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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材料敘說;唐登科記考索

有關唐代科舉制的研究材料,最基本的應當是唐人的登科記。但唐代的登科記,無論是唐朝人所作,還是宋朝人所作,今天都已不可得見。從總的科舉史來說,特別是在登科記方面,唐代比起以后的幾個朝代來,材料是最少的了。我們從《宋會要輯稿》中可以看到不少宋代科舉制的原始材料,好幾種宋元方志保存有宋人歷年登科的名單。明清的有關材料更為繁多,《明清進士題名碑錄》,及乾隆十一年(1746)所刊的《國朝歷科題名碑錄初集》,都可給我們提供詳細的登科人姓名。上千卷的《大清會典》及《會典事例》與清代實錄,關于禮部貢舉、職官銓選、學校措施等,都有分門別類的檔案記錄。

可以慶幸的是,在一百多年以前,也就是清朝道光年間,有一位學問面很寬廣的學者徐松,編撰了一部唐代科舉史的專著,給這門學科填補了空白,也給后人提供了不少進一步研究的線索。在有關唐代科舉考試的重要史料——登科記完全散失的情況下,徐松對大量的史料進行搜集、整理、排比和考證,著成《登科記考》一書。《登科記考》作為一部內容豐富的唐代科舉編年史,向人們提供了唐五代科舉考試的發展演變,以及有關人物的具體活動。徐松并不以選揀幾條干巴巴的正史有關條文為滿足,他以其淵博的學識,注目于唐宋時期眾多的雜史、筆記、詩文、小說,他想用當時生活的具體記述,來重現唐三百年間對于文人生活和文學藝術有重大影響的科舉考試幾個重要方面的歷史情景。這是一項開拓性的工作,應當看作是清代勃興的考據學應用于學術史的一種積極嘗試。

在徐松《登科記考》已經達到的基礎上,讓我們回溯一下唐宋時期有關唐人登科記記載的情況,探索一下學術史上前人走過的足跡,正好像我們在飽覽長安的漢唐名勝之后再去觀看半坡遺址,使我們可以對歷史發展的鏈條看得更加清楚。

本書對所用材料的敘述,就先從對唐宋人所作的登科記的考索入手。

首先應當說明一下,唐代所謂設科取士,究竟有哪些科目。《新唐書·選舉志》說:“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經,有俊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有一史,有三史,有開元禮,有道舉,有童子。而明經之別,有五經,有三經,有學究一經,有三禮,有三傳,有史科。此歲舉之常選也。”所謂歲舉之常選,就是國家對考試的科目和要求有固定的規定,并按時舉行。但《新唐書·選舉志》所載,雖然詳細,卻較凌亂。《唐六典》、《通典》則將常貢之科大要分為六項,即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又徐松《登科記考》的“凡例”中說,明法、明字、明算、史科、道舉、開元禮、童子科都算是諸科,五經、二經、三經、學究一經、三禮、三傳應入明經科。這方面,還是清人王鳴盛講得較為有頭緒,他在《十七史商榷》中說:“其實若秀才則為尤異之科,不常舉。若俊士與進士,實同名異。若道舉,僅玄宗一朝行之,旋廢。若律、書、算學,雖常行,不見貴。其余各科不待言。大約終唐世為常選之最盛者,不過明經、進士兩科而已。”[1]常選之外有制科。制科的具體名目更加繁多,常見的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才識兼茂明于體用、孝弟力田聞于鄉里、詳明吏理達于教化等科,據宋朝人統計,有唐一代,制科的名目大約有八十六個[2]

記錄以上各科登第者,稱登科記[3]。據封演《封氏聞見記》卷三《貢舉》條說,從中宗神龍(705—707)時起,就有人逐年記載登第進士的姓名,稱做《進士登科記》。封演在玄宗天寶時曾入長安太學讀書[4],他在天寶末登進士第[5],太學的同學諸生就將他的姓名續記在已有的《進士登科記》之末。當時有一個叫張的讀書人,也應進士舉,初落第,出于對進士及第的羨慕,就用兩手把那本《登科記》捧在頭頂上,說:“此‘千佛名經’也!”從封演的記載中可以知道,從中宗時起,就有登科記一類的書,而且可以逐年增添。由于進士科尤為特出,當時就有人專記進士登科的,這種進士登科記被視為光榮簿,因而也就有可能在社會上流傳。如詩人張籍《贈賈島》詩中說:“蹇驢放飽騎將出,秋卷裝成寄與誰?……姓名未上登科記,身屈惟應內史知。”(《張籍詩集》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點校本)張籍是中唐時人,可見當時登科記已盛行于社會,士人能以姓名上登科記為榮。

又據宋人《蔡寬夫詩話》所記,謂:“故事,放榜后,貢院小吏多錄新及第人姓名,以獻士大夫子弟之求者舉者(琮按,此‘求者舉者’疑當作‘求舉者’)。”(郭紹虞《宋詩話輯佚》卷下,第418頁,系輯自《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二一)這當是禮部貢院小吏因職務所近,將當年的新及第進士姓名記錄下來,以獻于士大夫子弟,備他們應酬交際及將來應試的參考,有其實用的目的。這樣歷年積累,也就自然成為登科記一類的材料。可見在唐代,登科記材料的纂集是相當普遍的。

