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那么渾渾噩噩的過著，上班下班，宅著發呆……葉黎中途給周磊發了消息，讓他別介意，他值得更好的姑娘。

過了幾天，葉黎看著綜藝，里面說到，如果遇到不喜歡的男孩子，就和人家說，你人挺好，但是我們不合適……那就是好人卡。

她對周磊的行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又何嘗不是好人卡。媽媽的電話還是按時打來，日常的問候早已經變成了程式化的運營模式，葉媽媽自認對葉黎關懷備至，葉黎沉默自己對母女感情的淡漠疏離……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最近幾次葉媽媽打電話來，葉黎都感覺自己心里總有一股無名火亂竄，隨時都會怦然爆發。

每個人都在忙，沒有多余的時間顧著這個，想著那個。葉黎有時候想，也許方季李和馮珂已經快要結婚了，自己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一早就想好了忘了人家，結果在心里一直騰出了地方……可笑……

七夕那天剛好是周末，方季李前一晚就買機票趕到了葉黎的城市。去蛋糕店提了預定的巧克力蛋糕，原想直接去找葉黎，又擔心會有其他人約葉黎。轉問岳扶風如果真遇到那個場面，他怎么辦？岳扶風笑他傻，該怎么辦怎么辦，男未娶女未嫁的。再說以葉黎的性格，真和誰在一起了，其他人不會有機會的，無論如何，給自己個交代，不好嗎？方季李訕訕地笑，嘴里說著嗯，心里想著：如果真的有了別人，我怕是不會那樣放手。

打電話問葉黎，有沒有空見一面。葉黎心里忐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什么。又一想，方季李一向不在乎這些，又怎么會知道七夕情人節的事。

方季李等了十幾分鐘才等來葉黎的消息，她說好。

餐廳里，成群結隊的情侶和玫瑰花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葉黎左看看右瞧瞧，好像只有他兩是最尷尬的。

“你今天不用陪男朋友嗎？”方季李試探。

“嗯？”葉黎愣了愣，抬頭看了眼方季李，埋頭接著吃，“沒有那東西。”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葉黎這樣說話了，方季李依稀記得，從前如果碰到了什么葉黎討厭的人或事，她都會用東西來代替，用來形容人很不禮貌的一個詞，但是在葉黎那兒，也止步于此，不會再出現比這個過分的詞。所以方季李聽葉黎說了一兩次之后，就接受了。

方季李笑笑，心里的大石頭驀地放下，正在切的牛排它好像也更香了。

送葉黎出門等車，方季李返回去找服務員拿了寄存的蛋糕去追葉黎，卻發現葉黎已經離開。

打了車，去葉黎住處。只見樓上的那盞燈已經熄了。

窗簾的縫隙里，方季李的影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葉黎窩在床上悄悄看著。

‘謝謝。’

‘你沒睡？’

葉黎驚訝方季李抓的奇怪重點，‘有事？’

‘有東西給你。’

‘什么？’

‘蛋糕。’

對方沒有再回話，方季李正猶豫下一步該怎么辦，就聽見樓道傳來的拖鞋聲，塔拉塔拉……

葉黎跑的急，下來時臉紅撲撲的。方季李記得很多年前，大家最后一次一起看電影，葉黎悄悄靠在他肩膀上方，出來電影院就是這樣。

兩個人愣愣的，誰也沒有說話，方季李拎了蛋糕舉給葉黎，葉黎接了。說了身謝謝，就轉身跑來了。

沒有拒絕，對于方季李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進步。

周日，方季李一早處理了公司的事，就去找葉黎。

葉黎周末習慣宅在家里，突然有人一大早約她出去，多少有點怨念。再一想，昨天剛吃了人家的蛋糕，這樣不好。聯系了方季李請他稍等一會兒，自己整理好妝容才下去。

“去哪兒？”

“隨便走走。”

葉黎看了眼方季李，問他，“XX 公園怎么樣？”

方季李說都行。

出門還沒半小時左右，辦公室的李老師就來了消息，問葉黎拿學生資料。葉黎鎖在了學校抽屜里。和方季李說了情況，急匆匆要走，方季李說送她，時間緊，葉黎懶得爭，應了他。

葉媽媽來找葉黎商量讓吳叔叔的女兒進學校教書，有沒有門路，就瞧見方季李送葉黎回去。

見方季李坐的出租車，這次葉媽媽不緊不慢的過去。拍了拍方季李肩膀。

“年輕人，送女朋友？”

方季李不喜歡陌生人碰自己，輕輕閃開。問：“阿姨有事嗎？”

“你送葉黎回來？”

方季李沒有回答，盯著對方，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葉媽媽被方季李看的難受，“我是葉黎媽媽，我們聊聊？”

