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梁健飛，見上一面，

送上西太平洋公司的承諾。

什么承諾呢？

這就看他需要什么承諾。

吳秘書念完，會場一片寂靜。

大家沉默不語。

按照成明歡的設想，今晚不僅要開除羅海宇，順帶也要修理楊廣進一番。

現在倒過來了。

馬明才成了眾矢之的。

楊廣進不會放過如此大好形勢。

他繼續乘勝追擊：“剛才大家聽了西岸公司的投訴，人家索賠三十萬，同志們，三十萬啊，都是國家財產，如果大家都這樣做，會造成多大的國有資產流失。造成今天這個局面，馬明才同志要負絕大部分責任。”

“現在建工局對此事追得很緊，我們公司沒有一個說法，沒有一個人追責，肯定講不過去，也會遭到建工局的嚴厲批評。我建議給予馬明才同志撤職處分。”

楊廣進的提議得到黨委書記魏建軍的支持。

他也看不慣馬明才的囂張跋扈。

仗著他與總經理成明歡關系好，平時對魏建軍也是陽奉陰違，愛理不理。

既然他是成明歡的人，違紀事實存在，為什么還要護他？

魏建軍非常嚴肅地說：“任何黨員和干部職工出現違紀現象，這是黨紀國法所不允許的，必須嚴肅處理，必須追責。”

出席班子會有七名黨委成員，分別是總經理成明歡、黨委書記魏建軍、副書記宋彪、副經理楊廣進、總工程師朱宏任、總會計師周健、總經濟師劉超。

楊廣進的建議還得到了宋彪、楊廣進、朱宏任、總會計師周健的支持。

他們一致認為，馬明才在這次投標中工作極端不負責任，性質嚴重，影響惡劣，理應嚴懲。

總會計師周健持反對態度。他認為應該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針，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在人事任免上，總經理成明歡有極大的一票否決權。

內心上，他是贊成周健的說法，不愿意撤換馬明才，但他的違規事實擺在這里，完全無視肯定不行。

武斷專行，搞一堂言，傳出去必影響自己的仕途。

死對頭楊廣進巴不得呢，還有黨委書記魏建軍也尿不到一塊，在這個問題上行使否決權恐怕不行。

當然不是沒有變通方法。

他想了想，沉穩地說：“從現有的證據來看，馬明才工作上是有些問題，當然屬不屬實，還需要調查，形成組織結論才算數。沒有結論，今天這個班子會估計也沒有辦法處理。”

楊廣進十分驚愕，大輕飄飄了吧。

他責問道：“你的意思是今晚就算了，也不回復建工局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沒有結論之前不宜輕率地處理一個人。我們應當對組織負責，對其個人負責。”

黨委書記魏建軍說話了：“怎么沒有結論，剛才的證據不就是結論嗎？我們還需要什么樣的結論？”

成明歡一時語塞。

他沉默片刻，依然不慌不忙：“我說的是組織結論，不是這些材料，當然大家都強烈要求處理，這個也可以嘛。我的意思，馬明才個人作出深刻檢查，公司范圍內予以通報批評。”

“不行，太輕了。”楊廣進非常強硬表態：“必須撤職。”

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怎能輕易放過，今晚他一定要斗一斗。

他是市場營銷部主管領導，他的表態非常有份量。

但成明歡同樣十分強勢：“馬明才的職務不能撤，他的能力和水平有目共睹，我們公司的發展離不開他。”

“不一定吧，比他能力強的多的是，比如陳小琳就不錯，上個月她還成功拿了一個大項目，她的能力一點也不比他差。她為什么就不能當營銷部經理。”

最后，楊廣進說了句非常重的話：“如果主管領導這點人事權也沒有，建議公司黨委直接向建工局匯報，免去本人的職務。”

這句話很重了，充滿了火藥味。

成明歡敢向局里匯報嗎？肯定不敢。

一是楊廣進沒犯錯誤，免不了。

二是把班子上交，局里會怎樣看，何況楊明才有錯在先，按理免去他的職務也不存在問題。

黨委書記魏建軍見此決定和一下稀泥。

馬明才的能力還是有的，為公司也作出一定貢獻，全免估計難以服眾，也會讓人心寒。

他輕輕在桌上敲一下，示意不要爭執，然后，不緊不慢地說：“算了，楊總不要意氣用事了，我想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企業的發展，更好地選好人才用好人才。馬明才同志雖然能力水平有，但所犯的錯誤是嚴重的，如果僅僅是檢查，通報批評，肯定無法向建工局交代，也無法向西岸建筑公司交代。大家不要忘了，西岸公司還向我們索賠三十萬呢，處理不好，有可能法庭上見。如果不對當事人進行問責，西岸公司就會懷疑我們的誠意，相反，態度鮮明，多少可以安撫他們一下。我相信，只要我們做好溝通工作，這個矛盾是可以化解的，因為我們以后還有合作的需要。”

