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京城城郊鏡湖的荷花正是開的最好的時候,每到此時,鏡湖上便又是不同于春日宴時燈火交錯的另一番美景。
每日都有游船在鏡湖上飄蕩,時而還有絲竹管弦聲聲聲傳響,喜樂無憂的盛世便該如此。
徐卿蕓早幾日已經和朱懷景約好了今日一同游湖,關于春眠和解藥一事,還有自己兩年前和宮里那位的一些事情,徐卿蕓也覺得有必要主動向朱懷景說清楚。
出門前徐卿蕓特意甩開了徐陵風,讓他去盯好徐效容的動向,并不放心的叮囑道:“即便是為了父親,不管怎么樣也不要在這時候動他?!?
徐陵風有些煩悶,沒好氣的說道:“我知道該怎么做。”
徐卿蕓和朱懷景約好的是申時一刻,徐卿蕓用過早膳后卻已經帶著熊纓和上官梨早早的出了門前往鏡湖。
“小姐,這時候朱大人估計都還沒有下朝,咱們去鏡湖也找不到人?。俊毙芾t左手燒餅右手糖葫蘆,但吃相卻還看得過去,亦步亦趨跟在徐卿蕓的身后。
“自然是想去看看鏡湖早上的風景。”
“不等大人一起?美麗的風景不是要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嗎?”
徐卿蕓對熊纓這孩子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頗感意外,說道:“喜歡的人也不是非要時時事事都一起,再說,這不是有你和上官陪著我嗎?”
熊纓嘴里塞著燒餅,又叼了一口糖葫蘆,正是滿足的時候,聽見徐卿蕓的話后眼睛就更加明亮了,口齒不清的含糊說道:“唔也幾歡好幾和上官幾幾?!?
徐卿蕓寵溺的摸了摸熊纓的發辮,說道:“我提前打聽過了,鏡湖邊上這個時候有賣著一種荷花酥最是香脆,等到時候我買給你嘗嘗。”
“好!”
徐卿蕓自暗市帶回熊纓和上官之后,徐氏便已經查過兩人的底細,上官梨雖然身份來歷都復雜一些,但好歹還算有跡可循,熊纓卻是就想一個憑空出現的人一樣,線索只到暗市便斷了,即便是朱懷景也查不出她的來處。
上官梨從前畢竟是將軍家的愛女,見過的世面比徐卿蕓和熊纓都要多些,也是個武功不凡且知道分寸的孩子,徐氏雖不放心熊纓,卻還是比較信任上官的,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上官保護好蕓兒。
“小姐,夫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這般擔心你的安危,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和小姐上次進宮有關系嗎?”上官提著熊纓和徐卿蕓買的東西跟在兩人身后,回想著出門時夫人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里有些不安。
“......母親應該是知道了些什么。”
國公府錦繡園,徐氏自紫匣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由貼身大丫鬟錦娘,語氣十分凝重的說道:“此信件務必親自交到老太爺的手上,不得經過其他不相干的人之手?!?
錦娘不敢懈怠,當即便將密信貼身妥善保管,說道:“一定不負夫人所托?!?
徐氏父親乃祁國前太尉,如今徐太爺已經告老還鄉,帶林家一眾老小遷回祖宅明州。徐氏寫信回去一來慰問二老,二來便是希望能將兩個女兒送出京城一些日子,也讓蕓兒能夠好好待在明州待嫁。
前幾日徐氏經過書房之時突然被里面正在與朝中好友敘舊的徐敬遠叫了進去,徐氏聽著禮部尚書透露的只言片語心中十分震驚。
什么叫陛下有意立后;什么叫陛下詢問蕓兒生辰八字?!
“此事絕無可能,徐家的女兒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則是不用參加選秀不用進宮伺候陛下的,這是先皇答應過家姐的,陛下不可能全然不顧先皇在世時候的意思強召蕓兒進宮!”
徐敬遠的身體愈發虛弱了,只是話說得多了些便喘息著咳得停不下來。
徐氏雖對丈夫失望,但到底是相伴了小半輩子的夫妻,還是摸了摸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徐敬遠,又對胡大人說道:“不知陛下可曾透露要在何時立后,有關先皇旨意一事又想要如何應對?”
“陛下只讓準備立后事宜,并未明確說明立后時間,只怕也不會等很久了。”
“不若......將兩個孩子的婚事提前吧!”徐氏一咬牙,說道:“蕓兒現在既是真心喜愛朱懷景,那兩個孩子早晚也是要成親的,只要在陛下下旨之前把兩個孩子已經議親的事情宣告出去自怕還不夠,只能再將兩個孩子的婚事提上日程,如此一來,陛下總不好再奪人所愛!”