說到進士登科記,應該先約略談一下唐代進士的放榜情況。關于這方面的詳細情節,本書第十一章《進士放榜與宴集》有專章論述,但為敘述方便起見,把有關情況先在這里談一下還是有好處的。

唐代的進士榜,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張榜,開元二十四年(736)以后進士歸禮部試,就用大字書寫貼于禮部南院東墻,詳情可參見五代時人王定保《唐摭言》一書。晚唐詩人黃滔有《送人明經及第東歸》詩,中云:“亦從南院看新榜,旋束春關歸故鄉。”(《唐黃御史公集》卷三)似乎明經放榜也在禮部南院。另一種是所謂榜帖,類似后世的“題名錄”,又與“捷報”相仿佛。唐人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中的《泥金帖子》條載:“新進士才及第,以泥金書帖子附家書中,用報登科之喜。”又《喜信》條載:“新進士每及第,以泥金書帖子附于家書中,至鄉曲親戚,例以聲樂相慶,謂之喜信。”所謂泥金,就是用金箔和膠水制成的金色顏料,榜上貼有這種金花,所以榜帖又稱金花帖子。據王仁裕所記,則這種金花帖子至少在開元、天寶時就已經盛行了。又據宋趙彥衛所記,這種金花帖子在北宋初仍還流行,其所著《云麓漫鈔》(卷二)中有具體的記述:“國初循唐制,進士登第者,主文以黃花箋長五寸許,闊半之,書其姓名,花押其下,護以大帖,又書姓名于帖面,而謂之榜帖,當時稱為金花帖子。”另外,南宋人洪邁也有這方面的記載[6],他曾獲得北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孫僅榜的盛京榜帖,說這種榜帖“猶用唐制,以素綾為軸,貼以金花”,上面寫知舉者姓名、年歲、生辰,以及父祖名諱,其后寫本榜狀元姓名、籍貫及同科登第人。在唐代,這種榜帖有專人差送至及第進士的家鄉或所在地,如《玉泉子》記趙琮進士及第,人還未回家,榜已送至所屬州府。又如曹希干于咸通十四年(873)登第,這時其父曹汾為忠武節度使(治許州),“榜至鎮,開賀宴日,張之于側”[7]。這種榜帖備載登第者姓名、籍貫、同榜狀元及同年名次,又載本科知貢舉者的姓名、年歲、父祖名諱、私忌等等,其本身已經具備成為唐人登科記的原始材料。唐代前期一些私人所編的登科記,其材料來源主要當即是通行于社會上的這種榜帖。

唐人所編的登科記,在穆宗長慶(821—824)以前,就有十幾種[8]。大抵在宣宗以前的登科記,都系私人所編[9]。這些私人編錄,在《新唐書·藝文志》中只記載了三種,那就是:崔氏《唐顯慶登科記》五卷,姚康《科第錄》十六卷,李奕《唐登科記》二卷。

《顯慶登科記》的著者崔氏,《新唐書·藝文志》注云“失名”,生平事跡無從考知。《文苑英華》卷七三八收有趙《李奕登科記序》,末云:“自武德至乎貞元,閱崔氏本紀,前后嗣續者在我公為多焉。顧惟寡昧,獲與斯文,因濡翰而為之序。貞元七(原注一作十七)年春三月丁亥序。”同一篇文章,《全唐文》卷五三六,則變成作序者為李奕,篇名為《登科記序》。其實《文苑英華》與《全唐文》都有錯誤。《玉海》卷一一五《選舉》引《中興書目》載有《崔氏登科記》,下云:“貞元十七年三月丁亥校書郎趙序曰:‘武德五年,詔有司特以進士為選士之目,仍古道也。’”南宋人洪適還收藏有崔氏書,他說“貞元中校書郎趙為之序”(《盤洲文集》卷三四《重編唐登科記序》)。由此可見,這篇序確是趙作的,而他所序之書則為崔氏的《顯慶登科記》,而不是李奕的《登科記》。據趙序,崔氏書所錄為唐高祖武德至德宗貞元時的進士登第者,顯慶原是唐高宗的年號,崔氏所作為什么叫做《顯慶登科記》,殊不可解。或顯慶非指年號,泛指為喜慶之意。又,崔氏書,《新唐書·藝文志》作五卷,而《玉海》引《中興書目》作一卷,可見宋時已亡佚大半。據《玉海》所記,其書本來是專載進士登科的,后有續之者,則“自元和方列制科,起武德五年,迄周顯德六年”。

《文苑英華》和《玉海》都說是趙為《顯慶登科記》作序,但有些書上則說趙自己撰有《進士登科記》一書。如《唐摭言》卷一《述進士上篇》謂:“永徽已前,俊、秀二科猶與進士并列;咸亨之后,凡由文學一舉于有司者,競集于進士矣。由是趙等嘗刪去俊、秀,故目之曰《進士登科記》。”另外,南宋吳曾說他家有“唐趙撰《唐登科記》”,并記貞元七年、八年(791—792)知舉者、登第者姓名,及所試詩賦題目。其所著《能改齋漫錄》卷四《林藻歐陽詹相繼登第》條記:

予家有唐趙撰《唐登科記》。嘗試考之,德宗貞元七年,是歲辛未,刑部杜黃裳知貢舉,所取三十人,尹樞為首,林藻第十一人……賦題《珠還合浦》,詩題《青云干呂》。次舉貞元八年,是歲壬申,兵部侍郎陸贄知貢舉,所取二十三人,賈稜為首,歐陽詹第三人。……賦題《明水》,詩題《御溝新柳》。

同書同卷《閩人登第不自林藻》條也言及趙之書,說“唯《唐登科記》,神龍元年第五十四人有薛令之”。很可能王定保、吳曾所看到的這一《進士登科記》仍是崔氏所作,而趙為之序,或有所補正,因此五代和宋朝人刻書時就把趙也作為編撰者了,《唐摭言》說是“趙等”,當是這個意思。趙為南陽人,其祖趙骃,京兆士曹參軍;父趙涉,侍御史[10]。趙于貞元三年(787)進士及第,受到德宗的賞識,由監察御史里行、浙東觀察判官特授京畿高陵縣令[11]。趙為趙璘的伯父,趙璘于宣宗大中間曾替鄭顥編修登科記,趙氏中外姻親中知名者甚眾,因此趙為崔氏書作補正或另撰一書,都是有可能的。

《新唐書·藝文志》在著錄姚康《科第錄》十六卷時,注云:“字汝諧,南仲孫也,兵部郎中、金吾將軍。”姚南仲,兩《唐書》有傳,見《舊唐書》卷一五三、《新唐書》卷一六二。南仲為華州下邽人,大歷時任諫官,曾上疏論代宗貞懿皇后獨孤氏陵墓事,直言為世所稱。德宗時任義成節度使,對監軍的宦官薛盈珍有所抵制,為薛盈珍誣告,后來其部將曹文洽殺身以救南仲,此事也是傳聞于一時的[12]。姚康元和十五年(820)登進士第,能詩[13]。敬宗寶歷元年(825)在京兆府司錄任上[14]。據《新唐書·歸融傳》,文宗朝,姚康在任左司員外郎判戶部案時,曾因贓罪貶嶺南尉。后還朝,宣宗時任太子詹事。他的著作,除《科第錄》外,還有《帝王政纂》十卷,《統史》三百卷,后者所記,“上自開辟,下盡隋朝,帝王美政、詔令、制置、銅鹽錢谷損益、用兵利害,下至僧道是非,無不備載,編年為之”(《舊唐書·宣宗紀》大中五年十一月)[15]。可見姚康在史書的編纂上有一定的素養。《科第錄》是姚康的早年著作,《玉海》卷一一五《選舉》曾載其長慶二年(822)序,云:“自武德已來,登科名氏編紀凡十余家,皆不備具。康錄武德至長慶二年,列為十一卷。”據此,則其書所載登科人名,至長慶二年為止,而且只是十一卷。《玉海》又注云:“自三年畢天祐丙寅,續為五卷,合十六卷。”則自長慶三年到唐末天祐三年(906)的五卷,為后人所補,非姚康作,姚康原書為十一卷。其書北宋時尚存,《崇文總目》仍作十六卷。南宋人洪興祖作韓愈年譜[16],曾有好幾處引述《科第錄》。洪皓于南宋初出使金國,在云中、燕都等地居留了十多年,回南宋時帶來在北地獲得的姚康書的前五卷,所載為唐高祖、太宗兩朝進士、秀才兩科(洪適《盤洲文集》卷三四《重編唐登科記序》)。則《科第錄》在南北宋之際已非全書。南宋的兩大藏書家晁公武與陳振孫都沒有著錄過姚康的書,大約南宋中葉其書已不存,而《宋史·藝文志》(史部傳記類)卻載有姚康《唐登科記》十五卷,書名、卷數都與《新志》、《玉海》所載不符,似不足為據。

《新唐書·藝文志》又載李奕《唐登科記》二卷。按《新唐書·宰相世系表》有二李奕,一為秘書少監李益子,一為慈州別駕李沆子。后者時代過晚,作《唐登科記》者恐是李益子李奕,但此李奕的事跡也不詳,陳振孫已說“李奕書亦不存”[17]。大約其書亡于北宋時。

為《新唐書·藝文志》所不載的還有一部官修登科記。《冊府元龜》卷六四一《貢舉部·條制》三記載道:“(大中)十年四月,禮部侍郎鄭顥進諸家科目記十三卷,敕付翰林,自今放榜后仰寫及第人姓名及所試詩賦題目進入內,仍付所司逐年編次。”實際上,鄭顥所進的登科記,具體是由趙璘編次的,《唐語林》(卷四)對此有稍為詳細的記述:“宣宗尚文學,尤重科名。大中十年,鄭顥知舉,宣宗索登科記,顥表曰:‘自武德以后,便有進士諸科,所傳前代姓名,皆是私家記錄。臣尋委當行祠部員外郎趙璘訪諸科目記,撰成十三卷,自武德元年至于圣朝。’敕翰林,自今放榜后,仰寫及第人姓名及所試詩賦題目進入。仰所司逐年編次。”[18]由此可知:一、此次編登科記,系出于宣宗的動議,由大中十年(856)鄭顥知貢舉時委托祠部員外郎趙璘編纂,進呈于宣宗。二、此次所編之十三卷登科記,起自唐高祖武德,直至宣宗時,系纂輯前此私家所編的幾種登科記而成,因此又稱“諸家科目記”;其所輯集的,除進士科以外,還有其他科目。三、從此以后,命令翰林院逐年編次及第人姓名及所試詩賦題目,由政府統一進行此項工作。