“我的想法是馬明才任市場營銷部副經理，經理由陳小琳擔任。”

這是最好的結果啦。

看得出來，今晚楊廣進非常強硬，準備硬頂，如果再爭下去，只會吵架，吹胡子瞪眼睛，甚至拍桌子。

一個好好的班子會亂成一鍋粥，后果會怎樣？

不想自明。

相反，馬明才的事真不是什么大事。

為這點小事鬧得沸沸揚揚，驚天動地，沒必要。

無奈之下，成明歡點點頭，表示同意。

楊廣進心里很清楚，這是成明歡的底線，不能再退讓。如果再堅持，二人紛爭必起，鬧起來的結果是二敗俱傷。

誰也不會有好結果。

見好就收吧，畢竟把馬明才趕下去了，搬走了心中的石頭，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他趕緊表態，同意魏書記的安排。

最后，他插了一點私貨，羅海宇轉為正式營銷員。

其他班子成員同意。

這樣的小事，班子成員只要有人提出，一般都會通過。

輪到成明歡表態。

他陰沉著臉，不置可否，起身就走了。

不表態也是一種表態，不過，他這種表態就是同意了。

按照他的性格，他不同意會立刻說我不同意，不會有半點猶豫。

他走了，大家也就起身走了。

剩下馬明才一人呆在會議室。

據說，他呆到下半夜才起身離開。

第二天，在市場營銷部會議室，楊廣進召開全體員工大會，傳達了班子會精神，宣布免去馬明才的職務，由陳小琳任營銷部經理。

開會之前，楊廣進找陳小琳談了一次話，告訴了班子會的決定，問她有什么想法。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命，陳小琳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她腦袋里面亂糟糟的，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出要說什么，不過官場話還是會二句，比如謝謝楊總的關心，一定不會辜負組織上的期望等等。

經過短暫思考后，她終于理清了思路。

待楊廣進宣布任命后，她開始談了談自己的管理模式，簡單地說，營銷部分成五個營銷攻關組，每組負責二到三個項目，責任到人頭，有獎有罰，同時設立一個后勤保障組，每組設組長一名，只對營銷經理負責。

讓羅海宇深感意外的是，他任營銷攻關第一組組長。

陳小琳任命羅海宇第一小組組長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從參加雨花小區這個項目投標就可以看出，羅海宇應變能力強，從人的言語表情中就可以察覺問題的所在，這是難能可貴的，具備了一個營銷人員的良好素質。

他是擔任第一小組組長是最佳人選。

因為他們將面臨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承接雨林小區項目。

這是個移民搬遷房，屬政府投資項目。

這個項目招標權自然在政府，而關鍵人物就是副市長梁健飛。

說到這個梁健飛，在沙林市也是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

為了拿下這個項目，市場營銷部多次派人與他接觸，包括局領導都出面了。

但他始終不見。

不是出差就是開會，在市政府根本找不到人。

據他們了解，參加這個項目競標最關鍵的有三家，分別是西岸建筑公司、省建九公司，再加上他們西太平洋。

當然，還有躍躍欲試的十幾家外圍單位，這些都沒戲，湊熱鬧而已。

也就是說，前來報名的單位會有二十余家，招標辦會對這些單位進行資格審查，從中淘汰一批，西太平洋作為堂堂央企，招標辦不敢輕易地說它沒資格，它沒這個膽，但能不能中就不好說了。

因此，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梁健飛，見上一面，送上西太平洋公司的承諾。

什么承諾呢？

這就看他需要什么承諾。

這條線是梁健飛一個侄兒牽的線。

一般來說，一個項目出來，領導身邊的親戚朋友就會聞風而動，打著他的旗號去各建筑公司游說，都會拍著胸脯表態，領導說了，這個項目讓我來負責。

其實這些人都是背著領導干壞事，領導根本就不知道。

這類絕大部份是領導的遠房親戚，平時沒來往。所謂的朋友，也就是小學、初高中同學或者同村同鄉，有的什么都不是，但膽子比誰都大，胸脯拍得比誰都響，他們的目的就是騙吃騙喝，能騙錢最好。

