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饒和其他也許會成為宮嬪的小姐們在紅梅館待了三天，第三天，皇帝才在館后那片盛開的梅林里召喚了她們。

憑這一點，就可以知道這皇帝是種什么樣的人。

我作為丫鬟，自然是沒有資格陪她一起面圣的，所以我留在館內，和其他丫鬟們一起靜靜坐著，等待最后的結果。

之前的三天里，我和嬌饒已經接到過無數次的邀請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有多美。

但是她即便到了這里，也改變不了自己疏懶的天性，所以一直以來都只和她幼時的玩伴周韻荷走得近，除此之外并不理睬別的人。

這或多或少得罪了旁的驕矜小姐，但是嬌饒并不在乎，眼前的一切改變還沒有真正觸及到她的底線，還沒有到她需要為此付出很大代價的時候。

“你愣在這兒干什么呢？難道是擔心你家小姐選不上？”

這就是周韻荷的丫鬟，碧云。

看上去和青柳差不多大，甚至面龐氣質也有些相似，所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是很有好感的。

然而第一印象再好，也擋不住后來的深入，很快我就知道，她和青柳是完全不同的人。

“沒有，我只是覺得天氣太冷了，連腦子都要凍僵了。“我微微笑著，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心里的厭煩給泄露出來。

“這倒也是，京城的冬天一向比別的地方要冷些的。”

她的話里帶了一絲炫耀之意，和她初見時上下打量我所用的鄙夷的眼神正相呼應。

周韻荷和嬌饒是幼時的玩伴，但也只是幼時了。后來嬌饒的父親去世，她便隨著母親扶柩回鄉。而周韻荷的父親，調到京里做了刑部侍郎，雖然只是從四品，但到底比嬌饒要強得多了。

這個碧云，看上去和青柳是一樣的年紀，也許就連天性也是一樣的。如果跟在嬌饒身邊的是她，那么她的行為舉止大概就真的和青柳一模一樣了。

但她卻跟著周韻荷來到京城，經歷了京城的繁華和虛偽，在迎來送往的交際中沾上了這樣虛偽和浮夸。

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我會很可憐她，但身處局中時，我又難以自抑地厭惡她。

雖然只是一些小毛病，但往往這樣的小毛病最招人討厭。如果是大奸大惡者，其魄力和能力可能還引人敬佩。唯有這樣的人，蠅營狗茍，叫人完完全全瞧不起。

也許我的說法有些過分了，因為她的話實在刺我耳朵。

“我現在才知道尹小姐為什么要把你帶來，而不是把青柳帶來了。”

她的話嘰嘰喳喳的，像知了一樣煩人。

“你可比青柳沉穩多了，要是那丫頭在，估計房頂都能被鬧翻了。”我湊合著笑了笑，沒有接話，她卻突然湊過來，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小聲地說。

“我還以為……尹小姐特意要用你的平庸相貌去襯托她呢。”

我的笑意慢慢加深，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

以她這個年紀來說，能想到這樣的離間之語，心思也算曲折。只是終究還太膚淺，并且操之過急，完全不懂得掩飾。

終究難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