鄭顥為憲宗時宰相鄭之孫,史稱“踐歷華顯,出入中外者逾四十年”(《舊唐書》卷一五九《鄭傳》)。鄭顥尚宣宗女萬壽公主,拜駙馬都尉,宣宗時曾兩次知禮部貢舉,“恩寵無比”[19]。由他出面來編錄登科記,而又由趙璘擔任實際的編纂工作,自是理想的人選。趙璘是德宗時宰相趙宗儒的侄孫,父伉,曾任昭應尉。其中外姻親,多為顯族。趙璘本人登大和八年(834)進士第,又開成三年(838)博學宏詞登科,歷任漢州、衡州刺史等職。他的《因話錄》六卷,記中唐士族及社會習俗,詳贍可據。

按理說,趙璘所編的登科記,以官府之力,又集諸家之長,而且此后又由翰林院逐年編次,這樣的資料,后世是應當可得保存完整的。但其書不見載于《新唐書·藝文志》,《崇文總目》也未見著錄,洪適在《重編登科記序》中只引《唐會要》提了一下書名,又說“今多亡矣”。只有北宋末年以“廣蓄異書”見稱的董逌,才藏有殘存的六卷,起開元二十三年(735),至貞元九年(793),“其間亦又有缺剝,不可倫敘,或遺去十年,少或三四年,在姓名中又泯滅過半”[20]。可見鄭顥、趙璘所編的這部官修的登科記,命運也不見佳,大約經兩宋之際的兵火,連這六卷的殘本也不復存世了。

唐朝晚年,大約還有一些登科記流散于各地。如《因話錄》卷四曾記載一則笑話:“京兆龐尹及第后,從事壽春。有江淮舉人,姓嚴,是登科記誤本,倒書龐嚴姓名,遂賃舟丐食。就謁時,郡中止有一判官,亦更不問其氏,便詣門投刺,稱從侄。龐之族人甚少,覽刺極喜,延納殷勤,便留款曲,并命對舉匕筋。久之,語及族人,都非龐氏之事,龐方訝之。因問止竟:‘郎君何姓?’曰:‘某姓嚴。’龐撫掌大笑曰:‘君誤矣!余自姓龐,預君何事?’揖之令去。其人尚拜謝叔父,從容而退。”這里所說的登科記,當是私人傳抄的一種,極為簡陋,不僅把姓名抄顛倒了,而且沒有注明籍貫,害得這位江淮舉人錯認同宗,弄明真相后還裝作不知,真是絕妙的諷刺。可見當時社會上流傳的登科記,是詳略粗細,各式各樣都有的。又有專記某一年進士同年姓名的,如昭宗于天祐元年(904)為朱溫所脅迫,遷都洛陽,春二三月在陜州,放進士榜,北宋初陜郡開元寺還有這一年的進士登科題名(見宋尹洙《河南先生文集》卷四《王氏題名記》)。一些地方志中也還保留唐人登科記的材料,如翁承贊于乾寧二年(895)登進士第,他在杏園宴時曾做過探花使[21],莆陽縣的縣學登科記就記有他的登第名次(見宋王邁《臞軒集》卷六《謝陳侍郎立縣學續登科記并書啟》)。又如徐松《登科記考》卷二四昭宗乾寧四年進士第韋彖下,據《永樂大典》引《池州府志》,謂“唐登科記”云云。又據宋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十載,王禹玉作龐籍神道碑,龐家送潤筆,除金帛外,還有古書名畫三十種,其中就有晚唐詩人杜荀鶴及第時試卷一種[22]。這也是唐代進士登科的珍貴材料。

宋人所作唐代登科記,值得提出的有二人,一是北宋人樂史,一是南宋人洪適。《玉海》卷一一五《選舉》載:“雍熙三年(986)正月,樂史上《登科記》三十二卷,《唐登科文選》五十卷,《貢舉事》、《題解》各十二卷,以為著作郎、直史館。”又見《玉海》卷五四《藝文》,及《宋史·樂黃目傳》,《十國春秋》卷一一五《拾遺》。《郡齋讀書志》卷九著錄為三十卷,謂其書“記進士及諸科登名者,起唐武德迄天祐末”。樂史是由五代入宋的人,當時他看到的唐人科舉材料當還不少,因此除了編登科記三十卷以外,還有文選五十卷,其他有關材料四十卷,可見他在這方面做了不少的工作。明萬歷時陳第據其所藏書編《世善堂藏書目錄》,卷二有《唐登科記》三十卷,疑即樂史之書,則其書當亡于明后期[23]。另外是洪適的《重編唐登科記》,據其自序(《盤洲文集》卷三四),他根據姚康《科第錄》的前五卷(即唐高祖、太宗兩朝),其后又據崔氏《顯慶登科記》及續書,再參考《唐會要》、《續通典》及唐人文集加以補正,故名“重編”,共十五卷。他的做法類似于徐松的書,體例是較為完善的。據《玉海》卷一一五《選舉》條,此書編成于高宗紹興三十年(1160)十月,但此后除了《直齋書錄解題》(卷七)著錄以外,就再也未有記載,可能南宋后期即已經亡佚。