一般是走一步算一步，能走多遠算多遠，反正接項目又不是談一個就能成一個。

西太平洋公司的中標率只有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說十個里面只能中一個，其余九個都是打水漂。

這個打水漂含金量很高哦，不論談不談得成，前期的投入至少是十萬以上，主要是車費、禮品費、吃吃喝喝，加上做標書的錢等等。

在一個五星級酒店談，手稍松點，幾萬塊就沒了。

這些人都會把人引到這地方談，建筑公司也會認為理所當然在這地方談，而費用都由建筑公司出。

中介人是一毛不撥的，不僅不撥毛，而且還會拿走很多禮物，包括煙酒。

每次吃完飯，往往會拿走一二條中華煙，然后手一揮：“老板，我拿了一點煙。”

你能說不讓拿。

當然，自覺的人有，但大部分不自覺。

然后，項目談成了，他們拿提成，沒成，走人，跟他半毛錢關系沒有。

錢就這樣被風刮走了。

不過，現在建筑公司也精了，不見兔子不撒鷹。

他們一般會作一些調查，跟領導認識的人很多很多，但你不能僅限于電視上認識，平時根本說不話，沾不上邊，這樣的人有什么用，盡管你胸脯拍得山響，建筑公司一杯水都不會給你喝。

像梁健飛這個侄子就有點不一樣。

他平時與梁健飛家來往很密切，逢年過節必在家幫忙，這些都是局領導親眼所見。

他在梁健飛面前應該可以說上話，至少牽線沒問題。

公司寄于他很大的希望，前前后后也給了他不少錢。

收了錢的梁副市長的侄子第二天就跟他說了，希望投標時關照一下西太平洋公司。

但他不置可否，沒有表態。

說實話，西太平洋公司中標并不丟梁副市長的臉，央企，代表中國最高建筑水平，說出去，絕對臉上有光。

然而，話又說回來。央企又不是你一家，在沙林市有幾十家，加上省市國企，幾百家，哪家不是響當當，憑什么非得給你。

何況招標文件注明只要三級企業就行，也就是說全國所有三級以上建筑企業都可以來，這樣一算，就多了。

競爭空前激烈啊。

但是西太平洋公司志在必得。

這就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金錢。

凡是有用的人，他們都不放過。

看得出來，這個侄子也很努力，去了幾次梁副市長家，都不見人。

到他的辦公室去找，每次去，秘書都擋架，說梁市長正在開會，不方便見客。

這擺明是推脫，說不定是梁市長的授意。

羅海宇和小組的人分析了一下原因，一是估計他不想幫這個忙，二是他遇到了更強大有背景的人物，內部已定，他幫不上忙。

不管怎樣，他侄子這條線肯定斷了，指望不上。

大家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但離開標只有不到二十天了，如果這二十天沒有結果，這事肯定黃。

可能有的人不理解，現在不是講究公開公平競爭嗎？

從程序上來說應該是這樣，投標過程也是公開公平公正。

這都沒問題。

問題是主持招標的是人，不是動物，不是機器人，你說誰沒有私心，市府人員社會地位是高，羅海宇在時代城工作期間，就有一個自稱市府的人強闖工地，要看自己還沒有建好的房子，保安制止，他立馬一蹦三尺高，口口聲說，信不信，我弄死你。

這就是地位高害的。

但他們的收入并不高，絕大部分人憑工資收入一輩子也休想買房。

怎么辦？

打分時只要偏一點就行，有時領導會直接拍板，程序都不走。

被抓的高官，幾乎都有直接插手工程項目的經歷，百分之六十的腐敗都發生在工程領域上，這絕非虛言，因為這領域來錢太容易了，一個上億的項目，建筑公司支付的中介費會有上百萬，個把月的時間，上百萬就可以輕松落入口袋。

這樣的暴利，那個行業有？

正當羅海宇焦頭爛額的時候，市場營銷部偏偏發生了一件讓人目瞪口呆的事。

第二天上午，大家剛上班就收到馬玲玲發的一袋喜糖。

她笑嘻嘻地說：“昨晚我跟羅海宇訂婚了，所以今天我給大家發喜糖，希望大家祝賀我。”

陳小琳異常愕然，趕忙問道：“我怎么沒聽羅海宇說呢？”

