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研究機會和空白點

傳統的國際化理論的關注焦點主要放在“國際化是什么”（what）和“為什么國際化”（why）方面，而較少關注“如何國際化”（how）方面。由于國際化的方式多種多樣，因而對“為什么國際化”這類問題的回答比較零散地分布在對某一種或某一類國際化方式的原因的探討之中，例如，海默的壟斷優勢理論、鄧寧的折衷理論等都是針對對外直接投資方式的國際化的原因提出的理論。而“如何國際化”的問題其根本是探索國際化的機制和機理，這其中必然包括從國際化的意愿和動機，到國際化戰略計劃的制訂，再到國際化行為的展開，最后到國際化行為的結果這一系列的過程。對這一過程的深入探討必然離不開對國際化影響因素的分析，即研究是什么促使有的企業進行了國際化，而有的企業沒有，為什么有的企業通過國際化獲得了發展，而有的企業沒有。由于對“如何國際化”的研究已經超出了企業國際化行為過程本身，向前延伸到國際化的影響因素，向后延伸到國際化的結果，所以從其他的研究領域中引入已有的研究成果來形成新的分析框架就是一種必然。

通過文獻梳理可以發現，國際化研究領域已經開始吸收和借鑒來自創業管理和社會資本領域的相關研究成果來對國際化舞臺出現的新現象作出解釋。下面分別簡要闡述其理論交叉所隱含的基本假設和邏輯：

1．創業管理理論向國際化理論的滲透

如果說國際化是一個復雜的、具有挑戰性且代價昂貴的過程，那么公司創業努力的成功肯定會對企業的績效產生顯著的影響。由于國際化對于企業而言意味著面對新的經營環境、市場和顧客，國際化也自然被描述為一種創新的過程（Andersen，1993；Casson，2000）。但是，成功的國際市場開拓不僅需要企業正確地判斷其國際化擴張的時間、地點和方式，而且需要企業承擔較高的經營風險。這種創新和風險承擔的行為，以及對國際市場的前瞻性的把握，毫無疑問就是創業精神的體現。因此，對于新創立的企業和已經存在的公司而言，國際化都是一個研究公司創業行為和績效之間關系的絕佳機會（Dess等，2003），這也是這一領域研究文獻迅速增長的重要原因之一（Zahra和Garvis，2000）。

Jones和Coviello（2005）指出，位于國際化和創業精神兩個研究領域交叉點的國際創業精神（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將成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所謂國際創業精神是指為了在組織中創造價值而跨越國界進行的創新、前攝性（proactiveness）和風險尋求（risk-seeking）行為的結合（McDougall和Oviatt，2000），由此，創業精神和國際化都被認為是通過組合一系列獨特資源來利用機會以創造價值的行為過程（Morris 等，2001；Johanson和Vahlne，2003）。從現有的文獻來看，國際創業精神研究與傳統的跨國公司研究的最大不同點是分析單元的不同（Kuemmerle，2002），跨國公司理論認為企業的跨國行為是特殊的企業能力所導致（Leonard-Barton，1995；Caves，1996），而國際創業精神理論認為企業進行國際化是因為特殊創業精神的存在（Knight和Cavusgil，1996）。

2．社會資本理論向國際化理論的滲透

從時間上來看，1988年提出國際化網絡模型的Johanson與Mattsson應該是最早引入社會學概念和理論對國際化現象作出解釋的學者。此后社會資本理論在國際化研究領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不僅在理論創新方面，而且在實證研究方面都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社會資本理論的引入不僅能夠對大公司的國際化行為作出解釋，而且能夠解釋中小型企業的國際化現象，而這是傳統國際化理論所不能解釋的部分。例如，Shi等（2001）考察了香港小企業在內地的投資行為和模式，認為組織勞動密集型產品生產的隱性經驗和某些社會聯系是這些小企業的競爭優勢來源。Shapiro等（2003）以國際生產折衷理論為分析基礎對中國家族跨國公司和西方典型跨國公司進行了對比，比較結果顯示：中國家族跨國公司在比較強調私人關系網絡的市場環境中進行談判和做生意的能力構成其獨特所有權優勢，因此中國跨國公司在亞洲的盈利能力要強過西方跨國公司，這也是為什么中國家族跨國公司在亞洲地區之外選擇能力上能夠互補的合作伙伴，在亞洲地區選擇有“關系”背景的合作伙伴的重要原因。而且通過文獻對比可以發現，社會資本理論對中國企業的國際化行為似乎解釋力更強，許多社會資本理論在國際化領域的研究成果都是基于中國企業的背景得出的。

由于創業管理理論的核心概念——創業導向或者創業精神描述的主要是個體或企業的內在特質和傾向，而社會資本理論的核心概念——社會資本描述的主要是個體或企業的外部聯系，因此可以發現，這兩個研究視角的基本立足點是完全不同的，這就為本書研究的框架整合提供了研究機會。但是這兩個概念是否能在同一個框架內進行整合呢？答案是肯定的。理由有二：

（1）概念載體的同一性

盡管創業導向和社會資本兩個概念來自不同的研究領域，但是這兩個概念均是以人作為最基本的載體，即使是本書研究后面從組織層面來測量這兩個概念，也只是這兩個概念以個體為基礎在組織層面的集中體現和映射。

（2）概念本質的同一性

正是由于這兩個概念均是以人作為載體，因此這兩方面的異質性就部分地構成了企業人力資本的異質性。因此從人力資本的角度來理解，創業導向和社會資本都是企業資源的一部分，并且應該是企業資源最為異質的部分。按照資源基礎觀理論，企業持續的競爭優勢來源于企業最為異質的資源，而資源是否有價值、稀缺、不可替代以及難以模仿構成了核心資源的判別標準。所以，將創業導向和社會資本整合到一個研究框架之中，并且作為最為主要的因素加以考慮是具有理論基礎的。

根據鄧寧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可以知道，企業的國際化必然以某種所有權優勢作為基礎；而結合對企業持續競爭優勢的理論探討可以發現，資源觀和能力觀是兩種最具代表性的理論觀點。因此反推過來可以知道，僅僅從資源觀的角度來研究企業的國際化也是有失偏頗的。這為本書提供了第二個研究機會，即將資源觀和能力觀加以結合，從而納入一個研究框架之中。這在以往的研究當中還很少有學者嘗試過。

正如前面提到過，關于各種能力的定義以及劃分是比較混亂的，但是對核心能力的研究基本上可以分成四種觀點(6)：① 技術觀，Patel和Pavitt（1997）認為企業的創新能力和技術水平的差異是企業異質性存在的根本原因；② 知識觀，Leonard-Barton（1992）認為核心能力是使企業獨具特色并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的知識體系；③ 組織觀，Prahalad和Hamel（1990）認為企業組織的協調能力、整合能力和靈活性是企業保持競爭優勢的最為關鍵的因素；④ 文化觀，Barney（1986）認為企業中難以完全仿效的有價值的組織文化是公司最為重要的核心能力。由于一個研究中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本書的研究將核心能力研究中的組織觀納入同一個分析框架之中。綜上所述，可以將以往研究的空白點和本書的研究機會整理為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