這里應當提到的是,《文獻通考》卷二九《選舉考》二曾有一份《唐登科記總目》,載唐初至昭宗天祐四年(907)歷年登科的人數,末謂“右唐二百八十九年逐歲所取進士之總目”。這里說的是“進士之總目”,實際所載卻不限于進士,如高祖武德元年就記載“上書拜官一人”,這或者可以用武德初未設進士科來解釋,但在這之后也仍有上書拜官的記載,如太宗貞觀十九年(645),高宗顯慶五年(660)等。又如唐初至高宗永徽元年(650),大多載有秀才登第的人數,至永徽二年注明“其年始停秀才舉”,在這之后就未載秀才登第人數,而增載諸科,但所載諸科的人數卻甚少,如高宗顯慶三年(658)一人,麟德元年(664)二人,儀鳳元年(676)四人,其中武后垂拱四年(688)為三十人,睿宗景云二年(711)為五十六人,憲宗元和元年(806)為三十六人,穆宗長慶元年(821)為三十八人,敬宗寶歷元年(825)為三十二人,文宗大和二年(828)為三十六人,算是較多的,大多數則每年不超過十人。顯然這所謂諸科并非指明經,因為唐代每年所取的明經人數要比進士多好幾倍。另外,除高宗乾封元年(666)載有幽素舉十二人外,其他都未載制科名目。則這個所謂登科記總目,當是以進士科為主,并包括秀才、諸科(不含制科和明經)在內的登科人數的記錄。馬端臨在這份總目之后有一個按語,其中說:

按昌黎公《贈張童子序》言:“天下之以明二經舉,其得升于禮部者,歲不下三千人,謂之鄉貢,又第其可進者屬之吏部,歲不及二百人,謂之出身。”然觀登科記所載,雖唐之盛時,每年禮部所放進士及諸科,未有及五七十人者,與昌黎所言不合。又開元十七年限天下明經,進士及第每年不過百人,又大和敕進士及第不得過四十人,明經不得過百一十人,然記所載逐年所取人數如此,則元未嘗過百人,固不必為之限也。又明經及第者姓名尤為寥寥,今曰不得過百一十人,則是每科嘗過此數也。豈登科記所載未備而難憑耶?《唐史》、《摭言》載華良夫為京兆解不第,以書讓考官曰:“圣唐有天下垂二百年,登進士科者三千余人。”以此證之,則每歲所放不及二十人,登科記不誤矣。

這里有好幾處提到登科記如何如何,則馬端臨是看到過唐登科記的,他的這個總目即根據他所看到的唐登科記而編制。在《文獻通考》自序中,馬端臨說,所謂“文”者,“凡敘事,則本之經史,而考之以歷代會要,以及百家傳記之書,信而有征者從之,乖異傳疑者不錄”;所謂“獻”者,“凡論事,則先取當時臣僚之奏疏,及諸儒之評論,以及名流之燕談,稗官之記錄,凡一語一言可以訂典故之得失,證史傳之是非者,則采而錄之”。這就是說,他在書中所征引的史料,皆有根據,絕非杜撰。事實上像唐登科記總目那樣的材料,也是杜撰不出來的。因此,馬端臨所看到的唐登科記,一定是宋元之際尚傳存于世的。但據前面所說,見于著錄的唐代三種私家編撰的登科記和一種官府所編的鄭顥登科記,到南宋中期都已不存,洪適的一種至南宋末是否傳存也未可必,獨樂史所撰的,明人陳第還有著錄,且其書卷帙也不算小,馬端臨看到的唐登科記,很可能就是樂史的一種[24]

另外,元人辛文房作有《唐才子傳》一書,共十卷,其自序謂“頃以端居多暇,害事都捐,游目簡編,宅心史集,或求詳累帙,因備先傳,撰擬成篇,斑斑有據”。《唐才子傳》所列詩人是按時代先后編排的,其特點之一是對絕大多數人注明進士登第年,有時并說明那一年知舉者姓名,或狀元姓名(這些材料往往為徐松所吸收)。顯然,辛文房也必定有一份唐人的登科記。根據同樣的理由,我認為辛文房所看到并作為依據的,當也是樂史所撰的一種。

岳珂《寶真齋法書贊》卷九載有北宋詩人林和靖曾向人借咸通中登科記一冊。《文苑英華辨證》中好幾處提到唐登科記,并用以考證唐人詩賦篇名及人名。明人徐應秋的《玉芝堂談薈》,卷二有《歷代狀元》條,雖有錯誤[25],但其材料來源,當有所本。這些大約也是唐宋人留存的散見的登科記,但現在已不能考知其作者及卷帙。