“他是因為忙，不好意思，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是這樣啊，陳小琳心里雖然有點難受，但沒有再問。

婚姻自由，她沒資格干涉。

恰好這天上午，羅海宇遲遲沒出現。

馬玲玲得意洋洋地說：“昨天我們二人睡得很晚，今天早上我告訴他，要他好好休息，不用來上班了。”

陳小琳再次愕然。

這個馬玲鈴奇葩就奇葩吧，為什么還要把自己跟羅海宇睡覺的事也說出來，不怕別人笑話。

尤其讓人不可接受的是，竟然要羅海宇休息，不要來上班，你有資格嗎？

憑她對羅海宇的了解，他絕對不會接受奇葩女，是不是羅海宇受騙上當了？

有可能。

羅海宇就睡在三樓，她決定去找他一下。

她氣沖沖推開房門，羅海宇果然在呼呼大睡。

她有點生氣地掀開了他的被子，忽然，她想起了她是女性，而羅海宇是男性，他是男性啊，哪有女性掀男姓的被子？

她心里頓時撲通撲通直跳，趕緊把被子拉起。

自然，羅海宇醒了。

他十分茫然地望著陳小琳：“你找我有事嗎？”

“你看看幾點了，十點了，已經遲到了。”

羅海宇馬上起身穿衣服。

陳小琳有點不好意思背過身：“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馬玲玲訂婚了？”

羅海宇非常奇怪：“你問這個問題干嘛，沒有啊，誰說的？”

“馬玲玲說的，都給大家發喜糖了，說昨晚還跟你睡在一起呢？”

羅海宇有點懵了。

“不會吧？她不可能如此無聊吧？”

“你自己去一趟辦公室就知道了。”

羅海宇立即隨陳小琳來到辦公室。

剛進門，只見馬玲玲嬌滴滴走來。

“夫君，你休息好了沒有？”

羅海宇差點暈倒在地。

他幾乎在怒吼：“你有病吧，我什么時候成了你夫君？我還聽說，你還宣布我們倆訂婚了，是不是？”

“是的，我是宣布了。”

“我問你，你問了我沒有，我同意了沒有？”

“沒有，我為什么要問你，我同意難道不行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愛你。”

聽到馬玲玲如此表白，辦公室幾乎所有的人都伏案而笑。

陳小琳更是笑得眼淚快出來了。

馬玲玲一點都不笑，相反還很高興：“你看大家都在笑，都在祝賀我們呢？”

馬玲玲這句話，弄得羅海宇忍俊不禁，終于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你不是笑了，不就是同意了。”

羅海宇真是無語。

他只好苦笑道：“馬玲玲同學，你有老鼠藥沒有，給我吃點？”

“我這里沒有，我現在給你去買，行不？”

“算了吧，我要好幾百斤，估計你買不到。”

“你要怎么多干嘛？”

“公司今天中午不吃飯了，全部改吃老鼠藥。”

“你算了吧。”陳小琳笑著打了一下羅海宇的手：“趕緊回辦公室去，現在是上班時間。”

陳小琳總算弄明白了，這是馬玲玲在單相思，正常人不會說，更不如此極端。

但奇葩女不一樣，她的思維和出牌方式都不一樣。

她曾做了很多離奇古怪的事。

只要市場營銷部出現一個帥哥，她就默默地注視著他，然后，悄悄地跟鄰桌說：“你看這個帥哥在看我，含情脈脈的地看我，他喜歡上了我呢。”

有人調侃：“估計等下他會向你求婚。”

“是的，他一定會的。”

然后，她很緊張地說道：“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看到帥哥走了，她會立刻說：“看到沒有，他去買花了，求婚哪有不買花啊。”

馬玲玲有今天的表現一點也不奇怪了。

按照營銷員的要求，馬玲玲是非常不合格的，但她有個表哥馬明才，這個不合格就成了合格。

這個奇葩女就有理由更加奇葩。

但馬明才下臺，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看到陳小琳與羅海宇每天進進出出，她心里異常痛苦。

她恨陳小琳，也恨羅海宇。

恨他無情無義，更恨他把馬明才弄下了臺。

自從馬明才下臺了，她很快感到了同事們的異常，沒有人哄她，沒有人跟她說話，最讓她氣憤的是，同事的生日聚會也不叫她。

她的心在滴血。

真正讓她難過的是，羅海宇也不理她。

羅海宇，你這個壞蛋，我那么愛你，你為什么不理我呀。

行，你不理我是吧，我會讓你很難看。

反正你不愛我，我就愛個轟轟烈烈，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飯，公開我們的關系，同意，結婚，不同意，一樣結婚。

