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微亮,日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
手機鬧鈴聲準時響起,在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
床上的人打了個抖,翻身的同時嘴里煩躁地嘟囔著聽不清。
一只瑩白的手腕伸出來,按掉了鬧鐘,縮回去翻了個身沒了動靜。
沉吟了一會兒,門口響起敲門聲。
“小姐,可以起床啦,江先生來了。”后面一句話放低了聲音,是貼著門說的。
床上悶頭睡大覺的江妤嫣瞬間清醒,她眨了眨眼睛,腦子里回想著張媽說的那句話。
那個男人回來了?
江妤嫣反復消化著這個事實,只覺得一天的好心情瞬間沒有了。
這是多久沒見到那個男人了?
兩年前,母親楚瑩發現父親江南山的出軌行徑后就崩潰了,那段時間她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江妤嫣知道那是楚瑩這輩子最煎熬最痛苦的時間。
楚瑩身為家中獨女,從小金枝玉葉的長大,父親娶她也是為了前途能受到幫襯,他們結婚后一直感情很好,后來又有了江妤嫣。
可是楚瑩在一年前才發現,這都是一場騙局。
那時江南山出差在外,一直沒有回來,楚瑩才能放手去查。
這才發現江南山有一個青梅竹馬,他從小鄉村走出來,四處闖蕩,都是為了和她在一起。
楚瑩知道的時候,抱著那些資料照片哭了整整一夜。
她恨透了江南山的絕情,恨透了他把自己和自己父母作為了踏腳石。
楚瑩一度崩潰絕望,自殺了好多次。
有一次被江妤嫣發現,看見母親自殺的場景,讓她這個溫室里長大的花朵有了心理陰影,之后在知道自己深愛的父親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她更是患上了輕度抑郁。
這個打擊讓楚瑩意識到,她還不能倒下。
為了江妤嫣,為了自己年邁的父母,為了讓江南山那個畜生付出慘痛的代價,她絕對不能這么輕易地成全他們。
楚瑩振作起來,陪同江妤嫣進行心理治療,同時開始暗地里進行財產轉移,并且找江南山出軌的證據,準備讓他永無翻身之時。
雖然楚瑩自有了江妤嫣以后,就很少涉及商場,可她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比起半路子的江南山,商場的爾虞我詐她更勝一籌,況且她爹媽還沒死呢,怎會被江南山這個混蛋欺負去?
楚瑩雖甩手多年,但屬于商人世家的雷厲風行還刻在骨子里,手段之快讓江南山躲之不及。
遠在S市的江南山根本不知竟是自己的發妻在對他下狠手,還以為只是商業的對手。
江南山沒發覺,可楚老爺子老太太都知道了,他們第一時間就趕到江家,卻見到了恨意滿滿的女兒和瘦得不成樣子的外孫女……
沒多久有了楚家的幫助,楚瑩更加游刃有余,對待江南山也更加很辣無情。
幾個月的打擊讓江南山的公司潰不成軍,一度焦頭爛額,一時間都沒空去查明真相。
等他知曉的時候,已經收到了離婚協議書……
江妤嫣眼眸微冷,她應了一聲,起床穿衣洗漱后,才走出門下樓去。
她慢悠悠地下樓,腦子里還在想江南山的長相……
她實在記不清了,得抑郁癥的那段時間,她一直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常常噩夢連連,連家里都住不下去,搬去了療養院,更別提管江南山之后的事情了。
只知道他當時沒撈到什么好處,但畢竟這么多年浸濘商場,資產還是有的。
只是終究抵不過楚家這么多年的基業,公司遭遇打擊不說,他也被媒體新聞所抨擊。
一時間銷聲匿跡……
“他在哪?”江妤嫣問張媽。
“人在門口呢,夫人交代過不放他進來,我跟他說了好幾次,還是不肯走。小姐,你看……”
“沒事,我來吧。”
江妤嫣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走出去。
大鐵門外的男人很瘦,已經沒了兩年前的氣勢風華,曾經帶著盈盈笑意的臉上一片慘淡,兩鬢都有了些許銀絲。
他看到江妤嫣,臉上露出一抹笑,卻又似想起什么,笑僵在了嘴角。
江妤嫣不知該說什么好,曾經引以為傲的父親落得如此下場。
“……嫣嫣。”
見她一直不說話,他有些等不及了。
“嫣嫣,我這次來找你,實在是被你外公你媽媽他們逼急了,我的公司現在面臨倒閉,手頭實在有些緊,你能不能勸勸你媽媽,讓她別再步步相逼了,難道真要我死才好嗎?”
