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媽媽那天說得十分嚴厲,但事實上,嬌饒真的沒有堅持學習一門技能的毅力。
她不喜歡琴聲,所以學了琵琶,但是每天只彈半個時辰就覺得手酸,不肯再繼續。故而一個月下來只勉強學會了換把位,一首簡單的小調都彈得零零散散不成樣子。
對弈就更不行了,這種需要費腦子步步為營的活動著實不適合她,盡管我極力讓子,她還是贏不了。幾次三番下來,熱情都消磨殆盡。
書畫倒是還可以,刺史大人還在時,請過西賓為她啟蒙,所以字寫得不錯。至于畫,就是她本身的天賦了,從小就對美好的事物、流暢的線條與和諧的顏色相當敏感,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出一幅有點意思的畫來。
問題還是她不肯努力,即便是自己比較擅長的書畫,也懶得鉆研。
李媽媽對她有點兒失望,就像家長對青春期的叛逆孩子,那種明明已經火燒眉毛卻還是意識不到學習重要性的失望。
當然想,嬌饒還是會聽話的,那卷詩選聽我翻來覆去讀了幾遍,基本上已經有了印象。自己也能夠寫出“花影斜過西窗紗”這樣無甚意味的打油詩,總體來說,也不算辜負了李媽媽的教誨。
“芳蓮墜粉,疏桐吹綠,庭院暗雨乍歇。”
自從李媽媽過來后,我再也沒有給嬌饒讀過話本或者其他故事,取而代之的是一闕闕詩詞歌賦,“無端抱影銷魂處,還見筿墻螢暗,蘚階蛩切。”
老實說在這方面,我的鑒賞力并不比嬌饒強多少,有時候雖然念著句子,其實心里并不明白意思。
甚至有時,遇到生僻的字眼,還得停下來翻翻韻書,著實影響嬌饒的觀感。
“送客重尋西去路,問水面琵琶誰撥?最可惜一片江山,總付與啼鴂……”
“好了好了!”她不耐煩地打斷我,顯然已經積攢了很久的怒氣,“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她揮揮手歪在靠枕上,閉上眼睛不再理我,我也只好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悄悄把房門帶上。
沒走幾步,就見到江媽媽。她看到我,立刻追問:“你怎么出來了?是小姐要茶點嗎?”
我搖搖頭:“小姐有些乏了,想一個人待會兒。”
“這樣啊。”她點點頭,沖我揮揮手,“那你自己忙去吧。”
然而我并沒有走,站在原地望著江媽媽,問出那個我疑惑許久的問題:“江媽媽,李媽媽究竟為什么要來指點小姐呢?咱家好像也沒什么她能看得上眼的東西吧。”
“你怎么知道她就沒有看得上眼的東西?”江媽媽突然露出一絲笑意,讓她的臉龐顯得更加秀美。
我有些疑惑,將身子板得直了些,一副求教的姿態:“請江媽媽解惑。”
“你沒看到李媽媽的頭發嗎?”
我微微一愣,心中更加不解。
“她年紀有些大了,頭發不僅花白,掉的也越來越多。我答應把自己的頭發剪了給她做假發,她就答應我來幫小姐做指點。”
江媽媽說完就轉身離開,我卻愣在原地,沒有辦法動彈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