唐代制科名目與登科者姓名是另有專書記載的,中唐時就有人專門編錄制科策文以供應試者閱讀揣摩[26]。《郡齋讀書志》卷九曾著錄有《唐制舉科目圖》一卷,作者不詳(《宋史·藝文志》謂蔡元翰作),其書列七十六科,不僅列人名,而且注明后來哪些人當了宰相。此書已亡佚。至于現在所見記載制科名目的,則有好幾種,如《唐會要》卷七六《貢舉中·制科舉》,宋趙彥衛《云麓漫鈔》卷六,王應麟《困學紀聞》卷一四,高似孫《諱略》卷三,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三三。內容不再詳舉,可參見本書第六章《制舉》。

唐代還有一種記載科舉考試的有關事項或軼事的,當也保存了登科記的材料。《新唐書·藝文志》著錄有《文場盛事》一卷,未注撰者姓名,《玉海》卷五一《藝文》對其內容有些說明:“載唐人世取科第,及父子兄弟門生座主同時者。”晁《志》卷九著錄《唐宋科名分定錄》,謂不題撰人姓名,晁公武謂此當是北宋哲宗元符年間(1098—1100)所著之書,并略引其序云:“己卯歲得張君房所志唐朝科場故事,今續添五代及本朝科名分定事,迄于李常寧云。”己卯即元符二年(1099),晁《志》所謂元符間書,當即據此。由此可見《文場盛事》為張君房所作,其書于宋哲宗時又為人編入《唐宋科名分定錄》。《唐詩紀事》卷六六記李質事,謂“質字公干,襄陽人。……質登第后二十年,廉察豫章,時大中十二年也”。即注謂據《科名分定錄》。

類似的還有稱為《諱行錄》的,《玉海》卷一一五《選舉》著錄為一卷,云:“以四聲編進士族系名字、行第、官秩,及父祖之諱、主司名氏。起興元元年盡大中七年。”洪興祖于北宋徽宗宣和時作韓愈年譜,于韓愈世系的敘述中,有幾處引及《諱行錄》,如記韓湘,謂:“《諱行錄》云長慶四年李宗閔下擢進士第,時試《金用礪賦》、《震為蒼筤竹詩》。字有之,行第十一。”記韓湘云:“《諱行錄》云長慶三年擢進士第,行第二十一。”記韓綰云:“《諱行錄》云咸通四年第進士,時右常侍蕭仿知舉,試《謙光賦》、《澄心如水詩》,中第八,行第二十五。”則尚在大中之后。又據洪邁《容齋隨筆》卷一三《貽子錄》條,說其父適自燕都歸,帶回《貽子錄》一書,其中載唐咸通七年盧子期撰作《初舉子》一書,書中詳細記載舉子應試時的各種注意事項(如如何避諱等等)[27]。限于篇幅,這里就不作詳細介紹[28]

如上所述,可見唐宋時期,有關唐代登科記的材料是不少的,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豐富的。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材料差不多都散失亡佚了。在這些原始材料亡失的情況下,徐松廣泛搜羅有關資料,編纂成一部包括唐五代三百多年中進士、明經、制科及其他科目在內的登第人名及有關事跡,共三十卷,凡六七十萬言,其功確不可沒。

在徐松已取得的成就的基礎上,我們應該再往前進一步。這里且不說觀點方面的問題,我們今天無論對唐代科舉制度的看法,或者是對唐代文學發展及其與科舉關系的看法,從總的方面說是應該超過了徐松的。就是從史料的運用上說,我們也可以比徐松看得更全面,可以把過去為人忽視的材料,用新的觀點和方法,做出合乎歷史實際的聯系。就是說,我們今天完全有條件,在一個更高的起點上來研究唐代的科舉制度,以及這個制度給予當時的文學發展、文人生活、社會風氣等等深刻而廣泛的影響。

如果從這點出發,那么,在我們面前,材料的面可以說是相當寬廣的;“唐代科舉與文學”這一專題的材料學,有它深厚的基礎。

首先是一些正式的史書。兩部政書——作于唐代中期的《通典》和作于宋末元初的《文獻通考》,都有專門的章節論述科舉與學校,以及官員的銓試。作為有見識的史學家,杜佑把封建社會幾個重要的制度放在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加以敘述,從遠古時期起,直到唐玄宗天寶末[29]——而安史之亂正是明顯地劃分了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前后期。杜佑而且不無自覺地意識到社會經濟發展對其他一些制度來說,是有首要的作用,因此在全書的結構安排上,把“食貨”放在第一,他在自序中說:“夫理道之先在乎行教化,教化之本在乎足衣食。”這種“足衣食”的思想當然是得之于先秦的某些思想家的啟發,但杜佑把它運用于社會制度的全面研究上,這在中國古代歷史學上還是第一次。有意義的是,《通典》在“衣食”部分之后,緊接著的則是“選舉”,“選舉”之后是“職官”,其次是“禮”、“樂”、“兵”、“刑”、“州郡”、“邊防”。杜佑對這幾方面的關系,他是這樣表達的:“夫行教化在乎設職官,設職官在乎審官才,審官才在乎精選舉;制禮以端其俗,立樂以和其心,此先哲王致治之大方也。”(《通典》自序)杜佑歷任中央和地方要職,他對社會問題的看法當然不能越出封建臣僚的范圍。他認為對百姓施行教化,必須依靠大大小小的官員,因此就必須設職官,而設職官就先要有一套審察官員才德的辦法,而這種辦法就在于對選舉制度要有嚴密合理的規定。杜佑把選舉制度作為實施封建政教的前提加以敘述,有著強烈的實用目的。他把占六卷篇幅的“選舉”分成兩大類,一是制度沿革的敘述,二是對歷代制度得失的評論。他的這種著作體例大體為以后的同類著述所沿襲,像馬端臨《文獻通考》在記敘“選舉”、“學校”、“職官”等時,就明確聲稱:“俱效《通典》之成規,自天寶以前,則增益其事跡之所未備,離析其門類之所未詳,自天寶以后,至宋嘉定之末,則續而成之。”(《通考》自序)

