小心地問:“于詩言?”
于詩言慌亂地起身,說:“你好!有事?”
“不是,只是看你精神不太好。比上次見你時,憔悴太多。”
于詩言叫她,“南小姐,謝謝關心,我很好。”
“不,你瘦很多,而且一雙大眼睛里沒了神采,很空洞。”南煙直率地說。
“你想多了,我只是這兩天舊癥復發,身體有點不舒服而已。”于詩言淡淡地說,表情淡漠疏離。
“于詩言,顧凌有苦衷的。咱倆改天約個時間,我跟你詳談,可以嗎?”南煙著急地說。
“南小姐,請走吧,我們還有些私事要談。”于詩言只想把她快快打發走。
南煙看出于詩言拒絕與她交流。對林宛如和宋家明微笑,道聲“打擾了。”走出了包間。
林宛如望著于詩言,說:“詩言,你果真有心事。”
于詩言挾了只蝦仁,塞到她的嘴里,說:“快吃,菜涼了。”
林宛如還想說話,宋家明在桌底輕輕拉拉她的手,阻止了她。
宋家明再深深地看了于詩言一眼。挾了一塊排骨放到林宛如面前的碟子里,說:“你喜歡的糖醋排骨。”
林宛如不再說話,埋頭苦吃。
她了解于詩言的性格。如果于詩言不想說的事,就絕對會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