隔著門,江妤嫣清楚地看見,他紅著眼,越說越激動,甚至能看到他額頭上的青筋。
“是,你說對了。”
江妤嫣冷冰冰的回答他。
江南山錯愕了一瞬,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什么意思:“你…你說什么?”
這次江妤嫣直視他,直接一語捶死:“我說,你說對了,就是要你死。”
接著她又轉言道:“不過不止是我媽,是我們都要你死。”
……
上課的鈴已經打響很久了,江妤嫣的座位上還是空蕩蕩的。
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寫知識重點,突然手機震動了。
她跟班里同學和班長交代了下,就出門接電話去。
老師出去沒多久,走廊上響起她擔憂的聲音。
“您好江媽媽……是的,我是。”
“嗯……怎么會這樣?現在如何了?江妤嫣同學嚴重嗎?”
“好好,學校這邊沒事的,跟江妤嫣同學說下,讓她好好養傷……”
走廊上的聲音減弱,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任平生在聽見“養傷”的字眼后,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沒一會老師掛完電話走進來。
“老師,是江妤嫣同學的事嗎?”
還沒等老師開口,同樣按耐不住的文抒婭出聲詢問。
“是的,我正要說這個事。剛才江妤嫣同學的媽媽打電話過來,說江妤嫣同學在路上遇到歹徒持刀搶劫被無辜傷及了,所幸已被救治且并無生命危險,現在在醫院里。班長,你安排下,這段時間江同學可能不會來了,作業什么的你放學后安排同學給她帶下去。”
班主任說著,班里的同學都竊竊私語起來,顯然對這個消息很是震驚。
“還有你們也是,上學放學的路上都要小心些,最好是讓家長接送或者結伴而行,江同學發生這樣的事就是一個預警,一定要注意安全……”
接下來的話任平生已經聽不見了,他滿腦子都是江妤嫣被刺傷人在醫院的事,眉頭緊蹙,他一定要見到她,否則無法安心下來。
課間,班里大部分人還在討論這件事。
“天哪,嫣嫣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一定害怕死了,然然,我們放學就去看她吧。”
文抒婭哭喪著臉,拉著安然的手說。
安然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好的,我跟班長說一聲,我們一起去。”
“帶我一個。”
還沒等文抒婭應聲,背后傳來任平生微沉的聲音。
兩人皆是訝異地轉頭,任平生清俊的面容依舊是沒有多余的表情。
“哇哦,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了嗎?任平生,你要去看望江,妤,嫣?”
文抒婭率先反應過來,像是確定般,她故意在江妤嫣的名字上重點拖長音地譏諷道。
任平生對她的諷刺視而不見,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呵,還真要去啊?看上江妤嫣了?我可告訴你,平時嫣嫣在我不想讓她為難,現在她不在邊上,你可給我記住了,就憑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最好記住自己幾斤幾兩,別天天癩蛤蟆想吃天鵝唔……”
最后幾個字囫圇在安然迅速捂上嘴的手里。
無視文抒婭的掙扎和飛過來的眼刀,安然尷尬地對著任平生笑了笑。
“去看嫣嫣?沒事的,大家都是同學嘛,嫣嫣見到你也會開心的。你放心,我會跟班長說下的,等放了學我們一起去。”
聽完安然的話,任平生繼續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也沒再看她們一眼,轉身離去。
等他回到座位上,安然才松開手,長吁一口氣。
“你干嘛捂我嘴啊?就該讓我說完啊!對付這種不識好歹的人,我沒沖上去給他兩腳,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好嗎!”
文抒婭氣得發抖,一拳捶在桌子上,幸好班里嘈雜沒人注意到。
“你可拉倒吧,要是被嫣嫣知道,你看她生不生氣。嫣嫣這么喜歡他,你再不喜歡,也得顧著點嫣嫣的面子啊!”
安然翻了個白眼,給她敲了敲警鐘。
文抒婭不甘示弱地回駁:“嫣嫣才不會生我氣呢!再說了,任平生有什么好喜歡的,冷冰冰的,我都懷疑他身上有沒有溫度的,不會是死人……”
最后兩個字壓低了聲音。
安然氣急敗壞地拍了她一下,讓她閉嘴:“胡說八道什么呢?”說完還搓了搓肩膀。
文抒婭得意地壞笑著,轉言繼續:“要我說,還不如喜歡許諾呢。長得不賴,成績也好,性格溫暖陽光,還是籃球隊的……”
安然見她津津樂道,不免嗤笑開來,調侃著:“我看,是你喜歡許諾吧?不然怎么老是提他?要是嫣嫣喜歡許諾,你還不急啊!”
“你說什么呢?有你這樣的朋友嗎?誰喜歡許諾了!!”
文抒婭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子跳起來,伸手就去撓安然,羞赧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