此法唯一的弊端只是得罪陛下,可是蕓兒不喜陛下不愿進宮,陛下這邊便是如何都不能兼顧的了的了。
鏡湖早夏的風光也吸引許多游人慕名而來,徐卿蕓等人到的時候也不算太過冷清。
有人挑著擔子叫賣涼茶;有人扛著糖葫蘆吆喝著,引來五六個孩童的目光追隨,柳樹樹蔭下,徐卿蕓暫時停下來歇了歇腳,熊纓逮到機會立即帶著上官梨轉身回去追賣糖葫蘆的大叔。
上官不放心徐卿蕓一個人待在原地,只讓熊纓自己去。
“無妨,現下青天白日的,只要我好好待在原地不亂跑,總不會出現什么危險,你陪熊纓去也沒關系,快些回來就是了?!毙烨涫|看了眼大叔現在停留的位置,距離自己這里不過百十米,也確實不算遠,便坐在石墩上輕推上官道:“去吧!”
徐卿蕓確實也一直好好待在原地等著去買糖葫蘆的兩人,只是跟兩個小孩子笑鬧了已經有一會兒了卻還不見兩人回來,心下不免覺得奇怪。
順著湖畔的林蔭小道看去,剛才賣糖葫蘆的大叔已經不在原地了,一眼就能看到頭的小道上也并不見上官梨和熊纓的身影。
“你們的娘親來了,去找她吧,姐姐要走了。”徐卿蕓匆匆把兩個小孩交給方才去給他們買糖水的婦人,來不及多做寒暄便向方才賣糖葫蘆那個大叔剛才停留的地方跑去。
走近時徐卿蕓便看到此處恰好有幾位老者在博弈,便上前詢問方才大家可曾注意到前來買糖葫蘆的兩個小姑娘。
“其中一個姑娘十八歲,穿著一身湖藍色勁裝,看上去很是俏麗;另一位姑娘的話年紀要稍小一些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穿了粉色繡花襦裙,臉圓圓地眼睛大大的很是靈動可愛。敢問各位,方才可有注意到此二人的去向?”
其中一位老者風度氣質頗為出眾,見徐卿蕓上前打擾本是不悅的,又見這女娃溫和有禮又是為了尋人,便不打算和這小女娃計較,同身邊圍坐的幾個好友說道:“老林老李,還有老周,趕緊幫這小女娃想想,剛才有沒有見到她的朋友過來?!?
“哎呀,大家都忙著看棋,哪里會注意到什么小女娃子?”
“就是就是,沒看見?!?
大家七口八舌的說著,并沒有人注意到上官梨和熊纓的去向,徐卿蕓便道了謝告別了這幾人。
上官武功高強,如果有人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帶走她一定會起沖突,但是這幾位老人家都沒怎么注意到方才這里發生的事情,想必也是沒有沖突的,那上官和熊纓很有可能就是自己離開的。
究竟是什么要緊事,竟然會讓上官和熊纓一同離開,甚至來不及告知自己一聲?
徐卿蕓心中焦急之感遠遠大于疑惑,好在隨身帶的荷包里面還有幾兩碎銀,請了一位恰好路過的公子幫忙到國公府通報一聲,好讓府里的人馬幫忙一起尋找失蹤兩人的蹤跡。
害怕上官和熊纓回來以后會找不到自己,徐卿蕓便打算在原地再等一會兒,要是再等不到,就只能回府里等消息了。
好在沒過多久,上官背著熊纓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怎么了?”徐卿蕓上前幫上官卸下背上的熊纓,見上官臉上掛了彩,衣衫有些凌亂,不知道是因為背熊纓的原因還是盒誰打了一架。
兩人將熊纓扶靠在一旁的柳樹下,上官仔細檢查后確認熊纓只是被人下了迷藥才會一直昏迷不醒,終于松了一口氣也倒靠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上官看著熊纓,目光復雜,用大受震撼的語氣對徐卿蕓問道:“小姐知道熊纓的身份嗎?”
“母親曾經派人去查過,但是并無收獲?!?
“哎!”上官梨輕嘆一聲,回憶道:“初見熊纓是在林婆那里,當時我便覺得此人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之感,但是幾番思考終究還是不知道是在那里見過。”
“今日陪她買糖葫蘆的時候我就察覺到有人在暗中跟蹤我們,人數還不少,我怕在此處動手的話小姐你會有危險,便引誘著熊纓將那群人引開。在動手的時候,我發現那些人叫熊纓圣嬰,而且那群人用的武器也是短小卻厚重的重刀,是北戎的武器......圣嬰,這個稱呼即便是曾為北戎女將的我也只聽過一次,還是偷聽得知的。”
圣嬰,聽著就像是用來蠱惑人心的工具一樣。
仿佛知曉徐卿蕓現在的想法,上官解釋道:“圣嬰并非信仰,也不是祭祀大巫之類的?!?
“小姐或許沒有聽過圣嬰,但一定或多或少的聽過北戎神武血脈。”
相傳,北戎皇族先祖便是在得到一位女神的幫助以后建立的國家,而女神也和北戎族人相愛并誕下子嗣,女神的后代都擁有女神的神武血脈,天生神力。
上官梨解釋道:“我也是偶然的情況之下才偷聽到的,陛下......北戎皇帝一直將神武血脈囚禁在宮中,并稱擁有神武血脈之人為圣嬰?!?
這一切聽在徐卿蕓耳里十分云里霧里,一時之間并不能完全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