《唐會要》與《冊府元龜》都有關于科舉的專章,顯然是受《通典》的影響;《新唐書》的志的部分專設《選舉志》,在斷代正史中是體例上的創舉,實際上是承襲了在它之前的幾部大的史書的作法。另外,像《唐六典》中的禮部與吏部部分,我們可以參見開元以前有關科舉的正式規定;而《唐大詔令集》的一些詔令文書,提供了不少科場事件的公開法令記錄。

以上是所謂正式的、帶有官方檔案性質的史書。我們要較為全面地探討科舉制,當然不能僅限于此,雖然就篇幅來說,以上這幾部書加起來已經有好幾百卷,夠一個研究者花相當的時間去閱覽的了。另有一部分材料,我們姑且名之曰“史料筆記”,是非常值得探討的地域,只要我們稍作努力,就會有所收獲。其中較著名的如《唐摭言》、《唐語林》、《封氏聞見記》、《隋唐嘉話》、《朝野僉載》、《大唐新語》、《劉賓客嘉話錄》、《因話錄》、《劇談錄》,等等。這些書一般是當時人記當時事,可信性較大。科舉制對唐朝人來說是新事物,又是與讀書人出處攸關的大事,因此不少筆記的作者對此感興趣,他們結合社會風尚、文人生活對科舉制作了不同側面的記述,可以極大地豐富我們的認識。

另有一部分是唐代新興的傳奇小說,單本如《玄怪錄》、《續玄怪錄》、《獨異志》、《博異志》等,總集如《太平廣記》五百卷。這不但是我國古小說寶庫中的佳品,也是我們研究唐代科舉與文人生活的真切而生動的材料。別看它們是小說,透過一些虛構的神鬼怪異的情節,可以看到當時社會的新鮮的生活。對于現實生活的多方面的記述,對社會情景的浮雕般的刻畫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細致描寫,都是正式的史書所不能及的。

唐人眾多的有特色的詩文,當然更應該是極好的材料。前人在論述時也曾注意于此,并加以引用。除了別集外,《全唐詩》和《全唐文》都是極為方便的和有用的文獻。本書較多地引用了這些作品,目的是想從更廣的社會歷史背景中向讀者提供唐代科舉與文學的具體聯系。

宋代與唐代,不但時間上接近,而且無論就科舉來說,或文學的發展來說,關系實在太密切了。在中國詩史上,唐詩之后人們接著就會想到宋詩;以古代散文來說,說到韓、柳的古文,難道可以不提歐陽修和蘇東坡嗎?“唐宋八大家”,幾乎成為古文寫作的楷模。同樣,宋代的科舉,不少方面也是對唐代的繼承和發展,我們往往從宋人的著述中更能容易理解唐代科舉的某些變化。因此本書是盡可能引用一些宋人的材料。當然,宋人的材料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不像唐代的集中,因此搜輯甚為困難,本書引用時難免會有掛一漏萬之失(由此可以推想,如果效徐松之書的體例,編撰一部《宋登科記考》,材料一定會是更豐富,但搜輯和排比的功夫一定會更繁重)。宋以后的材料,也間有征引,那就更有疏漏了;其實清人的評論和考證是很可以探尋的,這方面的材料還有待于開發。

近人的材料,雖然從數量上說,沒有上面所說的那幾部分多,但近人的研究成果是彌足珍貴的。因為科舉史的研究本來是剛興起的學科,而以科舉與文學作為研討的對象,則似乎是介于史學與文學之間的邊緣科學,涉足的人就更為少了。我們應當尊重前輩學者的建樹,同時對當今學者做出的新成就更應有足夠的重視。如陳寅恪、岑仲勉等老先生在建國以前的著作,雖然在科舉方面未有專文論述,但他們有時涉及這方面的問題所表示的見解,是很足使人啟發的。當今幾位文史前輩學者,如唐長孺、王仲犖、啟功、程千帆等先生的著述,都給筆者以啟迪。我覺得,應當有人來做這樣的工作,把近代學者有關唐代科舉史研究的成果加以明晰的綜述,做出充分的肯定;當然,也可以在肯定的基礎上指出進一步研究的線索和方向。