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夫妻了，你敢不結婚？

這就叫逼婚。

這就是馬玲玲的邏輯。

按理這樣的事大家只會當笑話看。

但不一定。

樹欲靜而風不止。

謠言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這個事走出辦公室就變樣了。

有的人說，馬玲玲也是沒辦法，羅海宇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認帳，人家不鬧咋辦？

弄得馬明才火冒三丈。

他怒氣沖沖找到羅海宇：“你什么意思，玩了人家又不想要了，是吧？”

羅海宇莫名其妙：“馬經理，你說話要負責任，我什么時候玩過她，我什么時候跟她來往過。”

“你來不來往，你心里難道不清楚？馬玲玲自己都說，你玩過她，一個女孩子會把自己的名聲不當會事嗎？”

這個理由成立。

是啊，哪個女孩子愿意自毀名聲，除你真的玩過她。

羅海宇感到已經跳進黃河里了。

他無法解釋。

“你不說話了是吧，你不敢承認了是吧，好，沒關系，我去找承認的地方。”

馬明才真的找到公司魏建軍，要求公司黨委嚴肅處理羅海宇玩弄女性。

畢竟是馬明才的申訴，在免職之前還是公司紀委委員，公司黨委不能不重視。

公司黨委成立調查組對此事展開調查。

考慮到陳小琳是羅海宇的部門經理，也把她納入調查組，成為其中一員。

調查組先開了一個碰頭會。

會上，陳小琳提出既然口口聲說羅海宇搞了馬玲玲，做婦科檢查好了。

陳小琳敢提這個建議，也看馬玲玲其丑無比，應該是個處女。

如換作一個略有姿色的女性，她肯定不敢這樣說。

二十幾歲還是處女的應屬稀有品種。

大家覺得有理，就通知馬玲玲去做檢查。

誰知馬玲玲直接來到調查組，說：“你們不用操心了，我根本就沒有跟羅海宇發生關系。”

她這句話，驚得大家個個張開大嘴，十分不解地望著她。

你不是說人家玩弄你嗎？怎么又改口了呢？

陳小琳比較了解她，于是問道：“你不是說羅海宇玩弄你嗎？”

“我只說過我們一起睡過覺，其實那是假的，我們根本沒有。”

“那你為什么告狀？”

“我什么時候告過狀？”

這時，大家突然記起來了。

馬玲玲是沒告狀，告狀是馬明才。

既然當事人都否認，還有調查的必要嗎？

不過，從這件事中還是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人品。

馬玲玲奇葩是奇葩，但人還算正直善良，不害人。

羅海宇平安地躲過這一劫。

鑒于馬玲玲的所作所為，她的確不適合營銷崗位，公司班子研究決定后，讓她去公司下面的項目部，也在沙林市，只不過工作條件差點。

得知消息的馬玲玲哭了。

她不是舍不得市場營銷部，而是舍不得羅海宇這個人。

她承認，她所做的事是有點過分，包括聲稱她與羅海宇訂婚。

她知道她這樣做不對。

但有什么辦法呢？

她愛他。

讓她苦腦的是，羅海宇不愛她，不僅不愛她，而且還很抗拒。

她看得出來，他的抗拒發自內心，真真切切，強烈抗拒。

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這個男人。

她想，她不能擁有，難道愛一下的權力都不可以有？

就不能向所有的人宣布她愛他？

不可以么？

她估計這一輩子不會有男人走進她心里了，除了羅海宇。

今天分開，有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分開，怕是一輩子也不會相見。

不過，在心里，她會始終珍藏他的位置，無論身處何處，羅海宇的身影會始終留存在她腦海里，值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到來。

這次她又提出一個奇葩的理由：羅海宇必須親自送他去工地，否則不走。

這次羅海宇笑呵呵地答應了。

這就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一般來說，無論是丑女還是美女，聲稱跟這個男人上了床，男人聽后，一般會呵呵一笑，就像馬玲玲聲稱睡了羅海宇，羅海宇雖有點惱，但心里恨不起來。

