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節結構與復調敘事

《云門傳》現存本按照其版式結構，可分為28個情節單元，每個單元均有一段散文，再接著一段韻文。全書采用復調的敘事，即同樣一個情節單元，各由散文、韻文重復講述。如第一段散文講李清要求子孫們在生日當天準備麻繩作為賀禮，子孫欣然奉命。接下來的韻文又將此情景從頭重述一次：“元來隋室開皇交四載，正是李清七十古稀年。若論尋常慶賀生辰禮，也要擔酒牽羊獻壽筵。”^[4]葉德均談到說唱文學的“散韻結合方式”時曾提出“復用”一說，“指先用散文敘述故事一段，再用韻文重復敘述或歌詠、贊頌一番”^[5]，并舉出敦煌講經文變文開始有復用。然而在敦煌《降魔變文》、宋代《商調蝶戀花鼓子詞》、元代《劉知遠諸宮調》以及明清的寶卷彈詞之中，復用只是一部分內容（一般是抒情或寫景）的重復，并未出現《云門傳》這種完全對位性的“復調”^[6]。《云門傳》散文和韻文的敘事是完全對稱的，兩種文體的情節發展是平行的，無論是散文還是韻文，獨立出來，均可單獨成書。馮夢龍編纂《醒世恒言》時，就是剪裁出《云門傳》散文而輯為短篇小說《李道人獨步云門》的。

中國古代小說在敘事時間上基本采用單線敘述，往往是前因后果，順承發展。這種連貫敘事，是變文、詞話、鼓詞等說唱文學的主流。《云門傳》完全對稱性的復調敘事，不僅在明代詞話中是唯一的，甚至在中國說唱史上也是罕見的。

《云門傳》現存本約36000字，前缺4葉，按全書版式計算，缺1300字左右，則原書字數約為37300字。我們利用其韻散對稱的結構特點，借助《李道人獨步云門》來反推，可知所缺文字應為全書的第一個情節，即介紹隋開皇年間李清家族在青州的蕃盛以及李清的修道生涯。而且從字數篇幅來推測，《云門傳》原本可能沒有“話本”那樣的“楔子”或“入話”。《云門傳》現存本的第四葉右頁，存“或是白璧”“總便倒”等七字，此七字不見于《李道人獨步云門》，應該是第一個情節的韻文內文。第四葉左頁，存第6行“我魂氣生日”，第7行“的本意所以先”，第8行“禮自古叫做續壽若”，第9行“豈可少得李清道既你”，此29字亦見于《李道人獨步云門》，可見《云門傳》現存本的第一行是從原本第二個情節的韻文開始的。

考慮到現存本已佚第一個情節，為方便后文敘述，現將《云門傳》現存本的第一段默認為第一個情節，全書的情節結構、韻文特點列表如下

表1.1 《云門傳》情節結構與押韻

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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