本書就是希望以上述的材料為依據,做出自己一點微小的努力。


[1] 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八一《取士大要有三》。

[2] 王應麟《困學紀聞》卷一四《考史》。

[3] 徐松在《登科記考》的“凡例”中,謂唐人登科記中不載明經及第的人名。這只是推論,有待進一步查考。

[4] 見《封氏聞見記》卷二《石經》。

[5] 《新唐書·藝文志》編年類著錄有封演《古今字號錄》一卷,下注云:“天寶末進士第。”徐松《登科記考》即據以定封演為天寶十五載(756)進士第。

[6] 洪邁《容齋隨筆》卷一三《金花帖子》。

[7] 參見《唐摭言》卷三。

[8] 見《玉海》卷一一五《選舉》引姚康《科第錄敘》。

[9] 《唐語林》卷四載鄭顥于大中十年(856)上登科記表,中云:“自武德以后,便有進士諸科,所傳前代姓名,皆是私家記錄。”

[10] 《新唐書》卷七三下《宰相世系表》。

[11] 趙璘《因話錄》卷一。《唐語林》卷一說趙為貞元六年進士第,誤。徐松《登科記考》卷八即據《因話錄》加以駁正。

[12] 柳宗元有《曹文洽韋道安傳》(《柳河東集》卷一七),其文已佚。

[13] 見計有功《唐詩紀事》卷五○。

[14] 《劉禹錫集》卷二《高陵縣令劉君遺愛碑》。

[15] 《新唐書·藝文志》史部類著錄姚康復《統史》三百卷,下注云“大中太子詹事”。這當是與《舊唐書·宣宗紀》大中五年十一月著《統史》三百卷的太子詹事姚康為同一人,《新志》衍“復”字。我與張忱石、許逸民同志合編的《唐五代人物傳記資料綜合索引》(中華書局1982年4月版),把姚康復與姚康分為二人,即沿襲《新志》之誤,應加改正。

[16] 洪興祖《韓子年譜》,見宋魏仲舉《五百家音注昌黎先生集》附錄。

[17] 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洪適《唐登科記》下注。

[18] 關于此事,又可參見《唐會要》卷七六《緣舉雜錄》。

[19] 《新唐書》卷一六五《鄭傳》附。又《唐語林》卷四云:“崔起居雍,少有令名,進士第,與鄭顥齊名。士之游其門者,多登第。時人語為崔雍、鄭顥世界。”

[20] 董逌《廣川書跋》卷八《趙璘登科記》。

[21] 見《全唐詩》卷七○三翁承贊《擢探花使三首》,又參本書第十一章《進士放榜與宴集》。

[22] 王珪字禹玉,其所著《華陽集》卷三五有《龐莊敏公籍神道碑》。

[23] 按陳第《世善堂書目》自序有云:“吾性無他嗜,惟書是癖,雖幸承世業,頗有遺本,然不足以廣吾聞見也。自少至老,足跡遍天下,遇書輒買,若惟恐失,故不擇善本,亦不爭價值。又在金陵焦太史、宣州沈刺史家得未曾見書,抄而讀之。積三四十余年,遂至萬有余卷,縱未敢云汗牛充棟,然以資聞見,備采擇,足矣足矣。今歲閑居西郊,伏去涼生,課兒仆輩曬晾入簏,粗為位置,以類相從,因成目錄,得便查檢。”可見《世善堂書目》所著錄的書,都是陳第平生于各地搜輯抄錄所得,為實有其書。

[24] 徐松《登科記考》卷首“凡例”中說:“宋人著述,每引登科記,而不言某氏本。其總目載馬端臨《通考》,進士之外,統曰諸科。按《讀書志》云樂史《登科記》記進士及諸科登名者,是《通考》用樂史本也。”據此,則徐松也認為《文獻通考》所載的《唐登科記總目》即根據樂史的《唐登科記》而編纂的。

[25] 陸以湉《冷廬雜識》卷一《玉芝堂談薈》條謂:“徐應秋《玉芝堂談薈》,類摭故實,累牘連章,可稱華縟。然其書有二失,一則搜羅未遍,即正史猶有所遺;一則援引昔人文辭,每不標明某書。前之失猶可言也,后之失既乖體要,且蹈攘善之愆矣。”《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二三子部雜家類對其得失的評價為:“是書亦考證之學,而嗜博愛奇,不免兼及瑣屑之事。其例立一標題為綱,而備引諸書以證之,大抵采自小說雜記者為多。……然其捃摭既廣,則兼收并蓄者不主一途,軼事舊聞,往往而在,故考證掌故、訂正名物者,亦錯出其間,披沙揀金,集腋成裘,其博洽之功,頗足以抵冗雜之過,在讀者別擇之而已。”

[26] 參見元稹《酬翰林學士代書一百韻》(《元稹集》卷十)。

[27] 《初舉子》一書,又可參見《北夢瑣言》卷四。

[28] 根據清《咸寧縣志》所載,還有一種叫《廣人物志》的,也與唐科舉有關,其書卷一五經籍志子部載:“《廣人物志》十卷,鄉貢進士京兆杜周士撰。《文獻通考》:陳氏曰唐鄉貢進士京兆杜周士撰,敘武德至貞元選舉薦進人物事實,凡五十五科。”杜周士的事跡,見《新唐書》卷五九,又柳宗元《送杜留后詩序》舊注謂貞元十七年(801)進士第;又見《全唐詩》卷七八○,《全唐文》卷六九三。

[29] 唐李翰《通典序》謂《通典》敘事,“自黃帝至于有唐天寶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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