反過來說，如果羅海宇聲稱睡了馬玲玲，而馬玲玲又非常討厭他。

那么完了。

絕對一哭二鬧三上吊，全家總動員，七大姑八大姨閃亮登場。

你為什么毀人名譽？為什么？

有的人會上綱上線，你把人家名譽弄掉了，把頭發氣掉了，把指甲弄斷了，咋辦？

然后，大吼一聲：賠錢！

最終驚天動地，弄得地球都會瘋掉。

男人不同。

他們在這方面很大度。

所以盡管馬玲玲說睡了羅海宇，但他不計交，依然肯為馬玲玲效勞。

市場營銷部有部公用的小車。

為了工作方便，羅海宇勤學苦練，一個月內就拿到了駕照。

當然，用車要經過陳小琳同意。

開始陳小琳不同意。

不知為什么，羅海宇只要跟其她女性接觸，她心里就不舒服，有種心疼的感覺。

昨晚她夢見了羅海宇。

他正在跟一個陌生的女人在散步。

她看見了，當即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痛苦地大喊一聲，羅海宇，你在干什么！

讓她崩潰的是，他竟然沒反應，依然跟這個女的談笑風生。

她不顧一切跑過去，奇怪的是羅海宇竟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了一個女人。

一個自稱他妻子的女人。

她失神望著天空。

天空寬闊而灰暗。

她的心也很暗，忍不住哭了。

哭著，哭著，她醒了。

醒來后，她的心很難受。

她突然發現自己有點離不開他了。

當羅海宇提出要送馬玲玲時，她心中的火一下子冒出來了，但看到他英俊的臉，無助的表情，她的心又軟了。

最終，她同意了。

她想，馬玲玲無論努力，羅海宇都會漠視，這點可以肯定。

既然如此，自己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些呢？

當然，真正目睹他們二人開車離去后，她心里還是非常失落，空蕩蕩的，像空中飄浮的一根草，無依無靠，失魂落魄。

馬玲玲快到項目部時，突然提出去附近小店吃飯。

她說：“我餓了，你請我吃飯。你放心，你請我吃飯，你絕對有收獲。”

羅海宇爽快地點點頭：“沒問題，今天我請你。”

車在一家路邊小店停了。

二人點了一個辣椒炒肉，一個大盤雞，一個小白菜，再加西紅柿雞蛋湯。

雖然菜不多，但盆大桌小，擺上去滿滿一桌子。

一股濃烈的菜香味撲面而來，讒得馬玲玲直扇鼻子：“好香啊，你吃不吃呀，不吃，我吃了。”

說完，毫不客氣把一塊雞肉丟進嘴里，嚼嚼：“好香啊，哎，老板，你這是不是土雞啊。”

不等老板，羅海宇立即回答：“是的，絕對是的，我家養的雞就是這味道。”

老板走了過來。

“是的，這位老總說的一點沒錯，你吃的雞就是我自家養的。”

聽到老板稱羅海宇為老總，馬玲玲禁不止噗哧一笑，但她馬上就收住了笑容，誰說羅海宇不是老總，人家馬上就是。

看到羅海宇埋頭吃菜，馬玲玲有點不不滿了。

“親愛的羅總，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你請我吃飯，你會有收獲，你不想問問？”

羅海宇抬起頭，睜開二只大眼睛問：“有什么收獲，你說說看？”

“你不想聽算了。”

“領導，誰不想聽啊，我不是正豎著二只耳朵嗎？”

“這還差不多。我問你，你投的雨林小區項目進展如何？”

“沒進展，死掉了。”

“你知道什么原因嗎？”

“知道，沒找對人。”

馬玲玲驚訝地張開大嘴：“你太聰明了，這都知道呀。”

羅海宇呵呵地笑，是豬都知道。

突然，他心里猛然一驚，她問這個干嘛，難道她有路？

“你有辦法起死回生？”

“羅老總，你錯了，我神經鬼一個，有什么辦法呀。”

羅海宇點點頭：“這到是，一個小姑娘能有什么辦法。”

“咦，領導，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是沒辦法，但是我認識一個人，我的好朋友小菲。”

羅海宇差點暈過去：“我以為你認識市長，原來是什么小菲，我還認識大菲呢。”

“你這個人的眼光真差，我告訴你，你認識了小菲就等于認識了梁市長。”

“此話怎講？”

“這個不要我提示吧，小菲是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你懂不。”

這個懂，難道她是梁副市長的情人？

“算了，不跟你啰嗦了，她就是梁市長的情人。我的小學同學。”