方季李一聽，也不好推脫，她既說出來葉黎的名字，總該是認識的人。

“聊什么？”

“邊走邊聊？”

“好。”

方季李跟著葉媽媽慢慢走著。等走出了葉黎小區才說話。

“年輕人多大了？”

“27歲”

“做什么的呀？”

“銷售”

“什么職位呀？”

“副總監”

“什么學歷呢？”

“大學”方季李停下來，想問前面的女士究竟想問什么，前面又問：“小伙子在哪里定居啊？”

“X 市”

葉媽媽一聽，也停下來，轉過身和方季李說，“年輕人我聽出來了，你在那兒，我家葉黎工作生活都在這兒，你們不合適。”葉媽媽想起方季李剛才坐出租車，衣著也不是特別好，總覺得他在騙自己，再一想，銷售的，工作又不穩定，又說“我們葉黎，矜矜業業的，不喜歡有風險的工作，你看，你收入應該也不穩定不是？唉——”葉媽媽嘆了口氣，“年輕人，我……”

“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

“唉，你這年輕人，怎么這么不聽勸。”葉媽媽拉住了方季李，“你們真的不合適！”

“合不合適，我自己知道。阿姨，我真有事，先走了。”

葉媽媽沒想過方季李是這種油鹽不進的性格，一點都沒有周磊好對付。昨天晚上的閨蜜才說要把侄子介紹給葉黎，也是學校的老師，只是和葉黎在不同的學校，況且年紀相仿，志同道合，又是閨蜜介紹的，人品肯定錯不了。這個年輕人無論如何都比不了。

中午，葉媽媽去找葉黎，提了和閨蜜侄子相親的事。

“黎啊，然然媽媽的侄子，你知道吧？就是三中的老師！哎呦，人家可了不得，年紀輕輕已經中級教師了！”葉媽媽喋喋不休的的說著，嘴里的食物還沒來得及咽下，又塞了一口，接著說“我今天看見那男的了。”

“誰？”葉黎夾菜的手愣住原處，停了下，才去夾菜。

“姓方的，名字沒記住。”

“哦。”

“我跟你說，”葉媽媽停下來，拉過葉黎的胳膊，“媽媽看了，那個人他不行，你看他做銷售也就算了，還是外地的，你從小就沒離開過媽媽身邊，你看，然然媽媽給你介紹的這個人多好，”說著，從包里掏出了一張免冠照。“眉清目秀的！人家還是在學校工作，也不委屈你不是？學歷也和你一樣！”

媽媽見了方季李，還和他聊了……后來的話，葉黎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她和方季李什么都不是，媽媽跑去人家面前說了什么？他和馮珂如果沒有意外，都快要結婚了……自己好不容易擺正了位置，和他們做朋友，為什么現在更復雜了……

腦子里的思緒不斷飛來，彼此纏繞。最后亂做一團。

葉黎怔怔地，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方季李。

這邊葉媽媽又去拽她。“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葉黎低頭，桌子上陌生人的照片像是嘲笑她的愚笨。然然媽媽……又是然然媽媽……無論什么時候都擺脫不見的然然媽媽……陰魂不散的地獄惡鬼一樣糾纏著她。

媽媽又說“我們商量好了，等你結婚，我就和你吳叔叔幫你照顧孩子，哦，對了，吳叔叔的孩子，就你清清妹妹，過段時間不是要大學畢業了嗎？她自己已經考過了教師資格證，你看，能不能讓她免試進學校？”

葉黎看著眼前陌生的母親，明明從前她是最看不上靠關系的人。小時候爸爸工廠的小頭目靠送禮得了個職位，被媽媽念叨了一個月。可是到了自己考進高中學校任職，媽媽還去送禮給原來的教導主任送禮，請他們多關照自己，結果被拒絕。現在又想故技重施，還想讓清清不考試直接進去。

人是不是會變得越來越陌生……爸爸已經搬離了這座城，和他的新家庭一起面對新生活，媽媽也開始了新的人生，為什么有些東西，它像生了根，無論如何都拔不掉，還以越來越可怕的速度生長。

葉媽媽見葉黎愣神不說話，以為她同意了，“這事兒主要還是看你自己，你自己想通了怎么都行，那個男的真不如人家趙阿姨給你介紹的這個。你好好想想，媽媽走了啊。”

女士高跟鞋嗒嗒的踏著地板，餐館里其他的客人們各自聊著個人的話題。眾生相，或喜或嗔……每個人都有他們的快樂和不如意。

葉黎付了賬出門，太陽光被陰云遮蓋，一場大雨即將傾盆而至。

雷電接踵而來，葉黎瑟縮著，抱緊了肩膀，靠在店門口，等著雨停。

越來越大的雷聲自天邊呼嘯而來。路過的車漸起了水花，落在葉黎裙子上，污臟不堪。