羅海宇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馬玲玲介紹了小菲與梁副市長相識的過程。

他們倆是在富麗華大酒店認識的。

小菲是這家酒店的服務員，一來二去，二人就認識了，上床了。

梁副市長身邊不缺女人，小菲僅是其中的一個。

當初，他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當看到床上一攤血時，他愣了：“你是處女？”

小菲羞愧地低下頭，輕輕地回答：“是的，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男人都有處女情結，梁副市長的處女情結特別深。

因為他老婆就不是處女。

他老婆是前巿長的女兒，而梁當時僅是巿府一般干部。

所以他老婆特別傲，跟他來往的同時，還跟其他男人來往。

結果，二人上床后，梁發現他老婆不是處女。

當然，她是市長的女兒，她認為她有權力不是處女，她可以不顧梁健飛的感受。

事實上，梁健飛也只能吞聲忍氣。

雖然這就是綠帽子，但他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即使有，也不敢表露出來，相反，必須歡天喜地，表示時刻愛，愛得死去活來，山崩地裂。

即使太陽爆炸，我也愛你。

因為你不愛，有人愛。

內心深處，梁健飛恨不得踢她二腳。

借助前市長的力量，他在市府終于翻了身，身邊有了眾多女人。

但這些女人都不是處女。

這讓梁副市長心里非常失落。

他非常渴望處女。

突然一個處女出現了。

他這愿望終于實現。

自然，欣喜若狂。

很自然，他高看小菲許多，給她買房子，車子，干脆把她收養起來，成了他的二房。

馬玲玲介紹完了，笑著問羅海宇：“你看我提供的信息如何？”

“不錯，大大的好。”

“想不想我引見一下。”

“想。”

“想的話，以后一定要來多看我。”

“好，沒問題。”

吃完后，二人商定：她先聯系小菲，聯系好后，再定時間。

回到市場營銷部，羅海宇第一時間向陳小琳匯報。

聽了匯報，陳小琳十分意外，想不到馬玲玲還有這層關系。

當然，馬玲玲這個人畢竟比較奇葩，說的話也不敢當真，需要核查。

陳小琳在沙林市有一定的人脈，很快打聽清楚了，梁健飛的確有一個叫小菲的情人。

此人是梁健飛的心肝寶貝。

既然是心肝，這就好辦了。

就從這里打開缺口。

第三天傍晚，在馬玲玲的帶領下，羅海宇和陳小琳一起來到鳳凰山莊。

這是沙林市最高擋的小區，每平米起價二萬。

小菲住在A區的三棟九樓。

這里全部是復式樓。

他們敲響了門。

開門是個五十左右的老太太。

開始他們以為是小菲的母親，后來才知不是，是保姆。

此刻的小菲正在臥室睡懶覺。

馬玲玲走了進去，拍了一下被子：“懶鬼起床了。”

馬玲玲經常來這里，有時二人還睡在一起，所以小菲的臥室，馬玲玲隨時可以進出。

聽說西太平洋公司的人來了，小菲趕緊爬起來。

來之前，馬玲玲已經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她知道馬玲玲在西太平洋公司市場營銷部工作，她說的話肯定沒錯。

小菲跟很多女人談不來，包括大學同學，但不知為什么就是跟馬玲玲談得來。

說來說去，還是馬玲玲這個人簡單，沒什么心機，善良不騙人。

十分奇葩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想得天真，沒心沒肺，說出的話，做出的事，不經腦子，所以叫人不可思議，啼笑皆非。

這樣的人很好相處，不僅不累，相反還很快樂。

如果跟一個心機很重的人相處，你會發現生活很沉重，處處小心，處處提防，一二天可以，十天半月，神經絕對短路。

所以，小菲跟馬玲玲相處很愉快，有什么事都講，包括她與梁副市長的關系。

當馬玲玲說西太平洋公司想接雨林小區項目時，小菲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賺大錢的機會。

雨林小區這個項目她知道，五個億，市政府主導的項目，她表哥曾找過她，要她給梁市長帶話，看他能不能把這個項目接下來。

梁健飛聽后，立即搖了搖頭：“這個不行，他一個鄉下建筑隊，誰敢讓他接，誰接誰死，你信不信。”

這點小菲信。

她也覺得表哥這個想法有點離譜，后來就沒堅持了。

但馬玲玲的公司就不一樣了，無論是施工資質、機械設備、人員還有企業形象，哪條不夠？

誰敢不服氣。

雨林小區項目一出，找梁健飛的人很多，送禮，送錢的，都有，但他一律不收。

不是他不想收，而是這個影響太大，全市上上下下都在盯著，稍有違規，立馬曝光。

因此，他非常鄭重，不敢輕易表態。

但聽到小菲說西太平洋公司也想參與其中時，他眼睛立刻一亮，馬上說，這個公司不錯，央企，可以談。

當然不是他跟西太平洋公司談，也不是二人面對面地談，中介費能面對面談？

面對面，只能談克林頓同學會不會跟他老婆離婚……

不過，這是神經鬼的話題。

梁副市長要談的，肯定他是如何學習貫徹市長工作報告精神。

這就是面對面的后果。

所以，梁副市長非常不愿意面對面。

但小菲可以。

她沒任何問題。

她是社會閑散人員，面對面介紹項目，掙點中介費，天經地義。

這樣一來，他就避開了。

他沒參與其中，面都沒有見，他就可以清正廉明。

他的形象依然偉大。

這個買賣合算。

再說小菲已經懷孕。

他帶她到醫院悄悄查了一下，是男孩。

他只有一個女孩，有了男孩，意味著他就有后了，梁家的血脈可以繼續延續。

延續血脈需要錢啊，總不讓小菲餓斃在街頭吧。

這個機會難得，不能輕易放過。

他要小菲好好跟西太平洋談，利益盡量最大化。

有了梁健飛的許諾，小菲以最短時間梳洗完畢，然后，來到客廳。

小菲見到羅海宇，眼睛不由一亮，好帥的小哥哥。

光潔白皙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異常，時刻散發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讓人沉醉其間。

這樣的男人真是人見人愛。

她拿出了家中最好的極品龍井，每人泡了一杯香噴噴的茶。

然后，坐在羅海宇對面，等著他說話。

這個話本來應該是陳小琳來說，她市場營銷部經理，官場規距是誰官大誰先說。

當然，在這個私密空間，客隨主便，既然小菲希望羅海宇說話，就讓他說。

羅海宇把公司有關情況說了說，重點介紹了中介費的比例抽成。

他說：“如果這個項目我們中標，可以按百分之三的比例給介紹費，一千五百萬左右，這個不走公司帳，由我直接給你。”

“是給現金還是刷卡？”

“你看你呢？”

“還是給現金，這個雖然麻煩，但不會留痕跡。”

聽到這話，羅海宇心頓時輕松了許多。

小菲很年輕，社會經驗不足，應該說不出如此內行的話，肯定是梁健飛的授意，他馬上答道：“這個沒問題，我可以送到你指定的任何地方。”

接著，羅海宇又說道：“你也知道，參加競標的單位雖然多，但西太平洋公司也不是完全沒有實力，我希望在中標過程中要能看到梁市長幫助的痕跡，因為我們是央企，需要堵別人的嘴，證明我們營銷人員確實出了力，才好拿錢。”

“當然，這個我理解。”

“如果沒什么問題，我們就簽了中介服務協議。”

小菲翻了翻，十分爽快地簽了字。

第三天，招標會如期舉行。

在招標前，梁健飛召開了招標小組人員座談會。

他在會上強調：“我們的雨花小區項目是個移民工程，民心工程，不僅市府關注，社會也很關注，因此我們一定要選社會信譽好，工程質量優的施工單位，堅決杜絕哪些資質不夠，工程技術的劣質施工隊伍，堅決把它們排除在外。”

最后，他指出：“即使優質單位也要優中選優，分數要向這些單位傾斜。我建議凡是獲得全國優質工程獎的，每獲一個加十分。”

他的建議就是會議決定。

招標辦隨即宣布了最新投標規則。

這次入圍單位如之前預料的一樣，三家，西岸建筑公司、省建九公司、西太平洋公司。

然而，有全國優質工程獎的公司，只有西太平洋公司。

評委們打分，各單位的差距也就七八分左右，如果在此基礎上，西太平洋再加十分，另二家差不多就是陪太子讀書。

事實也是如此，西太平洋公司很快毫無懸念中標。

雖然遭到西岸等二家公司抗議。

但抗議無效。

梁副市長的說法是站得住腳的，況且西太平洋不是無賴公司，無論從哪方面都比你們高出一大截。

所以，只能嘴巴抗議，結果必須接受。

即使投訴也會無門。

當然大家不是豬，只是當時心中有火，鬧鬧而已，并不會真的告狀，搞什么上街游行等破事。

這樣搞不值得，自己也死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